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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辽地[民国]_幻想时刻【完结+番外】(75)

  施辽摇摇头,很认真道:“但是你是我第一个主动邀请的人。”

  她后退一步,微微欠身做了个不甚标准但很优雅的屈膝礼,手臂在空中虚虚绕了几个圈,然后伸向他:

  “亲爱的麦基布克先生,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他站着,借着月光看她,思绪恍然飘回四年前的一个夜晚,他还在山里的帐篷里住着,吃过晚饭,送信的人带着一捆信走了进来,同事们都围在一起兴奋地互相看信,他想走,却忽然听到有人举着一张小卡片辨认:

  “这是哪个信封破了掉出来的?这画的是...贝壳?”

  他目光无意间瞥过去,觉得眼熟,下一秒认出来是他送她的那张小云母后,心里又复杂又惊喜。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他拨开那堆信,找到了一张写着“寄张默冲”的。

  丁青简喝得没了意识,甚至哼唱起来:“谁是贝壳?谁是贝壳?”

  同事们哄然大笑,结果看着平时最不爱说话的张默冲走过去,接过那张小卡片,罕见地脸红了,“我是。”

  现在,她就在眼前,咫尺之距,那种等不到回屋就借着月光读信的急切和心动,跨过无数的或喜或悲的日夜,再一次,被同一个人带给他。

  “再不答应我就生气了?”

  她见他傻站着不动,笑道。

  握上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慢腾腾地反应,他才回味过来,麦基布克,magicbook.

  人群和嘈杂都被隔在树影之后,天地在舞者的眼中旋转。

  没有华美的灯光和礼服,施辽身上穿的还是一件又厚又宽的防风外套,似乎和浪漫毫不沾边,但此刻,如果有什么比圆月还澄澈温柔,那一定是爱人的眼睛。

  无意间,他踩了她一下,有些窘,慢吞吞道:“对不起。”

  她却没表态,抬头看着他,眼睛直勾勾的,手维持着扶在他肩上的姿态,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含住他的嘴唇。

  她不敢动,贴了一会儿,觉得亲吻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又吸了一下,但他还是没反应。

  一阵风掀得树影丛动,仿佛有人在树后走动,施辽有点儿心虚,结束了这试探性的一吻,赶紧低下头,躲在他的怀里。

  她太紧张了,紧张到不知道此刻贴在一起的胸腔里,到底是谁的心跳得更猛烈一些。

  风声又归于寂静,她才慢慢和他分开一些,想引导他继续跳,还没彻底抬起头来,他的气息忽然靠近,鼻尖擦过她的鼻尖,直接寻到她的唇。

  来势汹汹,施辽要微微后仰着承受,懵懵懂懂地回应着,断断续续,唇齿相连。

  亲到最后,她有点儿站不稳,脚下忽地踩空,情迷意乱之际乍然分开,两个人都还愣了一会儿,施辽先笑出了声,张默冲无奈一笑,这回双臂将她箍住,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凑过去。

  第二次,他的动作轻了很多,施辽尝试闭眼,感觉唇瓣上有什么温湿的东西在很轻柔地吮着,揉着,来来回回轻含又深探着。

  最后还是她实在是喘不过气,双手推开他,结束了热烈又缠绵地第一回接吻。

  然后,都晕乎乎地,牵手往回走。

  “对了,我要和你商量一个事情。”

  “什么?”

  “钱的问题。”她很认真地道,“你看,我肯定不能白沾你的便宜...”

  他忽地站住,一脸错愕,施辽才明白他会错意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不是刚刚那个,我说的是这一路上我们应该平分财务支出...”

  张默冲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笑得附身脸埋在她肩上,好像故意压着她似的。

  “你听到没有?”

  他手臂勾了勾她,压着她的耳朵,“你先说,‘刚刚那个’怎么样?”

  她倒也认真想了,答:“...好像做梦一样...”

  难得的放松,却在这疲于奔命的生活的像一场不该有的梦。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话,仰头看去天空。

  “施辽,抬头。”

  “嗯?”

  “这棵树好看吗?树形舒展,蔓延,叶片像星星,阿聊,你认识这棵树是什么吗?”

  “元宝枫?”

  “对,”他低头,直看入她的眼底,“你没有在做梦,我希望以后你想起今夜,首先想到这棵漂亮的树,然后告诉自己,这一路的底色不是困难,而是风景,是最与众不同的体验。”

  .......

  【作者有话说】

  嗯...应该快完结了....

  61

  第61章

  ◎长沙到了!◎

  直到第三天的半夜,火车终于抵达南昌。

  七个人下车,去了火车站附近的旅馆租房,痛痛快快睡了一觉。

  施辽和另外两个女孩儿一间房,张默冲则自己单独开了一间房。

  施辽第一个醒来,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已到南昌,距离上海已有近千里之遥。

  家里人都还好吗?学校又怎样?这几天连报纸也没读,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洗过澡后下了楼,看见收银台边上摆着一个报架,她抽出一张报纸正想问价,那店家头也没抬:“拿走吧拿走吧,这时节,你拿一份报纸又怎么了…”

  她站定读报,“谢”字到了嘴边却弱了。

  满篇报纸都是有关战争的大字消息,仔细看去,居然全是败况。自他们离开上海以来,不过短短五日,太原、保定多地的作战失败,石家庄沦陷,上海战况不明,但败势渐显……

  她不死心,又换了别家的报纸,拨来翻去,消息总结起来无非都是一句话:

  民族危在旦夕……

  那店家最后将报纸赠与他们了,在去长沙的火车上,几份报纸在几个人手上传来传去,换来一张张沉默的面容。

  方治把报上的伤亡数字数字加了又加,气愤不已,想递给领座看,他那邻座却摇了摇头,换了个方向闭眼继续睡,应付道:

  “报纸看不得,看不得,上面都是日本人的假消息,要听广播才行,广播上都是真的。”

  方治一愣,又重新抖开报纸,却听张默冲兀地出声,“在北方沦陷区,报纸已成为敌伪的宣传工具。”

  此言一出,方治看报纸的动作也缓了,最后疲惫地将报丢开,呆滞地望向窗外。

  在座的人都无话可说,但都清楚彼此此时心中都略过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是否终有一日,他们也会沦落到连报纸都读不了的境地?

  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却已无人有心欣赏。

  ——

  在这段日子里,施辽左耳的状况越来越差。

  从小,她的左耳就经常刺痛,发出鸣响,但这一切她尚能忍,也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所以别人也从未发现异常,直到有一次,邹广回明园忘带钥匙,手里又提着许多东西不便敲门,于是只能喊施辽帮忙,施辽听到后,第一反应却是问他在哪。

  邹广当时心生疑窦,后来刻意留意,发现施辽并不能像寻常人一样根据声音识别方位,也更喜欢用右耳对着人,这样他才慢慢确定,施辽的左耳的情况远比她自己说的严重。

  在他的逼问下,施辽只是撒谎说偶尔天气一潮,或者没休息好,耳鸣是会加剧,但*不会影响生活。但其实在卢燕济带她去看包盛铭前,她耳鸣的程度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开始吵得她无法入睡,她经常眼睛一睁就是一夜。

  后来还是在包盛铭那里扎过几针后,她的耳鸣开始有所缓解。后续继续在他那里治疗,病症已大为减轻,耳鸣虽然还会出现,但频率和强度都已完全可以忍受。或许还有住在明园,她渐渐不再有寄人篱下的紧绷和困窘,情绪松弛下来,病症也自然会减轻。

  再加上后来她自己开始学医,时刻关注自己的病情并加以调养,左耳的情况更是大为改善,几乎已经影响不到日常生活了。

  直到第一颗炸弹落到白敏结婚的教堂,落到她面前,惊天巨响给她带来的,不止是摆在眼前血淋淋的伤亡,还有左耳重新席卷而来的病痛和折磨。

  而张默冲发现这一点,还是在火车驶入长沙站时,乘客纷纷站起来整顿行装,施辽也站起来拿行李,额头却磕到行李架上的铁皮箱子,划出一道不小的血痕。

  她小声“哎呀”了一声,见没人注意到她,于是赶紧坐下,想拨过头发盖住伤口。

  张默冲扭头发现她捂着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碰到了。”

  他皱眉,小心拨开她的头发,发现竟然是道不小的伤口,梁领言闻言也凑过来,惊道:“怎么回事?撞哪了?”

  施辽指指头顶的没放好的铁皮箱子,“没事,就是转身没注意而已。”

  棉布替她擦净血,他瞧一眼那箱子,站起来将它重新塞了回去,一脸严肃看向她,“疼不疼?”

  她摇摇头,真没多疼。

  梁领言在一边分散她的注意力,“你看你,激动成这个样子,脑袋都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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