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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了一个替身_姜不是生的【完结】(50)

  南生声音微涩:“是啊,至少,我还有这张脸。”

  “抬头看我。”姜姮微笑。

  南生缓缓抬起眸子。

  姜姮的目光分明还是清亮的:“那夜大小杨氏,同我说了你的来历。”

  南生双肩一颤,只神色不变:“小殿下,嫌南生不干不净,不愿要吗?”

  姜姮摇摇头:“你是可怜人,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你呢?只我以为,你是不愿以色侍人的。”

  “先慈无能,只能以色侍人,在下亦是。既是一无所有,为了活下去,又有何尊严可说呢?”

  南生不慌不忙地缓声道。

  “那为何,我听闻,你还曾隐姓埋名,想以世家幕僚一途出仕?”姜姮又问。

  “小殿下亦说,是曾经。”南生说,“曾经所为而已,如今何须再提呢。”

  他面容温和,仿佛什么尊严、过往、出身对如今的他而言,都已经一文不值了。

  即使姜姮说再多的话去试探,也无关痛痒。

  可大小杨氏在那夜提起他时,面上的嫉妒是真的,心中的鄙夷也是真的。

  就如世人所言,信阳公主府中,藏着一堆死鱼烂虾。

  不管是什么人,善的,恶的,聪慧的,蠢笨的,只要是美的,都能住进这公主府中。

  而这一群人中,又以南生最美,最是一言难尽。

  他的生母曾是北方出了名的贵美人。

  千金一个吻,万金换一夜。

  但纵使如此昂贵,也有无数人捧着金子,拿着珠宝,来求见她一面。

  这位贵美人原是来者不拒的。

  她是个没心肝的玉人,不知廉耻,不懂礼仪,只知道一件衣服脱了穿,穿了脱,中间再笑两声。

  可后来,她长出了一副心肝,却是系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是个逃犯。

  男人杀了人,放了火,被关入了牢狱中,又逃到了花楼里,见到了贵美人。

  他许下了海誓山盟,说好了三生三世,最后还是逃之夭夭,下落不明。

  再听闻下落的时候,是河中的浮尸一具。

  都泡白了,大了三圈,吓人得很。

  果然恶有恶报。

  可长了心肝的美人听到着消息后,却是疯了。

  她放了一把火,烧了这花楼,也烧了自己。

  听说,找到她的时候,只剩下骨灰一捧,还是金灿灿,香喷喷的,像金粉,也像香粉。

  所有人都说可惜,再也见不到这有倾国倾城之姿的贵美人了。

  也有人说不可惜,贵美人生了个小美人,年纪虽小,但漂亮得紧,再等个几年,必然也是风华绝代。

  “姑姑真小气。”

  姜姮小小埋怨了一声。

  南生不知她何出此言,只眨着眼,

  “她将你藏在了这公主府里,留着你,只供她一人玩乐,反倒让这天下人误以为,世上之人皆是泥胎木塑的丑儿,却不知,这天底下还是有你一般的神仙人物的。”

  兴和五年。

  那年南生十三岁。

  信阳公主应邀赴宴,见席上有佳儿貌美,便将其请回了府中。

  南生从此,再未离开过这四方的天地。

  辛之聿离开了长安城。

  但他并未立刻起身。

  他不信孔令娘。

  虽然这位女史说得言之凿凿,他也亲眼见福全裹着那件大氅,扮成他上了那辆马车,跟着队伍离去,但他不信她所说的话。

  孔令娘没有理由,让他远走高飞。

  若是为了姜姮好,孔令娘大可趁她不在,直接杀了他。

  他死了,姜姮就再也见不到他,也无所谓因他而伤,因他而损。

  辛之聿混进了一处难民营。

  雪灾之后,城内百姓大多得到了安置,但城外从各地涌来的难民太多,一时无处安放,主理此事的官员只好草草划了两处地方,作为临时营地,收留难民。

  而里头鱼龙混杂,即使有人排查登记,却也耐不住地小人多,最适合辛之聿藏身。

  城中小吏会在每日中午出来施粥、分食。

  一碗粥是一半水一半粟米。

  馕饼有小儿拳头大,带着丁点咸味,一口咬下去,磕得牙疼,但吃下去,却是沉甸甸的,能果腹。

  这一碗粥,一个馕饼,已然为姜姮收买了不少人心。

  不少妇孺,都感念着昭华公主仁义,高喊着她千岁千岁千千岁。

  辛之聿听着,只喝着白粥,默不作声。

  有老妇人看不下去,斥责他,说他没良心,吃的喝的没少拿,也不肯跟着说句谢。

  辛之聿抬着眼:“你们在这里喊,她又听不见。”

  老妇人气急败坏,却不知如何反驳。

  辛之聿想了想,又道:“而且,她不一定喜欢活个千岁万岁,真的。”

  眼看有越来越多的人聚到了此处,辛之聿放下了手中破碗,身子一侧,消失在人群中。

  可耳边,议论姜姮的声音却并未停歇。

  只是又换了一种说法。

  “听着这公主漂亮又泼辣,天天拿羊奶泡澡,哎呦,那身上的肉不知道该多滑多嫩呢。”

  “你别说,那公主府里头,好像是养了七八个汉子吧,啧啧啧……”

  “我昨晚还梦到了呢,那骚样。”

  ……

  辛之聿面不改色地经过。

  先前那和他起争执的老妇人,恰好出现在了此处,听见这样的腌臜话,气不打一处来,操起一旁的木棍,就要往这几个懒汉身上砸去。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公主给你们吃,给你们住,你们一群癞□□,还想飞天呢!”

  那几个懒汉说闲话被抓包,本是有几分心虚的,可看到来人,不过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也就放下了心,无所谓了起来。

  还嬉皮笑脸的,满口胡话。

  可下一刻,几枚石子齐刷刷地砸在他们的肩背上,不知怎么的,浑身就无力了起来。

  眼见那木棍向他们扫来,却是动弹不得,只能生生挨了这一棍。

  一片哀嚎接连响起。

  辛之聿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他在此处待了两日,城门处仍无动静。

  看来,不是欲擒故纵。

  辛之聿决心离开了。

  他走到偏僻处,挪开了一块石砖,拿出放在里头的包袱。

  包袱里边有一把短刃,一件骑装,一套雪白干净的衣裳。

  没有银钱。

  福全以为能劝他“迷途知返”,便没有另外花心思,准备这些琐碎物件。

  但辛之聿没有后悔放过他。

  很奇怪,他能理解福全的想法。

  毕竟,姜姮这样一位千娇万宠养大的金枝玉叶,对他是事事关心,面面俱到。

  他在长生殿,是辛公子。

  离了长生殿,便是罪奴。

  他是发了疯,才非要从长生殿逃出来。

  福全大概以为,辛之聿就是发疯了。

  他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自保。

  辛之聿将骑装套在了里头,将短刃藏在了袖口处,又从那口洞中,摸到了弓和箭。

  他将那身华衣包裹好,放回原处。

  所有颜色的衣服料子中,他最不常穿白色。

  因为容易脏。

  无论是幼时,他和别人斗殴打架,还是长大后,他带兵打仗,都容易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家中伺候他的嬷嬷嫌麻烦,便只让他穿黑衣,后来在军营中,他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也穿黑色。

  但在长生殿的几个月,他像是把一生的白衣,都给穿遍了。

  辛之聿忽而感到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因为,此处位于城门夹缝之间,空气稀薄。

  他没有再犹豫,立刻走出去。

  但那症状,并未好转。

  良久后,等身上的怪症好转后,辛之聿继续前行。

  他从路过的行脚商人处,买来了一匹瘦弱的老马。

  辛之聿不急着离去,先是将老马喂饱了,又顺了顺它的鬃毛,才上马北行。

  老马不识途,驶得极慢。

  马背颠簸中,辛之聿下意识回头望,才发现自己走出了很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面城门,高约三丈,厚约十尺,本该是壮阔而坚固,却在此刻变得如此渺小。

  仿佛只需要十几人,就能击破城门。

  但大周有盛世气象。

  近十年中,皇帝南征北战除尽了外患,各族纷纷臣服。

  而藏在北疆的内忧,也被早早扼杀。

  这座古老而富有的城池一时之间,并不会受到铁骑的蹂躏和掠夺。

  而武人,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中,会逐年失去存在的意义。

  辛之聿有一瞬迷茫。

  他只知自己要回北疆,却不知自己回去后,能做何事。

  辛家军已经不复存在。

  也无人敢用他——一个试图谋逆的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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