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阳雨：“……呵呵。”
但是青鱼到底没成功将陵阳雨送到她自己的院子，因为宫里来人了。
来人有些慌张，简短给赵鸾行礼之后，就道：“启禀殿下，陛下病重！”
赵鸾瞳孔微缩，她朝来人颔首道：“孤知道了，这就进宫。”
她回到床前，握着沈昭的双手，“昭昭，妻主进宫侍疾，若是有事，就让人去宫里寻我。”
“你如今是王君，天底下唯一能管你的人就是病重的陛下，所以，遇事不要怕，有人挑衅，直接让亲卫动手就是，千万不要给自己找气受。”
“若是想找别人麻烦，便去找蓝风，暗卫营都待命着呢。”
“还有，记得乖乖喝药，按时吃饭，……”
沈昭越听越想笑，但是还是认真地听完，并且保证：“妻主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还有宝宝。”
赵鸾多叮嘱了几句，才一身常服出门，她顿了顿，叫上了一旁的陵阳雨：“你跟孤一起进宫。”
陵阳雨大步跟上她，“好嘞，殿下也可放心，我大徒弟如今早已出师，照顾王君的胎手拿把掐。”
护卫早已准备好马，赵鸾翻身上马，陵阳雨骑马跟上赵鸾。
那位给赵鸾报信的内官骑马跟在赵鸾身侧，跟她详细说明宫内情况。
“陛下这段时间虽身体不大好，但是太医一向是治疗得当，按理说好好休息即可，只是今日病发得突然……”
她压低了嗓音：“陛下……竟吐血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病啊，但是太医却咬定是病了。
“其余几名殿下应该都在往宫里赶，奴婢的马跑得快，殿下应当是第一个进宫的。”
陵阳雨一直沉默地听着，她看了一眼赵鸾，荆王殿下似乎毫不意外。
她记得前段时间，赵鸾曾经拿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给她，问她是什么。
她当时回答：“好东西啊，慢性毒，但是也不是多慢，两三个月的事吧，发病倒像是肺痨，咳血是正常现象。”
顿了顿，她好奇道：“不知殿下从何处得来？”
当时赵鸾的回复是：“我那好皇妹手里偷的。”
12月的风冷得像是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陵阳雨的脑子被吹得十分清醒。
她也不去问赵鸾，而是自己暗自思索。
下毒的到底是殿下的哪一个皇妹呢？
第59章 宫变 “母死女继本就是天理，怎么能是……
赵鸾见到文兴帝的时候, 她正在呕血。
在看到自己的孩子来的时候，下意识擦拭嘴角的血迹，狠狠缓和了一下, 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堪。
但是在赵鸾眼中，她只看到了一个即将陨落的帝王。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赵鸾率先移开目光, 跪地行礼。
其实这种场合，是不需要行大礼的, 若是从前，文兴帝必然会在赵鸾弯腿的时候, 免了她的礼。但是此刻, 她只静静地看着赵鸾的动作。
她从来都看不透这个女儿。
她的视线划过赵鸾此刻的样子, 一身常服，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一听闻文兴帝病重，就第一时间赶进宫里来。
帝王没有开口，赵鸾便一直跪着。
李明玉女扮男装穿着内侍的服饰站在文兴帝的视野盲区，她暗暗端详文兴帝灰败的面色, 只觉得有些不太妙。
她撑不了多久了。
下毒的皇女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很快，其余几名皇女也被召了进来, 第一个是大皇女蜀王。
蜀王在看到赵鸾的时候，心里暗骂了声爹，她一向给自己营造听话懂事的形象, 一心要当最在意娘的孩子，没想到，今日竟然被赵鸾抢先了, 她竟然不是第一个到场！
她跪在赵鸾左侧，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听闻母皇身子不适，即时赶来，母皇可还好？”
文兴帝浑浊的视线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前相敬如宾的姐妹，如今竟也跪在一起。
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
大皇女顶着文兴帝的视线偷偷去看赵鸾，却在她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悲伤。
她莫名觉得好笑，皇室也能有真实的母女情吗？
这样想着，她脸上的担忧之情更加明显了些。
第三位来的是五皇女燕王，在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位姐姐之后，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讥诮，随后跪在赵鸾右边两米远的位置，一本正经地对文兴帝行礼加慰问关怀。
文兴帝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接过内官手上的药，一饮而尽。
大皇女暗道可惜，母皇竟然也不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侍药的机会。
第四个到场的是四皇女肃王，她一言不发地跪在五皇女左侧。
在触及到赵鸾的视线的时候，她的动作一滞，一股难言的愤懑笼罩了她。
在阵前被人挂在城墙的时候，她的二皇姐也是这个表情，对于平王的威胁，赵鸾似乎丝毫都不在意，她淡定地抬手，示意身后的弓箭手准备。
那一瞬间，四皇女仿佛被当众打了无数个耳光。
若不是她贪念军功，若不是她急功冒进，若不是她非要证明自己。
她就不用被挂在那里，亲眼目睹着赵鸾犹如神兵降世般，带领着军队赢得了比赛。
顺便……救下了灰头土脸的她。
这一场战役，京师赢了，她却输了。
文兴帝看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暗道不中用，给机会也抓不住。
半个时辰后，端王姗姗来迟。
她沉寂了一段时间，人也瘦了些，此刻跪在文兴帝面前，倒是比从前沉稳了不少，她嘴上没有说那些违心的关切，跪下来的时候，还磕得地板一声闷响。
文兴帝看着她跟赵鸾两人之间半米多的空隙，忽然道：“错了。”
她对赵鸾说：“老二，你跟老三换个位置跪。”
赵鸾没什么反应，朝右边挪。
端王却是如遭雷击，她像是听不懂文兴帝的话，直愣愣地看着赵鸾朝她的方向膝行过来。
赵鸾淡淡地看向她：“妹妹，让让？”
端王被动地让开，随后自己跪在了赵鸾原本的位置上。
四皇女和五皇女眼中都有明显的惊讶，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文兴帝。
文兴帝觉得有意思：“朕以为你们在拼命培养势力，怎么，连这件事都没查出来？”
两人一惊，顿时低下了头。
“母皇，您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端王，她语气有些艰难。
大皇女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她三妹……哦不，二妹，似乎自己却不知情？
文兴帝觉得有意思，她看向赵鸾：“你跟她们说。”
这个“她们”本来应该指的是四皇女和五皇女，如今，竟还加了个端王。
赵鸾平静地看向她：“所以，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周贵君的养女吗？”
端王死死地盯着赵鸾：“难道不是吗？”
“哈，”赵鸾短促地笑了一声，不耻下问道：“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养女，那么你对周贵君的偏爱又作何想法？”
端王讽刺一笑：“你孤僻冷淡，不尊亲长，不爱护幼妹，我若是父君，自然也不喜你。”
“这样啊。”
赵鸾本以为端王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是这样看来，她是不知道的。
但是她在不知道的时候，也得到了最全部的父爱。
和原本属于赵鸾的关于母亲的偏爱。
她觉得好没意思，便淡声道：“你错了，你的父君是你的亲父君，他对你好本就是理所当然。”
赵鸾简短地说了一下两人被换的事情，便不再多说话。
她感受着从地板泛起的冷气，感受着逐渐僵硬的膝盖，想着昭昭前些日子被周贵君刁难的时候，是不是比此刻还要难受万倍？
他一向被她骄养着，磕了碰了都要向她告状，可是那天，他却笑着安慰她，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赵鸾想，她光是看到那些青紫的痕迹，都要痛得肝肠寸断了。
耳畔是端王的质问崩溃的声音，但是赵鸾却根本没有想听的欲望，她此刻只想抱抱昭昭。
端王恶狠狠看向赵鸾：“难怪父君被陷害，你一点也不在意，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赵鸾看也不看她，只淡淡道：“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前22年，她一直生活在亲爹不爱，母皇忽视的环境中，她的世界是灰暗的。
灰暗的世界没有半点光彩，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她像是皇宫里的透明人物，所以，她在想，是不是必须得坐上那个位置，才会得到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