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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_富贵金花【完结】(5)

  屋门开了又关,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后,环室又陷入压抑的沉静。

  宋蝉跪在原地,低下头便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她明白,陆湛此刻就站在门前,即便悄然无息。

  宋蝉不知晓那人与陆湛说了什么,只能感受到他回来后周身沉冷的气息,裹挟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几乎要将她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陆湛才开口:“你刚才说,知道三司的秘密?”

  宋蝉轻轻点头。

  宋蝉深谙人性的卑劣,如陆湛这样冷血之人,绝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心生怜惜。

  想要陆湛救她,除非她值得他出手相救。

  “民女愿意将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大人,只要大人愿意救我。”

  陆湛深吸一口气,似在极力压抑某种隐秘的愤怒,声音却依旧平若静湖。

  “你在要挟我?”

  宋蝉连忙摇头:“民女只是想活下去!”

  陆湛冷哼一声,重重拂袖,阔步走回案前坐下。

  四目相对,宋蝉看着他从屉中取出一根线香,捻在修长的指间轻缓摩挲。

  “你在花月楼为沈知培谋事,游走权贵之间,惯善于钻营取巧。即便你手中确有三司的秘密,消息真假与否,恐也难以得知。”

  线香被火引点燃,一阵奇异清冷的香气氤氲腾空。

  这味道……宋蝉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闻见过,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屋子深处无人注意的轻纱帘幔,忽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掀起一角。

  随着香气渐浓,一抹幽黑如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带起令人心悸的阴冷。

  直到那物体行动的声音渐近,宋蝉终于看清——

  那竟是一条足有两米多长的黑色毒蛇,身躯细长而灵活,绿色的瞳孔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幽光,宛如地狱幽冥。

  与它对视的一瞬,宋蝉惊叫着站了起来,吓得连退几步。

  而陆湛稳坐不动,仅乜斜了她一眼。

  “跪好。”

  他的声音很轻,却暗含上位者对于卑下不容置疑的命令。

  宋蝉紧紧攥住衣角,指尖深嵌掌内。强忍着心中恐惧,双腿打颤地跪了下去。

  毒物离她仅一步之遥,两排锋利如刀的毒牙,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陆湛抬手,在案沿轻叩两下。

  黑蛇仿佛得到指令,细长身躯迅速贴地前行,顺着宋蝉的裙角攀爬而上,轻缠她的后颈。

  一阵寒意覆上肌肤,直透骨髓,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这毒物。

  陆湛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宋蝉,看着她通身颤抖如风中摇荡的芦苇,几将崩溃的神情。

  他的眼底透露出阴晦恣意的笑意。

  那因为被窥探、被揣测、被冒犯而带来的不悦,皆随着她绝望与恐惧,一扫而光。

  “这灵物能识人言、辨人心。若你所言为真,我或许可以考虑救你。”

  陆湛扬起唇角,声音都放得温柔了些。

  “可若你敢欺骗本官。蛇毒会让你全身溃烂、痛苦不堪,直到七日之后,才能解脱。”

  黑蛇盘绕在宋蝉颈边,适时地嘶嘶吐出信子,如死神低语,在她耳旁警示。

  宋蝉原本以为,为了活下去,她可以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骗过这条蛇,也骗过他。

  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不光为了吕蔚,更是为了隐于这暗室之间,已近乎咫尺的自由。

  颈上冰冷的毒物越缠越紧,宋蝉的视线逐渐眩晕涣散。

  趁最后的意识尚存,勉力伏地爬向前,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抓住陆湛的衣角。

  “大人,求您……求您……”

  陆湛依旧静静地俯视着她,并未动作。

  直到宋蝉的呼吸渐渐弱下去,在最后刹那,他才抬手熄灭了线香。

  香气淡去,黑蛇却没有听话地回到陆湛身边,反而像是陡然清醒般,迅速爬走了。

  宋蝉伏在地上,好一会没有动静。

  直到陆湛俯下身,轻拍了拍她的面颊,宋蝉才睁开眼,如枯泽陷鱼般止不住地咳喘,单薄的身躯颤如蝶翼,面色涨红如霞。

  那双曾夺走无数人性命的掌,如今扣住宋蝉的后颈。

  因紧张而沁出的细汗,浸得她洁白的颈似羊脂玉一般润,滑得甚至有些握不住。

  似乎只需多使一些力,就会被轻巧折断。

  宋蝉试图躲开,却被那双大掌扣得更紧。

  他常年习武,温热的掌心覆着粗砺的茧,若有似无地摩挲过宋蝉的颈,引起一阵细微的颤动。

  “你发汗了。”

  陆湛掌下力道更甚,宋蝉只能被迫抬起头,望向他深暗俊美的眼。

  当看见那双湿漉的瞳眸,陆湛终于缓缓松了手,直起腰,擦拭指尖湿意。

  "装不下去了?”

  陆湛随手扔开的手巾,恰巧擦落过宋蝉的手背,仿佛触到了一块滚烫的碳,她下意识地迅速将手抽离。

  这细微的动作落在陆湛的眼底,让他觉得实在可笑。

  说她愚钝,却敢在危急关头为自己争取机会。

  可若说她聪慧,她本可以安心赴死,却要使些低级的心机手段,让自己陷入险境。

  空有皮囊,却无才智。

  宋蝉伏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有余力开口。

  “大人,我骗了你。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三司的秘密,只是因为堂上听到他们提及三司,才妄图揣测大人的心思……”

  “你倒诚实。”

  陆湛未怒反笑:“知道我不会相信,还敢拿谎言欺瞒本官,是嫌直接赴死太过痛快吗?”

  宋蝉没有立刻回话,沉默了。

  感受到一滴眼泪将要落下,她倔强地偏过脸,不愿让他看见。

  “大人,还有半个月,民女便能赎回身契,不用继续为奴。为了等这一日,民女等了十年。”

  哪怕到今日,她还时常午夜梦醒,从梦中遭受的打骂中哭着醒来。

  十年啊……这十年里,她挨过的打、遭过的骂,真是数也数不清了。

  若不是抱着早日攒钱换回身契的念头,她恐怕早就死在了鸨母的鞭棍下。

  可这些,她是不会同陆湛说的。

  像陆湛这样出身高门名族的士郎,生来便是众星捧月,与她有云泥之别。

  她怎么会蠢到指望这样的人能够切身理解她的难处呢?

  宋蝉语气诚挚,不像是说谎,陆湛听得真切,却仍然不为所动地端坐原处,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会想要挣扎。或是卑微祈求,或是刻意诓骗,更有甚者癫狂如魔。

  宋蝉的反应也不过如此。

  宋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大人,民女很怕死。民女所做一切,不过是想活下去。”

  “民女自知愚笨,但三司之人多出入于花月楼,大人留民女一条命,民女愿意为了大人打探消息,以弥补罪过!”

  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似乎要彻底剖陈自己的衷心。

  陆湛静静地盯着她已然泛青的雪额:“笑话。你大可以问问,世上有几人能活着走出千鹰司。”

  他站在宋蝉面前,再次托起她的脸。

  “你是想凭在花月楼里的那些手段,还是凭借你这张脸?”

  世人对于花月楼总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在其中求生的都是卖.身求荣的娼。

  陆湛显然也和这些人一样,将她自然地归到这一列中。

  “来人。”陆湛显然已有些不耐了。

  情急之下,宋蝉已顾不上什么礼数,抬手就紧攥住陆湛的袖:“大人不觉得那条蛇与您不亲近吗?若民女没猜错,您用来引蛇的香料来自鄯善。”

  门口守卫的半只脚已迈进门内,陆湛挥了挥手,又让他退了出去。

  这条灵蛇的确是他月余前从鄯善商人手中购得,如今还不能做到完全听话。

  他本以为是与灵蛇磨合时间不够,宋蝉的话却让他起了兴趣。

  “说下去。”

  宋蝉松了一口气。

  “大人可试着在香料里加一味穿心莲,或许能有效果。”

  陆湛抬眼,深深扫向宋蝉。

  没想到这民女除了皮囊之外,也并非一无是处。

  *

  与陆湛面谈之后,宋蝉便关在另一间独立的牢房。

  牢房的布置依旧简陋冷清,不过终于不用听沈家贵女们的冷嘲热讽,倒很是清净。

  但只过了几天,她便发觉这种望不见头的孤独才是真的难熬。

  那次谈话到最后,陆湛什么也没说。

  既没有允诺能放她出去,也没有说要将她如何处置。

  只是将她单独安置在这个房间,每日固定有人送水送饭,其余没有任何音讯,仿佛那场对话根本不曾发生过。

  宋蝉也曾试图与那些送饭的刑吏打探消息,可陆湛手下的人都和陆湛一样冷血无情,从不理会她的搭话,甚至还威胁宋蝉再多嘴就割了她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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