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凉爽的,甜的,带汤汁的水果和蔬菜,都好吃,嗓子也能舒服一点,还能补充维生素,安排它!
第63章 冰丝乌梅冻(一)
灼热的气息像是落在了雪花上, 冰凉之中还透着淡淡的甘甜,言成蹊掀开眼皮,果然——一粒乌溜溜的梅子正抵在他的下唇上。
“嗯?”
中途被打断了的人,此时看上去心情并不大美好, 因为背着光, 一双狭长的眼睛越发显得幽深晦暗。
言成蹊对上苏禾讨饶的目光, 顿了片刻,最终面无表情地偏过头, 舌尖轻轻一卷, 叼走了苏禾指尖抵着的乌梅冻。
他往旁边挪了挪,那股子无孔不入地缭绕着苏禾的侵略气息,也跟着他的动作退去了一些。
苏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抬头,便看到那双漂亮的茶褐色眸子, 正静静地低垂着,落在她的脸上,偏又一言不发。
乌梅被言成蹊含在一侧,脸颊上凸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瘦削锋利的轮廓线条被破坏, 莫名多了几分生动活泼。
只是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 实在是盯得苏禾头皮发麻。
苏禾其实并非反感言成蹊的亲近之举, 不过她到底是女孩子, 面皮薄得很,实在是做不到旁若无人的任由言成蹊弄出些奇怪的响动。
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 苏禾偷偷地抬眸打量了言成蹊一眼。
他的下巴虽然紧紧绷着, 嘴角却是无意识地耷拉下来, 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低垂的眸子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失落。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被收走小鱼干的梨花奴,骄矜地昂着脖子,偏又眼巴巴地望得人心软。
苏禾突然福至心灵,伸出手指,试探着靠近,轻轻地挠了挠言成蹊下颚处的软肉。
果然,苏禾意料之中地收获了一双蓦然睁圆的眼睛,与梨花奴如出一辙,言成蹊也往一旁偏了偏,但又不躲闪到一旁,只是恰好停在苏禾的指尖若即若离的角度。
明明做着避开的动作,眼神却始终黏在对面之人的身上。
口不对心的猫儿,真是矛盾又可爱。
苏禾忍着笑意,追上去又挠了好几下,这回言成蹊倒是没有再躲开,不知不觉间,沿着脖颈的脉络,铺开出一大片暧昧的薄红。
“……做什么?”
言成蹊突然握住了苏禾的手腕,低沉的嗓音之中也染上了喑哑,他摩挲着苏禾的腕骨,没有别的动作。
“这是在路上,外头还有人呐。”苏禾想了想,轻声解释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见不得言成蹊表露出一星半点儿,或失落或难过的神情,哪怕有时候,明知道他大概是装出来的。
言成蹊捏着她的手指,低声道:“没有人的话,就可以亲你了吗?”
“…………”
苏禾觑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和煞有其事的语气,狠狠被噎了一下。
“那我可以让……”
苏禾忍无可忍地抽出手,握紧成拳在言成蹊的肩膀上锤了一下,听见他的闷笑,苏禾抿着唇又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抱怨道。
“你是不是成天就想着这件事儿了?”
言成蹊轻轻地“哼”了一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巨石,车身在疾驰之中难以保持平衡,频繁地左右摇晃起来。
言成蹊一把揽住苏禾,将她稳稳地扶住,迅速收起脸上懒散玩笑的笑意,二指夹住马车帘,挑开一道缝隙朝外头看去。
拉车的骏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朝着前头疾驰而去,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地兜头罩下来,呛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尽管视线受阻,依旧能看出这不是去栖凤山的路。
外头怪石嶙峋,枯木横生,这条上山的小道狭窄陡峭,加剧的颠簸使得整个车厢都开始激烈地震颤起来。
脱缰的高头大马如疯了一般朝着高高的山巅疾驰而去,车夫不知去了何处,一个愣神的工夫,两匹健硕的黑鬃马已经拖着车厢爬上了陡峭的山崖顶端。
几乎没有给人任何喘息和思索的时间,马车如同骤然折断翅膀的鸟兽一般,失控地朝着断崖之下坠落。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泥尘瓦砾滚滚而下,骏马嘶鸣,山野走兽四惊而出。
可惜此处偏僻幽静,荒凉的孤山深处,发疯的马匹,脱缰坠崖的车驾,意外发生的惨案,除了林间振翅高飞的鸟雀,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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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黄昏,驿站的雅间之中。
落日余晖在天边晕开一幅七彩纷呈的卷轴,赤红色的火烧云如燃烧殆尽的火苗,恋恋不舍地舔舐着辽阔的天际,从西次间的窗格里投射进带着余温的霞光。
慈眉善目的女掌柜手握团扇,丝绢上的美人面堪堪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美人胭脂色的红唇微微上挑,印在薄薄的素绢上,如涓涓鲜血一般浓艳。
她坐在鸡翅木的矮几前,眉眼柔顺地低垂着,素手执起一柄紫砂壶,香炉之中青烟袅袅,手掌轻拂,将温热的茶盏轻轻地推到对面之人的手边。
“大人,请慢用。”
茶几另一侧,跨坐着一位高大伟岸的男人,他宽厚的背影将外头的残阳尽数挡住,因而,雅间里的光线越发黯淡不明,扑朔迷离。
“你倒是沉得住气。”
对面那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后,重重地磕在了案桌上,低沉的声音里是不加遮掩的怠慢之意。
“有大人出手,必然马到功成,小妇人自然不必杞人忧天。”
“……哼。”
重拳砸在了棉花上,掌柜的嘴角轻轻地抿了抿,手中的团扇慢慢摇晃了几下,搅散了屋内凝重沉闷的空气,打了个太极将话柄又推了过去,像一条滑不沾手的泥鳅。
“杜三娘,我看你是半点没有将你我的处境放在心上啊?”
高壮的男子面色铁青,气得连连拍桌瞪眼,低吼的声音险些就要压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他——”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止住了话头,眉头紧锁,双拳骤然松开,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总之,此事要是没做干净,等他顺利进了京,你,我,乃至知府大人,都休想讨到半点便宜。”
杜掌柜闻言挑眉看向对面,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探究,一对上男人冷硬严肃的视线,她旋即便明白了,这想必是对方不愿叫她知晓的隐秘。
与虎谋皮,自然要晓得厉害,见对方闭口不谈,杜掌柜也不再追问,颇为识趣地转开了视线。
“我不太明白大人在担心什么,据我所知,确实有一队人马,返京途中曾经从桐城借道,不过,他们两日前不就已经离开了吗?”
“出城的籍册文书都是官府逐一核查过的,绝对出不了差错。”
“至于我这驿站里,不过是一对外乡来的有情人,郎君带着姑娘打马游山,可惜山路崎岖,他们又不识得,竟然从愁云峰坠崖了……”
“唉,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杜掌柜边说着,边长叹一声,满脸的哀伤落寞,竟像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
男人被她一番惺惺作态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浑浊的眼珠上下转了好几圈,终于从杜掌柜的话中,琢磨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
杜掌柜的团扇虚掩着面,清脆地打断了男人,柳眉倒竖,“大人明鉴,我们这儿是小本买卖,往来的也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升斗小民,可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
对面的男人这回倒是没有再发火动怒,他缓缓抱胸,眯起眼睛,鹰隼般的视线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妇人。
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算不上清丽雅致,由于常年操劳,眼尾眉心早已浮现出了深浅不一的皱纹,显得有些老态。
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她温婉和煦的气质,哪怕是生人见了,都不由得心生亲近,下意识地觉得,她必然生了一副和善绵软好脾性的菩萨心肠。
“大人,恕小妇人说一句不敬的话,我们不过吃饭办事的小鬼,这神仙打架,自有高人操心,我等何必庸人自扰呢?”
见说着话,她又执起手边的紫砂壶,将黑脸男人丢在一旁的茶盏满上。
对面的男人听了她一番话,心里渐渐有了思量,眼底里的寒光慢慢褪去,言谈之间不由轻松了许多。
“可不是,当爹的容不下自己的儿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男人紧绷的情绪松弛了下来,轻蔑地“啧”了一声,又摇头晃脑地低声笑道:“公侯伯爵府里头的那档子污糟龃龉,真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
杜掌柜见他有了些谈兴,便凑趣着应和了几句,不过,她素来知晓分寸,从不过多打探,男人说着,她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上这么一言半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雅间的大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敲响,男人瞬间止住了话头,警惕地向大门的方向望去,右手已经摸向了腰侧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