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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_富贵金花【完结】(6)

  她摸不透这些人,也猜不透陆湛的心思。

  或许陆湛也根本不想让别人猜透。

  入夜后,宋蝉躺在茅草堆上,透过高窗看天际的一抹星光,忍不住想,这命运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整件事最无辜的人,就是她自己。沈家的人至少曾靠着贪墨的钱过了几十年锦衣玉服的日子,而她有过什么?

  在花月楼里这十年受尽冷眼欺负,以为要迎来曙光,却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爹”,将她再次拉入深渊。

  私狱寒凉,这几日她膝盖旧伤愈发严重,尤其夜寒露重时,就像被千万根针刺,痛得她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际,牢房的门锁忽然响动,宋蝉睁开眼,竟看见一名狱卫站在门外。

  “陆大人要见你。”

  已是丑时,陆湛屋里仍然烛火未熄。

  桌上堆满了千鹰司奏事的册子,侍者在旁为陆湛掌灯研磨。

  狱卫将宋蝉带进屋时,陆湛还在低头看着册子。

  宋蝉站在门边,想到上次的情形,不敢再上前去,生怕那毒蛇不知又从哪里钻出来。

  手中那本册子看完,陆湛提笔批了几字,虽未抬头,却好似已将一切尽览眼底。

  “就打算在那站一夜?”

  宋蝉不得不走上前。

  烛光流转照印在陆湛捻笔的修长手指上,没由来地,宋蝉的感到后颈一阵酥麻,又浮现那夜他掌心粗砺的触感。

  “沈家的人,半月后问斩处置。”

  宋蝉微微一怔。

  燕朝刑律对贪墨一向严格,前朝曾有先例,那官员被生剥了皮,身体填入稻草被放置在闹市街头,以震慑百官。

  沈知培的案子是本朝第一桩贪墨大案,已然牵连全族家眷,恐怕更不会让他死得痛快。

  沈家女眷更是会被拉去赤身游街,最终充妓作奴,磋磨致死。

  几日前还是平民敬仰的达官贵人,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免令人唏嘘。

  感慨之余,宋蝉也同样为自己的明天感到担忧。

  她呢?陆湛他到底准备怎么处置自己呢?

  宋蝉不敢问。

  直到陆湛放下最后一本奏事册。

  “你说你愿为本官效劳,如今就有一个机会。”

  宋蝉眼前一亮,连忙跪拜道:“只要大人愿意救民女出去,民女愿为大人效死!”

  怕陆湛不信,她又深深叩首,以示忠心。

  “救你,可以。”

  陆湛的面容被隐在烛光阴影里,晦涩不明。

  “但不是救你出去。”

  陆湛语速缓慢,字字分明:“从此之后,世上再也没有宋蝉这个人。”

  “我要你做我手中的一把刀。”

  第4章

  宋蝉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发涩。

  “民女愿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为了求生,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陆湛凝视着她,目光中暗藏对猎物般的侵略性:“你当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宋蝉抬起眼,同样望向他。

  他要她做一把刀,一把什么样的刀?

  宋蝉其实并不明白。

  可她知道,哪怕是再名贵锋锐的宝刀,也只是一柄任人摆布的物具。是藏锋于鞘还是一举制敌,都由持刀人说了算。

  只是她还有得选吗?眼下生死之际,陆湛愿意救她已是天大恩德,她有什么资格再跟他提要求?

  至少她必须要先从活着这里出去,才能再谈以后。

  “不论大人要民女做什么,民女都愿意。”

  “好。”

  话音落下,紫檀抱石皴屏风后一名妇人走了出来。

  妇人光看衣着打扮已有四十,但保养极为得当,容貌身材说才二十岁也不为过。

  陆湛抬手点了点宋蝉的方向:“于嬷嬷,将她尽快调.教好。”

  于嬷嬷应是,向陆湛行了一礼,随后走到宋蝉身旁,目光上下打量,如同衡量一件商品的价值。

  先是端详面容,再从肩至胸、由腰及臀,几乎一寸不落,极为细致。

  “这位姑娘虽然根基不错,但这身段形貌还需要些时间调整。”于嬷嬷沉吟思考。

  陆湛直接打断:“一个月,我要看见她的变化。”

  “奴当尽力一试。”

  于嬷嬷转过身来,自带风韵的目光从宋蝉身上轻巧划过。

  宋蝉被这毫不掩饰的视线盯得不自在,正想避开,于嬷嬷适时收回了视线。

  “姑娘可还是处子之身?”

  这于嬷嬷说话怎如此直白?

  想到陆湛还在桌后坐着,宋蝉瞬间双颊绯红,忍不住抬眼望向陆湛。

  陆湛正低头批阅着一本册子,似乎并不关心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

  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呢?

  即便陆湛真是正人君子,但屋子里拢共就他们三人,有意或无意,总归会听见些许吧?

  于嬷嬷却继续催道:“姑娘只需答是或不是,才能决定该如何训练姑娘。”

  这是一定要她回答的意思了。

  陆湛竟还端然如松地坐着,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

  好半天,宋蝉才终于吐出低若蚊蚋的一声“我还未曾婚配”。

  于嬷嬷似乎没听清,语气逐渐有些不耐:“姑娘说的是什么?说得大声些。”

  宋蝉只好抬高了声量:“我与男子未曾有过……”

  话说完,她只觉得浑身火烧般滚烫,下意识抬眼望向陆湛。

  谁知陆湛竟也在看着她,眸中情绪难明,似带着些不确信的打量。

  宋蝉羞愤欲死。

  陆湛一定觉得,像她这样浸在花月楼里的女子,早已失了贞洁。

  实则她虽与吕蔚一起借住在花月楼后院的屋里,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吕蔚是个克己复礼的君子,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她着想。他曾说女儿家名节要紧,只要一日没拜堂,他就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放纵,以免日后耽误了宋蝉。

  竟是叫他说中了。

  听到宋蝉的回答,于嬷嬷终于满意了,含笑点了点头,转身向陆湛回话。

  “大人,若无别的事,奴就先将这位姑娘带回去了。”

  于氏带宋蝉离开后,陆湛看册子直至深夜。次日天刚亮,皇宫那边传了话,说是圣上请陆湛过去。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桩大案,陆湛办得干净利落,新帝很是满意,不免一番嘉奖,临走前,又赠了他不少名贵物品。

  从皇宫出来,陆湛并未急着回府,而是绕路来到崇文街。

  昔日繁盛的沈氏府邸,如今人去楼空,气势恢宏的高门上贴着白色的禁条,随寒风凄惨飘摇,很是荒凉。

  一辆马车停在沈家门口,陆湛与武宁侯之子薛行简静坐其中,将沈家的破落相收入眼底。

  薛行简从口袋里捻出一粒胡桃仁抛进嘴里:“听说梅家的那个小女儿被你处置了?”

  陆湛嗯了一声。

  “陆沧鸣啊陆沧鸣,难怪现在朝中那些文臣见你如见蛇蝎,唯恐避之不及。你明知道那个张维与梅氏有世仇,还非要派那梅娘子去接近他。”

  薛行简摇了摇头,实在忍不住怜香惜玉,一想到那梅家小娘子就这样被处置了,嘴里的核桃仁都不香了。

  陆湛淡淡道:“越是艰难,才越能检验一个探子的能力。危急关头,她却退缩不前,害得同伴险些丧命,弃了也不可惜。”

  见薛行简欲言又止,陆湛问:“还有话要说?”

  “我不明白,梅家小娘子是你悉心栽培多年的一步棋,如今就这么弃了,就算准备找人代替,我们还有很多备选,你怎会想着找沈家那个私生女?”

  薛行简一向话密,此刻着急起来语速更快,就像火铳枪里的弹箭一样。

  而陆湛不慌不忙,斟了两杯茶,递给薛行简一杯。

  薛行简急得牙痒,却也耐他不得。

  “我本就没打算让她继续梅氏的任务。”

  “啊?”薛行简手上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

  沈知培贪墨确有其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法理之中。

  但陆湛心里清楚地明白,沈知培只是被巨浪推上岸的一只搁浅小鱼,是弃子,亦是诱饵。

  庙堂之间的争斗远不止表面这样简单,平静的水面下早已四方暗潮涌动,真正操控全局的黑手依旧藏匿在不见光的角落。

  只有找到那个人,新朝才能太平。

  陆湛端起盛着热茶的斗彩马蹄杯,浅尝。

  今年班章新下的普洱,天子尽数赏了他。

  新茶虽不如陈茶,但只要制茶的手法得当,也能别有一番清雅风味。

  梅氏既已暴露,原先的计划就不能再继续冒险。宋蝉如今的资质的确与梅氏相差甚远,但这不重要,一切都可以慢慢调.教。

  但沈知培会让外室孤女流落在花月楼中,与达官贵人往来,绝不只是像表面那样简单。

  宋蝉的身上,一定还藏着许多有待细察的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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