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宿松开了手,往一旁避让了两步,惊雷正好砸在言成蹊的脚边,他低垂着头,突然握住了肩上的刀刃,拔.出来的时候,带下来一大片模糊的血肉,一道铮鸣声响,破刀径直钉在了肃宿身侧的墙壁上。
言成蹊没有去管自己的伤势,他撑着朴刀站起身,慢慢勾了勾嘴角,一张隽美无双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鲜血,仿若炼狱修罗,黑黢黢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肃宿。
肃宿终于意识到,此人与他弟弟绝非同类,他的心里终于升腾起了警惕畏惧之感,然而,满身血腥气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言成蹊那双苍白修长,公子哥一般的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肃宿仅剩的一条右臂,响彻云霄的炸雷声中,肃宿痛苦地呻.吟被彻底掩埋下去。
言成蹊扭断了肃宿的右臂,与此同时,抬脚踹向他的小腿,肃宿吃痛,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一双石青色的缎面靴子,狠狠地踩住他的膝盖,言成蹊松开手,青龙刀落下来,贯穿了肃宿的右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般,将他也钉在了原地。
言成蹊没有杀他,抚着胸口,又吐出了一口血,踉踉跄跄地往后跌了几步。
就在此时,一支黑翎箭以破军之势,朝着言成蹊的后心袭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大篇幅的打斗场面,尚不成熟,请宝贝们多多包涵~
mua! (*╯3╰)
第49章 番柿子炒鸡蛋(七)
院外的守卫见来人是言成煜一行, 连忙行礼问安,茗柳瞥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差役,认出此人正是前日张县令派去给言成煜送礼的心腹,冷冷地开口问道。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诶, 好半晌没动静了, 估计人也快不行了。”
苏禾猛地抬起头, 什么叫“人也快不行了?”
是谁,言成蹊吗?
言成煜突然伸手捏住苏禾的下巴, 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笑眯眯地欣赏着她怒目圆睁的模样,换上了一副温柔低沉的语调,靠近她的耳畔, 轻声说。
“怎么办呢,我哥好像就快死了, 死人就没意思了,咱们还去找活着的人玩吧。”
院门拉开的时候,苏禾第一眼便看见了踉跄着半跪在地的言成蹊,墨发凌乱, 披散开来, 遮住了半边侧脸, 只能看见苍白瘦削的下颚, 唇角染着鲜血, 像是断了线的赤珠,大颗大颗地坠落, 每一滴都重重地砸在苏禾的心尖上。
他的衣袍在血泊中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样一个霜雪般干净美好的人, 如今单膝跪地, 一手抚着前胸,一手撑着青石砖瓦,手臂上的鲜血淅淅沥沥地淌下来,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伤痕累累,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苏禾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模糊了眼眶,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架着她的几人竟然有些扛不住苏禾的力气,眼看就要挣脱,一柄冰凉的玉扇,不轻不重地敲在了苏禾被麻绳捆在一起的手腕上。
“我保证,你若是再乱动一下,他现在就会被乱箭穿心。”
苏禾闻言立即止住了动作,她的眼角余光瞥见,茗柳已经拉开了长弓,通身漆黑的翎羽箭对准了庭院中纹丝不动的那人。
“不要!”
羽箭疾驰而出的时候,苏禾撕心裂肺地喊道。
许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言成蹊挂满了血珠的长睫动了动,他艰难地撑着石砖转过身,朝苏禾的方向看了过来,黑翎箭贴着他的侧颊飞过,直直地钉入肃宿的眉心。
肃宿满脸惊喜之色地望着来人,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瞪大的眼睛便彻底定格在了原地。
下一刻,院墙上跳下来十几个穿着绛紫色缂丝锦袍的青年,啸月山庄的人还未来得及察觉出异样,便齐刷刷地被人从身后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肃宿带来的一干众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为首那位锦衣人,恭恭敬敬地朝着站在院外的言成煜,拱手行礼道:“世子。”
苏禾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错愕地僵立在原地,她感觉手脚冰冷,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似的,耳边仿佛扣了一盏金钟,嗡嗡铮鸣,吵得她头痛欲裂。
苏禾的眼底仿佛又见到了那场大火,冲天的烈焰之中,时而是府邸众人奔走嚎哭,纷拥四散,时而是身穿绛紫色官服的锦衣卫行走穿梭,佩刀啷当……
言成煜收了折扇,迈步跨过门槛,目不斜视地踏过一地狼藉,锦衣卫们训练有素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言成蹊,你怎么搞成这幅狼狈的模样啊?”
言成煜走到他面前几步外站定,抖开折扇,皱着眉虚掩住下半张脸,茗柳反剪着苏禾的手臂,推着她跟在言成煜身后。
言成蹊像是没有听见他的挑衅似的,慢慢地抬起头,眼尾的那颗泪痣被.干涸的血迹盖住了,
漂亮的桃花眼依旧深邃明亮,一瞬不眨地望向苏禾。
直到看清茗柳架在她身后的手,言成蹊方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睫,那双温润的茶褐色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厉之色,他弯下身子,捡起不知是何人丢在地上的一柄玄铁剑。
看见他的动作,护在言成煜周围的锦衣卫们纷纷戒备起来,旁人不知道深浅,他们这些仪鸾司的旧部最是清楚不过,这位前指挥使的手段和心思,绝非常人可比。
言成煜挑眉看了看勉力支撑的言成蹊,他缓缓勾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兄长,小弟有一件喜事儿,正要告诉你。”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茗柳二话不说,推着苏禾走上前来,言成煜冰凉的手指触上她温热细腻的脖颈,轻佻地抚摸把玩着,视线却是斜斜地看向言成蹊。
“实不相瞒,我对苏禾姑娘一见倾心,食不知味,寝不能眠,立誓从此以往,非卿不娶。”
“我瞧着今夜正是天道吉时,不如请兄长做个见证,我们二人便在此拜过天地,如何?”
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撕裂夜幕般的电闪雷鸣之下,苏禾看清了言成蹊苍白森冷的面容。
修长的指节上青筋毕露,鲜血顺着刀锋流淌下去,发出震颤的嗡鸣声,他说:“除非,我死了。”
“哈哈哈哈——”
言成煜半点不惧,仰天大笑,一道道煞白的闪电,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倾盆暴雨,在黑云翻滚之下蓄势待发。
“好!”
“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成全了你!”
茗柳的身形很快,在言成煜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便如矫健的猎豹一般,握紧匕首,朝言成蹊扑了过去。
可是,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破空而来的一支长箭,就如同茗柳射向肃宿的黑翎箭一样,狠狠贯穿了他的眉心,一滴血都没溅出来,茗柳已经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言成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见院墙上架满了黑黢黢的弓.弩,泛着寒霜的箭矢已经瞄准了他们,秦邝领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百余众黑甲卫破门而入。
在绝对的兵力压制之下,哪怕是以一当十的顶尖高手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言成煜带来的所有人,被全数拿下。
眼看着大势已去,言成煜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他出手如电,一把掐住苏禾的脖子,让她挡在身前,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苏禾的肩膀上。
“哥,别拿弓.弩指着我的宝贝儿,她会害怕的。”
言成煜黏腻阴柔的嗓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暧昧地吐在苏禾的耳廓边缘,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言成蹊想都没想,朝着秦邝投去了一个眼神,淡声吩咐道:“撤掉弓.弩。”
“放人。”
言成煜愣了一瞬,旋即又大笑起来,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为了一个小丫头,他这个冷漠无情的兄长,究竟可以退让到什么地步?
他的五指狠狠掐着苏禾的脖子,白皙的颈侧很快便出现了浅浅的血痕,言成煜阴柔的声音,贴在苏禾耳畔,带着些兴奋期待的笑意。
“宝贝儿,我可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到小腹处流淌出了黏腻的血水,言成煜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苏禾不知何时,悄悄摸出了贴在里衣内放着的一把刻刀——自从上回言成煜去酒楼闹过之后,苏禾便时刻不离地随身藏了一把刀。
她的手指上沾满了滚烫的热血,被麻绳捆在一起的手腕抖得不像个厨司的手,不过,她没有松开,而是铆足了力气,重重按在刀柄上。
言成煜没有想到,小白兔一样柔善可欺的苏禾居然还藏了利器,他被苏禾推了个踉跄,震怒之余,抬手一挥,狠狠推开了苏禾。
苏禾被他全力一击,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后倒去,后背撞上了一个温热潮湿的怀抱,言成蹊的胸膛环抱着她,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覆上了苏禾的眼睛。
“不要看。”
剑刃刺穿皮肉,发出一声闷响,一道血注飞溅到言成蹊的手背上,透过指缝,苏禾看到了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