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那个丧良心的兄长在外头欠了两百贯的赌债,家中偿还不起,但却也不愿让兄长下大狱,便将主意打到了紫菱头上。
本是指望着这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儿能给主子做个小,也给家里捞点好处,谁承想被主子厌弃,根本没有到主子跟前的机会,因而他们打起了她另一个主意。
准备将她卖给已经五十多岁的张员外做小,可得三百贯纳妾金。
紫菱听完当场就哭起来了,死活不答应。
紫菱恨不得在崔家签的是死契,这样她的去留就不会被父母决定了。
可惜爹娘当年卖她进崔家签的是活契,眼看着就要被爹娘赎出去嫁给老翁做妾,紫菱已经好几日偷偷抹泪了。
她不想被卖给老翁做妾给那丧良心的兄长还债,她想嫁给崔郎君那样出色的儿郎,哪怕是妾!
情绪激荡下,一个大胆又邪恶的念头冒出来,使得她身子不住的颤抖。
她不想这样剑走偏锋,可她更不想被卖给老翁做妾,她只能放手一搏了。
若成了,以郎君的品行,就算对她再厌恶也会收容她,不至于让她沦为老翁之妾。
咬了咬牙,紫菱打算待会请示少夫人出门一趟。
扭头,紫菱目光落在正在秋千椅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少夫人身上,心中划过一丝极淡的歉疚。
不管少夫人和郎君之间的关系如何,少夫人确实是个温良和善的主子,就算自己被斥责后少夫人也并未对她鄙夷嘲讽,除了遵循郎君的话没让她进屋侍候,其他一如往昔。
但为了自己,这回她只能对不住了,少夫人。
紫菱抿唇,下定了决心,面颊也因这阵激荡的情绪隐隐潮红。
而这一切月安皆不知,她仍旧岁月静好,不知一场即将来临。
九月初二,晚食后,夜深人静,洗漱完的月安正在茶案前烹茶,等着素樱那丫头将石榴拿来。
今日她又有了个新的香饮子要调制,是一款石榴口味的。
结果石榴没等回来,倒是等到了绿珠带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不好了娘子,书房那边出事了!”
月安将手中牛乳放下,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
崔颐在那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操劳过度人昏过去了?
“是紫菱,她想下药毒害崔郎君!”
“啊?!”
震惊过后,月安忙不迭换了衣裳匆匆往书房那边去了。
还未到,远远就看着书房中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啜泣声,若是不知情月安甚至觉得有几分可怜。
但一想着这丫头下药害人,还差点让她和离不成先成寡妇,她就一点可怜不起来了。
带着一腔荒唐踏进了书房,就见紫菱被梅鹤院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扭在地上,面上的妆都哭花了。
再往下看,紫菱穿了一艳丽火红的抹胸,还松松垮垮的,外头披着的褙子也没个正形,一边已经隐隐落下了肩,露出肩颈大片雪白的肌肤。
发髻也没有梳齐整,一头乌发就那么散在双肩,配上大片雪肌,倒是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月安一时怔住了,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毒药,还得弄成这样过来。
长了十八年,月安哪里见过这种腌臜路数,还在琢磨,一边不知伏案了多久的崔颐猛然抬起了头。
他身上衣衫倒是整齐,就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异常急促,像是生了什么重病。
也不说话,只一双不太清明的眼眸紧盯着月安,看得月安莫名心慌。
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人,而是荒山野林中的饿得两眼冒绿光的野兽,紧盯着要吃人的感觉。
显然,这肯定是紫菱下药导致的。
“快去请大夫来!”
有什么话也得先请大夫来将毒解了才好,月安催促家仆,却听书玉说已经遣人去请了。
闻此,月安打消了念头,手忙脚乱地凑到了崔颐身边,看着崔颐痛苦得满头大汗的凄惨模样,想着多少做点什么才好。
她可不想真先做了寡妇。
将旁边水盆中的帕子拧干,月安一边询问一边去擦崔颐额上的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就出了这样的祸事?”
这等投毒下药的事月安只在话本子里见过,谁知道如今就摆在自己眼前,纵然不是下给她,月安想想还是心惊。
就是这毒看着怪怪的,跟话本子那种一吃下去就口吐鲜血口吐白沫什么的不一样呢?
“回少夫人的话,是紫菱这个臭丫头,谎称是替少夫人送甜羹给郎君的,结果在里头下了腌臜东西,还借口把仆叫走背地里打晕,害得咱们郎君差点……”
一个人说着,一个人听着,正在月安要听到关键处时,突然腰间传来一股力,她人直直就坐进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滚烫怀中。
一坐下还没反应过来,两只长而结实的臂膀就将自己牢牢圈住了,耳后一阵湿热,粗重的呼吸声又让月安想起了想要吃人的野兽。
“做什么,放开我!”
浪荡如潘岳,都未曾这般冒犯过自己,尽管崔颐有郎婿的名头,但于她而言还是不能越界的男子,冷不丁被这么一抱,月安魂都要吓飞了。
也就是在自己喊出来的一霎那,身后人也猛地推开了她,跌坐在地,气喘吁吁。
就像一条濒临脱水的鱼,哪还有平时的秀雅风姿。
“他、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饶是月安迟钝不了解,也意识到了这似乎不是她料想的毒害,捂着受了惊吓而怦怦跳的心口,她喃喃问道。
“回少夫人的话,这是、这是……”
吞吞吐吐了半晌,脸皮薄的书玉不知如何解释,看了一眼扭着紫菱的婆子,示意她来说。
婆子也是个机灵的,三言两语解释清了。
“回少夫人的话,这丫头从外头偷买了些烈性的腌臜药,下在了羹汤里,妄想做郎君的人,同郎君春风一度!
婆子的话虽未点名那是什么腌臜的药,但一番话也直白,月安总算是听明白了。
扭头去看,挣扎着爬起来的崔颐正虚弱无力地扶着书案,玉白的面容潮红片片,眼角眉梢更是爬满嫣红,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冶艳风流。
他看起来像是快要失智了,一双眼睛越来越红,大概是因为那烈性药物的缘故,他尽管推开了她,但双眸仍在蠢蠢欲动,像是随时会控制不住扑过来。
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药的月安哪里还敢靠近,一对上崔颐那双蕴含着无穷深意的眸子,她立即连退了几步,惊惶道:“我根本没有让她往这里送汤羹,我什么都没做!”
汹涌如浪潮般的燥热席卷全身,理智正在逐渐被侵吞,目光浑浊间,他看见月安明显表示拒绝的动作,心火更甚。
书案上洁白平滑的一摞纸早已被崔颐攥得皱皱巴巴,但他觉得自己快克制不住了。
只想、只想……
滚烫发红的目光再度慢慢锁定他的妻,难受得痉挛抽搐的身体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渴望着,想要做点什么。
像大婚前徐家表兄硬塞给他的小册子上那样,狠狠地、彻底地、酣畅淋漓地去感受,去实践。
可她似乎一点都不愿意,避他如瘟神。
正忍耐间,吴大夫匆匆忙忙赶来了,书玉扶着郎君坐下,在吴大夫耳边低语了一番,又将从紫菱身上搜出来的剩下半包药粉给吴大夫验看。
吴大夫捻起药粉嗅了嗅,神情严肃道:“造孽了,这还不是寻常的药,是外头专给牛马用的,药性极烈,就算解了也得休养个一两日。”
事情严肃归严肃,但月安听着这句给牛马用的,当下便有些绷不住,强行按下了诡异的笑。
“还请吴大夫开药救治。”
烧得筋脉都在隐隐作痛,神智混沌下,崔颐声音都虚软无力,只想着吴大夫能赶紧将这药性除了,不然他自己都说不好接下来会做什么混账事。
吴大夫先是捋了捋胡子,看样子是在措辞,几息后委婉道:“此毒现成有个解法,郎君何不……”
吴大夫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知晓那话的意思,纷纷向缩在一边的月安看来。
既是中了需要阴阳交欢的情药,那和少夫人回屋睡一觉不就好了?
多简单粗暴的法子,大夫都不用看。
但这显然不适用月安和崔颐,见众人目光都转向她,月安右眼皮直跳,心也一抽一抽的。
她立即看向崔颐,见人低垂着眸,还处在烈火焚身中,额上汗又开始大颗大颗地出现,一点也不顶用。
只能靠自己了。
月安深吸了口气,做出为难的神情道:“还请吴大夫再寻法子,我这不大方便。”
好在还有癸水这个绝妙的存在,更庆幸她每月的日子都不准,在这个时候堪堪解救了她。
在场众人一听,神情了然。
再然后,不顶用的崔颐也终于能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