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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_富贵金花【完结】(86)

  陆沣对此并未深究。

  他对宋蝉,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或许是因他身处高位,锦衣玉食,习惯了掌控一切,而宋蝉的家世卑落,以及她的柔弱与顺从,反倒让他生出几分悲悯之心。

  她于他,更像是一只金丝雀,他既能施舍给她诸多繁华,也能轻易收回。这种绝对的掌控,虽让他感到安心,却也少了些许对峙抗衡的乐趣。

  陆沣放下笔,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宋蝉能嫁给他,坐上正妻之位,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福分,理应费劲心思想要与他亲近,又怎会刻意躲着他?

  或许是他想多了。

  思及此处,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陆沣这才想起,今夜政友在云聚楼为他设宴,既是为他解乏,也是为他新婚庆贺。遂草草收起桌案上的簿册,起身整理衣冠,推门而出。

  夜色沉沉,云聚楼中,众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陆沣任由一杯杯酒敬来。

  席上的都是陆沣一派的党羽,其中不乏世家新贵,多数都是陆府旧交的新辈青年,对圣人重武、放任陆湛审断权臣贵族的行举颇有微词。

  陆沣平日里是最厌烦这些无趣的席面了,但今日在座的有一位冷门宗亲之子,近日京中盛传“衣带诏”“清君侧”之说,他挑这个时节入京,恐怕别有用心。只是交情尚浅,也不便多言。

  许是酒饮多了,陆沣目光却有些游离,手中握着一杯酒,神色淡然。

  其中一人他神情恍惚,便打趣道:“陆兄,新婚燕尔,怎么反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不是新妇太过温柔,让你招架不住了?”

  此言一出,众人倏然笑开。

  陆沣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公务缠身,难免有些疲惫,倒让诸位见笑了。”

  一位好友借着酒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陆兄,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先前平章县主对你青眼有加,国公也颇满意县主身份尊贵,日后对你仕途大有裨益,你又何必屈就一个寒门女子?”

  陆沣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目光沉了沉。

  众友面前,陆沣倒也不遮掩心思:“县主终究母家尊贵,日后恐难侍奉。况且,我如今急需一个子嗣。纪氏性情温婉,宜室宜家,正合我意。”

  陆沣一向权衡利弊,他深知迎娶平章县主虽能借势,却也意味着日后需处处受制于她母家的权势。

  他素来不愿屈居人下,更不愿将自己的前程与命运交托于他人之手。

  更何况,他心中另有筹谋,那些隐秘的大事,若与宗亲之家牵扯过深,反倒会束手束脚,徒增变数。当然这些心思,他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陆沣抬眼扫过席间众人,见他们或点头附和,或若有所思,他不置可否,只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良久未曾言语的那位宗亲之子,此刻却突然拍手笑道:“陆兄此言不虚,何况寒门女子不足挂齿,若是日后有变,休了再娶,也未尝不可。”

  陆沣闻言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此人言辞如此直接,只是这话,他也未曾反驳。

  酒席间,众人推杯换盏,笑声不断。

  陆沣却有些心不在焉,思绪飘忽不定。他想起宋蝉那温婉的笑容,想起她为他煮茶时的温柔模样,想起她在他疲惫时轻声细语的安慰……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看清过她的重要性。

  正当他思绪纷乱之际,随从匆匆进来,附耳低声了几句。

  “夫人前几日随李娘子去红林谷赏秋,回程时马车跌落山崖,至今没有消息……”

  陆沣手中的酒杯猛然落地,酒水溅湿了衣襟。

  *

  宋蝉寄出去的信已有好几日,却始终杳无音讯。

  她腿上的伤依旧疼痛难忍,连最简单的起身、更衣、如厕都需林婶子搀扶帮忙。

  她每日躺坐在榻上,虽然林婶子特地嘱咐丈夫买了话本给她解闷,始终心中愈发焦灼。

  按理说,这么几日过去,信早该送到陆沣手中了,可为何公府那边至今毫无动静?

  难道是陆沣对她生了别的心思,还是那些信根本未曾送到他手中?

  可后面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宋蝉便暗自责备自己多心。

  林婶子一家待她实在是尽心尽力,每日天还不亮,林婶子都会早早起身,为她熬药,再小心翼翼地替她的腿伤敷上草药。

  林婶子的丈夫更是每天上山打猎,带回野味炖汤,给她补养身子。

  虽说宋蝉先前给了林婶子一枚金簪,他们非亲非故,能够这样照顾,早已超出了一枚金簪所能衡量的范畴。

  可越是如此,宋蝉心中越是过意不去。她不愿再这样白吃白喝,麻烦人家费心。

  于是又接连写了几封信,分别寄往国公府和陆沣办公的公署。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宋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愈发坐立难安。

  午饭后,宋蝉终于忍不住,拉住林婶子的手,低声问道:“婶子,若我夫君那边始终没有消息,可否劳烦大哥再找人送我下山?我会另外给钱的,绝不会让你们白忙活……”

  林婶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低下头,避开宋蝉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姑娘,不是我们不肯帮忙,只是这山路崎岖颠簸,你的腿伤还未痊愈,若是强行下山,只怕会加重伤势。不如再等等,或许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宋蝉听出她话中的推脱之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婶子已借口进了厨房,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宋蝉望着林婶子的背影,总觉得格外陌生,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安的念头。

  从那天起,宋蝉开始刻意多留了个心眼。

  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这个看似普通的农家院落,实则处处都透着古怪。

  林婶子虽然言语朴实,行举也尽量模仿农妇的粗犷,但在替她腿伤上药时,手法却异常娴熟。

  那些敷药包扎的动作,甚至对药渣的处理,分明是高门大户中才会用的精细法子。

  而林婶子的那位丈夫虽沉默寡言,但在举手投足间,却始终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沉稳。

  宋蝉刻意留意过他劈柴时的样子,每一斧头的力道都及其均匀,就连木柴的切口都平整得过分。这样的功夫,绝非等闲村夫所能具备。

  她原本还只是有所猜测,并未彻底相信这一切都有蹊跷。

  直到某日午后,林婶子与丈夫在院中劈柴,屋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靠在榻边,手中的话本子已翻到最后一页。

  午后犯困,她打了个呵欠,抬手之间,忽然闻见一缕极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香气。

  她颤抖着将那话本子拿近,捻了捻书页,细细一闻。

  这味道,竟与陆湛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第63章

  翌日晨起, 林婶子与丈夫在厨房里忙活早饭。

  林婶子满面愁容,将摊好的面饼沿着锅壁贴好,叹了口气。

  “昨日宋姑娘又说想要下山,咱们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始终也不是个事啊, 陆大人那边没个说法吗?”

  男人一言不发地添柴:“大人能有什么说法?司里事务繁杂, 大人哪里顾得上这荒郊野岭地, 你就老老实实地办好事,宋姑娘若想下山找借口推拒了就好。”

  林婶子欲言又止。

  她何尝不知自己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人,可每当她看见宋姑娘那温柔解意的眼神,听着她一口一个热情喊她婶子, 心里就过意不去。

  原先她接到这个任务, 说这些日子要守着照顾一个城里来的贵人,她还觉得很紧张, 生怕城里的贵人很不好相处。

  哪知道这个宋姑娘不仅为人和善, 还心地善良, 虽然腿脚不便, 但帮她做不少针线女工赠她。

  这样好的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样欺骗她。

  宋姑娘每次托他们送信时的眼神都是那么真诚, 她是那么相信他们,觉得他们一定会帮她把信送到。

  有好几次, 当知道信没有回音时,看到宋姑娘眼底流露出的失望神情, 林婶子都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再将所有真相告诉她。

  林婶子正想着,就听见屋里宋蝉唤她。

  林氏甫一进屋,就看见宋蝉被浸在日光里,即便身着粗布衣衫, 也掩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清雅与贵气。

  虽然伤了腿,只能倚在榻上,但她还是将满头蓬松墨发编起来,拢在左肩前。

  她的美并非张扬夺目,却比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还要清艳几分,仿若山间清风拂幽兰,不疾不徐,令人心神舒畅。

  “婶子,”听见门口动静,宋蝉回眸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眼看天就要冷了,您进山拾柴不容易,我闲着也是闲着,便替您缝了双手套。您试试,看合不合手?”

  林婶子接过手套,触手柔软厚实,仔细一瞧,发现里面竟絮了一层棉花,难怪前两日宋蝉又将自己那对珍珠耳坠交给了她丈夫,让他下山换些棉花和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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