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蹊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得忍着,勾唇莞尔,他扫了一眼苏禾通红的耳朵,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成,我没有意见。”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小言:看见没有!苏苏向我求婚啦!!
小言:啊,她真的好爱我!
苏苏:……但愿你是真的快乐。
第72章 腌笃鲜(二)
“你, 你要不换一身月白色的吧?”
看着言成蹊那一身宝蓝色麒麟纹金丝绲边的暗花袍,苏禾犹豫再三,几次三番想要出言提醒。
他如今在外头的名声,只怕与他自己以为的有好一番天差地别的出入。
“怎么, 这身不得体吗?”
言成蹊闻言, 垂眸落在苏禾身上的宝蓝色千鸟纹蘭边百褶裙上。
正是看见苏禾穿了这身, 他才特意换了一件与之最为般配的衣袍,他们如今不是正头夫妻吗?
成双成对最合适不过了。
“倒也不是, 只是, 这一身,是不是稍微有点太……精神了?”
“啊?”
苏禾扶额,这要她怎么说?
少爷, 您今儿个的角色不是富贵闲人,而是短命的小白脸?
只怕苏禾照实情说了, 今日这门,他们也就出不去了。
于是,苏禾娴熟地施展她的养猫法则。
试问,如何让一只傲娇且有脾气的小猫乖乖听话?
答:顺毛撸。
“主要吧, 是因为我觉得, 你穿月白色特别好看, 你想啊, 你肤色本来就白净, 这种颜色的料子,越发衬得你修长挺拔, 面若凝玉, 眉清目秀, 丰神俊朗——”
苏禾毫不吝啬溢美之辞, 对着言成蹊好一顿美貌夸奖,小鹿一样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言成蹊突然凑过来,贴在了苏禾的唇上,话音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接。
“我明白了。”
言成蹊深深地看了苏禾一眼,摸了摸泛红的耳廓,转过身回里间换衣袍去了。
“…………”
苏禾不明所以地看着言成蹊飘飘然的背影。
总觉得,他不是真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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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起见,苏禾租了一辆驴车,两人刚走出食肆,对门浆洗的大婶已经在门口巴望着看热闹了。
“苏娘子,今日这么早就要出门呀?”
苏禾礼貌地笑了笑,接过言成蹊手里的食盒放在驴车上。
“婶子你也早啊。”
待那大婶看清言成蹊的容貌,立时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被冷水泡得红肿的双手在围裙上随意地蹭了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拉住苏禾的胳膊,将她扯到一旁。
“哎哟,这就是你那位当家的?”
她将手笼住,罩在苏禾耳朵上,边说还边控制不住地用余光去看站在一旁的言成蹊。
苏禾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有意让这位“消息灵通”的婶子看见。
省得她有事儿没事儿,成天地往食肆跑,话里话外都是劝着苏禾,尽早与家里的病秧子和离,找个能吃苦耐劳,养家糊口的男人。
“我的天爷啊,这世上竟然有生得这般好看的男子,那便是供在家里,也是使得的!”
婶子激动得脸都红了,吊捎三角眼不住地往言成蹊那儿瞟。
苏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当家的”目不斜视地站在灰扑扑的小驴旁边,面上虽岿然不动,颧骨眉梢却是已经飞扬了起来。
以言成蹊的耳力,离得这么近,苏禾两人的对话,他听起来毫不费力。
不过,他还是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愉快地摩挲着嶙峋的腕骨,冷风吹动起素雅洁净的袍角,沙沙作响。
“…………”
苏禾的嘴角抽了抽,看来他进入新身份还挺快的。
“大妹子啊,婶娘是拿你当自己人,才和你掏心掏肺说实话……”
“这男人啊,要是那方面不行,唉,这日子也是苦得嘞……”
“更何况,你家这位本来身子骨还弱,哎哟喂,我可怜的大妹子呀——我知道有一味特别灵的药,赶明儿啊,给你拿一罐……”
苏禾越听越不对劲,连连拉住了喋喋不休的大婶,哭笑不得地婉言谢绝,她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位“热情”的邻居。
“咳咳——”
苏禾正不知该怎么摆脱她的时候,一旁的言成蹊恰到好处地轻咳了两声。
她立刻心领神会,挣开婶子的手,小跑着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脸关切地开口问道。
“没事儿吧,怎么又咳嗽了?”
言成蹊:“?”
苏禾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头满是歉意地看向邻居大婶,“婶子,今日不便叙话,我们就先走了。”
婶子接收到苏禾的视线,不由恍然大悟,苏娘子这位貌美又柔弱的夫婿,身子骨竟是这般的不中用。
苏娘子也着实是宠着他,就连这一时半刻的冷风都舍不得叫他受着。
“你快去忙吧,别叫人家受了寒。”
婶子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看着苏禾扶着言成蹊“艰难”地上了驴车。
末了,她还凑到车跟前,打起帘子,探头进来,正好瞧见言成蹊冷若冰霜的脸色,不由喟叹道。
“天可怜见的,这小脸白的,苏娘子你可得好好给你家相公补一补!”
“…………”
婶子,其实你是专程来整我的吧?!
随着驴车缓慢前行,车帘落下来,晃晃悠悠地来回荡着,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寂。
苏禾顶着言成蹊的死亡视线,悲壮地端起案几上的苦丁茶,一饮而尽。
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啊,好苦。
一只修长冰凉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抽走苏禾攥得紧紧的茶杯,摸了摸白瓷杯上的半个唇印,缓缓勾唇轻笑。
“‘小白脸’,‘身子骨弱’,‘那方面不行’?”
言成蹊的手腕搭在苏禾肩膀上,明明做的是浪荡子勾人家姑娘下巴的风流行径。
配上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和慢悠悠的独特语调,莫名地像是在赏玩玉器的清贵公子。
“为夫怎么听不太懂呢?”
“夫人,你要不要说些什么?”
“呃……你听我解释!”
苏禾一把攥住他四处作乱的手指,凉的和冰疙瘩似的,还这样贴着人的皮肤,慢吞吞地游弋捻磨,苏禾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首先,人家不是说你‘小白脸’,是夸你肤白貌美,是赞美的意思!”
“嗯?”
言成蹊掀了掀眼帘,支起腿靠在软垫上,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敷衍得明目张胆。
“其次,说你身子骨弱吧,也……也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苏禾看了他一眼,言成蹊今日古怪得很,平日里单独在一处的时候,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今儿非但没有这么黏人,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咱们刚来无为镇的时候,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每日行动都困难,自然也就没在众人跟前露过面。”
“难得来两个外乡人,大伙都好奇得很,每日都得有好多人拐着弯儿地向我打听你的消息,一日两日倒还好说,时间一久也搪塞不过去呀。”
“所以,我便只好说,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外头这才消停了一阵子。”
苏禾定定地看着他,澄澈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看,这不能怪我吧”。
往日里,她这么看人的时候,言成蹊向来招架不住,无有不依她的。
偏生今日失效了,言成蹊吝啬地点了点下颚,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的眼睛。
“…………”
苏禾无言,只能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睫,寄希望于他就此作罢。
言成蹊铁石心肠,凉凉的手掌再一次握住了苏禾的腕子,将人拉到他跟前,好心地贴着苏禾的鼻尖,柔声提醒道。
“夫人莫不是忘了,还有个“再次”?”
“…………”
苏禾挣不开他,只好仰头去望车顶。
满脸写着:没有了吧,什么‘再次’,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言成蹊笑了,露出白森森的虎牙。
他一手握住苏禾的两只腕子,松松地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绕到苏禾后腰处搂住,一抱一捞,眨眼的工夫,人已经坐在了他的怀里。
“我来提醒夫人,听说我“不能人道”?”
“……这不是我说的。”
苏禾脸上一红,被他推到厢壁上,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每次都来这招,苏禾气闷,她以后大概都不太想坐车了。
“嗯。”
言成蹊凑上来吻苏禾的耳垂,好听的声音挨在她身边,低沉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