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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腰藏春_富贵金花【完结】(94)

  陆湛究竟想做什么?

  她跟着陆湛迈进门,越往里走越觉得触目惊心。

  国公府和之前大不相同,四处都是穿着鹰纹黑袍的重兵把守,就连女眷的屋外都有女卫看守。

  曩昔热闹的府邸,此刻却寂静得可怕,无人敢随意走动,更无笑语盈怀。

  宋蝉无法想象这段时日里公府发生了什么,但她能认得那些黑袍侍卫穿的都是千鹰司的衣服。

  凭借陆湛的手段,他足以在这段日子里把公府搅动个天翻地覆,可究其原因呢?

  宋蝉想不通,只得随着陆湛风动垂摆的衣角跟进。

  宋蝉认得,这是通往陆沣屋中的路,一路上,守卫逐渐增多,甚至出入拱门时,还有人在搬运些什么。

  宋蝉心中逐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又不敢印证。

  直到被带着来到陆沣的屋前,陆湛的脚步猛然顿住,屏退了周遭的侍卫。

  “进去看看吧。”陆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而毫无温情,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宋蝉站在门前,却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上次她推入门后,迎来的是紫芙的惨状,这一次呢?她不敢再去赌。

  她怕看到的是陆沣的尸体,更害怕看见某些陆湛精心设计更可怕的场景。不过瞬息之间,她的脑海中便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感到窒息。

  陆湛的声音幽幽响起:“再不进去,就看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陆湛终究没有那些耐心,抬手为她推开了门,一时灰尘飞扬。

  宋蝉屏息步入其中,猛然睁开眼。

  想象中陆沣浑身是血的狼狈样子并不存在。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几件熟悉的家具静静地摆在那里,已然蒙落了灰。

  陆沣一向喜净,这屋里究竟多久没人打扫了?他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不等宋蝉想明白,陆湛便从她身后走出来,声音冷冽而平静。

  “不用找他了。”

  陆湛侧身,对上宋蝉的眸子:“陆沣结党营私,私通外敌,已经被控制起来审问了。”

  “是你安排的?”

  宋蝉几乎是下意识的怀疑到陆湛身上,陆沣与陆湛政见不合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或许陆湛是见自己没有利用的价值,自己出手了呢?

  陆沣为人,断不会做勾结外敌,谋求利益这样的事。

  宋蝉说完后又有些后怕,若陆沣真像陆湛所说已倒,那自己便再也没有指望。

  所幸陆湛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笑过,好似虎兽伺食般看着宋蝉愈发恐惧的双眸。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陆湛继续发问:“你可知他受审时说了什么?”

  宋蝉沉默不语。

  陆湛在屋中踱步,时不时探看宋蝉的神情,不多做感情地说:“他说所有的罪行他一概不知,都是与你那间香铺有关,是你——陆府的大少夫人背着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营生,后又畏罪潜逃了。”

  说到此处,陆湛一时有些心热,难以分清此刻的躁动是对于宋蝉不争的愤怒,还是对陆沣一派即将倒台清算的期盼。

  陆湛移步走近宋蝉,附身于她耳边说:“你还记得那间铺子吗,想必你还不知,那并非是陆沣买与你的,那早就是老太太为你添置的一份产业,早前没机会给你,之后便是用在嫁妆上了,只不过你浸于大婚之喜,摆在明面上的事也看不清了?”

  他又掰过宋蝉倔强的下巴,沉声说道:“还是你太过信任陆沣?”

  “如此一来,户主明确,账面清楚,这样卑鄙的手段也实在少见。”

  陆湛接连不断的诘问,似春日惊雷炸开,宋蝉几乎是紧攥着手指才勉强听完,不由发出几声苦笑。

  她不愿信,即便身份再过低微,也无法接受被作为蝼蚁般接二连三任人欺辱,无法接受曾经信任的枕边人处心积虑的背叛。

  又或许,比起这些,她更无法接受的是陆湛如今高高在上地在看她笑话。

  “你与他积怨已深,其中审讯或许有失公允。”

  陆湛已经面不改色,仿佛对于宋蝉的询问早有准备,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你愚蠢,当圣人也是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休书,上面盖着三司询证后的公章。

  宋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陆沣的字迹。晃神中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身后的桌沿才得以站稳。

  陆湛扫了宋蝉一眼,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庞,并没有上前搀扶。

  “你们的婚事不过存续了十日,陆沣便在着手准备了。他的心比我想的要狠……”

  提到此处,陆湛指尖划过黄梨桌案,无意识地夹杂了些责备的语气。

  虽然他愤怒于宋蝉的愚蠢,但也不免自责于没有提前防备。

  只是他一贯的尊严终究是没有说出后半句心疼的话,反而让宋蝉觉得这是一种嗤笑。

  宋蝉扶桌沿的手因用力而泛红,她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

  陆湛的神情并不像在无端唬她,宋蝉暗中计算着时间,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难怪陆沣会急急忙忙的求娶自己,又在婚后即刻为她安排了香铺的铺子,却又不许自己全权接手……

  宋蝉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度的恐惧,与陆湛直接的压迫不同,陆沣笑音此刻回想起来,几乎令她无法喘息。

  “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疏通关系,让你见他一面,当面问问清楚。”

  陆湛侧首向宋蝉发问。

  “够了!”宋蝉咬着嘴唇溢出一句。

  她何尝不清楚,如果陆湛所说一切都是真的,再过多反问,只会留给陆湛更多羞辱自己的机会。

  “既然他与我已无关系,你今日带我来此处又是何意?”

  宋蝉的不甘,让她没有忍下去。

  陆湛先前情绪没有多大起伏,却在宋蝉这句发问后突然爆发。

  他好像看到了初见宋蝉时,宋蝉倔强问他那句“凭什么”,他恼急了宋蝉这般不愿低头屈从的样子,却无从整治。

  从前是,现在也是。

  陆湛几乎是两步并一步贴到宋蝉身前,他于桌前,正面两手箍住宋蝉的手腕,面容逼近。

  宋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她以为陆湛又要仿似之前一般,略有不顺便会在她身上宣泄,她今日实在没有心力去做反抗了。

  如若做浮萍是她的命运,她于今日,再无力挣扎了。

  直到手腕上的痛感逐渐消失,宋蝉才堪堪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她隐约看到陆湛眼中的愤怒在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态……

  “你以为你今日能站在这里是谁的功劳,宋蝉,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是一名罪妇!”

  他是在向她邀功吗?

  “大人是要我说一声谢谢吗?”

  宋蝉不懂,他这样的姿态身份还需要她做什么才能满足,或者说自己该给的已然托付,再无其他了。

  陆湛像一口提起来的气骤然泄掉,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想宋蝉对他诚心称谢,但绝非现在这种。

  陆湛松开了箍住宋蝉的手,转而将宋蝉推向里屋。

  陆沣的屋子显然已被人里外搜刮了几番,原本青色的纱帐亦被撕扯的稀疏零散。

  陆湛于宋蝉身侧引她步入内室,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悬于北面墙上的画像。

  那是一张女子的工笔画,笔力深厚,上面人物栩栩如生。

  画中美人云鬓斜簪的并蒂海棠,恰是婚后几日晨起时,陆沣特意吩咐侍女为她梳的样式。

  那时她还惊讶于陆沣巧思,问他从哪学来的这鬓发样式,陆沣只向她一笑,并未作答。

  此刻真有穿堂风过,画轴"咔嗒"撞上紫檀案几,宋蝉的影子正与画中人的轮廓重叠。

  宋蝉心中惊滞,自己与这画像上的女子,竟神似至极。

  陆湛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宋蝉的神情,迫她直视那张画像,而后缓缓开口。

  “这画像上的女子名叫高韫仪,先前与陆沣有过婚约。”

  第70章

  风拂面而过, 裹挟着一丝凉意,卷起宋蝉的裙角。

  宋蝉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那张画像,藏在袖内的纤指难以抑制地颤抖着。

  画中那眉目如画的女子像是在对着她笑, 笑她的愚蠢与可怜。

  宋蝉的目光久久无法从那幅画像上移开,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发涩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前也曾听陆泠提起过这桩往事。

  陆泠说,陆沣年少时曾与一位姑娘有过一段情缘,险些定了婚事。当时宋蝉只觉得,陆沣这样声名在外的郎君, 出身显贵, 若是没有那些风月过往,才显得奇怪, 她也并未多想。

  直到今日, 亲眼看见这位高姑娘的画像, 宋蝉才意识到, 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陆沣。

  陆湛站在宋蝉身侧,悄不作声将宋蝉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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