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蝉垂眸不语,两人沉默片刻。
忽然,陆湛感到一片柔软而微凉的娇躯贴了上来。
他紧盯着面前那张含羞带怯的姣美面容半晌,却未激出她的退意,反倒贴他贴得更紧。
宋蝉的声音轻如呢喃,却带着一丝决然:“我只想求一段安稳,不求什么名分,并不会对大人声名有什么影响。既然大人对我的身子还有些兴趣,何不就将我留在身边,哪怕是闲来无事时解解乏也好,对大人并无坏处,不是吗?”
“若大人应允,往后日子,我每日都会精心备下饭菜,在家中静候大人归来。如同市井间那些寻常夫妻一般,朝朝暮暮相伴,寒来暑往相随,满心满眼,唯有大人一人……”
*
夜已过半,陆湛却未在宋蝉屋里留宿。
虽然如今公府已被他的亲卫掌控,他可以自由出入而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但陆湛还是介意那曾是陆沣的住处。
屋内的每一件摆设,每一处角落,似乎都残留着陆沣的气息。他素有洁癖,不喜欢碰旁人碰过的东西,尤其是陆沣的东西。
陆沣的女人,更是如此。
从陆沣屋里出来后,陆湛便找人叫来了当时在陆沣房里伺候的侍女。
一番审问之下,侍女的言论竟与宋蝉所说相差无二。
陆沣与宋蝉,竟真从未真正行房。
得知此事,他本该感到畅快。
毕竟,他原先以为,自己会对宋蝉不愿放手,罕见地费尽心思这么多,不过是在他心中,宋蝉本该是他的人。
是陆沣横刀拦下,夺了他的东西,让他很是不悦。
如今既然知道陆沣并未与宋蝉亲近过,那对他而言,他也没有什么好再纠结的。何况陆沣势头已去,不过强弩之末,宋蝉这枚棋子也再无留下去的必要。
可不知为什么,他好似在此事上还有些犹豫留恋。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克己多年,一朝食髓知味,难以轻易放手?
可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其他官员想要讨好他,明里暗里要给他身边塞女人,其中不乏比宋蝉更善于献媚之辈,只是他全然提不起兴致。
偏偏宋蝉,对他倒是有种奇怪的吸引力,甚至数次梦里都浮现出她的身影。
夜风透过疏落的花枝洒下,在青石板道上落下斑斑点点的痕迹,另有一束月色落在了陆湛的袖侧。
他站在廊下,手中握着一枚香囊,正是宋蝉那日未完成的绣样。香囊上绣着杜鹃花的花样,针脚细密,线条流畅,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陆湛离开屋子前,宋蝉将这香囊放到他手中,轻声说这是她的决心。
杜鹃花,代表忠诚与承诺。原来那天他在屋里看见的这香样,是她早就想为他绣的。
陆湛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有些失神地望着手中的香囊。
月光下,香囊上的杜鹃花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几分温柔与坚定,像极了宋蝉的模样。
或许她说的也没错,她不过是一个没了倚仗的女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就将她暂且留在身边,等哪天厌腻了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这些年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独来独往。
一人独身久了,不免也觉得有些孤独。
多年蛰伏布局,眼下他要做的事情终于要一件件做完了,心里的重担落地,他也该为自己想想以后。
若有宋蝉能每天在灯下等着他回家,陪他过些寻常的日子,好似也不错。
第73章
数日后, 几名侍女推门而入,说是奉了陆湛的指令,要带宋蝉离开。
宋蝉被迁居到京郊的私宅,虽然不大, 但胜在隐蔽, 宅子外表古朴低调, 内里却不失华贵,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后院的花圃里还特地种了些香草,看上去都是刚移栽过来的,只可惜都是常见的香料, 难以有什么作用。
相比之前, 宅子里的这些侍女对她的态度显然热络了不少,忙前忙后地帮着宋蝉整理东西, 对宋蝉的要求无论大小几乎全部答应。
会有这样的转变, 显然是受到陆湛的指示, 宋蝉身边布满了陆湛的眼线, 生活好坏与陆湛的态度息息相关。
宋蝉心里明白,却高兴不起来。
不过是从一个守卫森严的牢笼跳到另一个稍微好点的地方, 终究还是处处受限。
陆湛处理完千鹰司的事务时,天色已近黄昏。他径直来到宋蝉所在的正屋, 推门而入时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
“都收拾妥当了?”
宋蝉正站在一旁,见侍女端来净手的水盆, 便自然而然地走到陆湛身侧,为他卷起袖口。
一番动作轻柔而熟练,低垂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温顺。
“多亏大人安排的人手利落,好在我带的物件也不多,没半日功夫就都安置好了。”
陆湛将手浸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手掌,却带着一丝陌生的清香。
陆湛微微挑眉,随口问道:“水里加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注意到大人每逢阴雨天旧伤总会痛痒,来时正巧看见院中种着佩兰,便摘了些煮水,或许能缓解大人的不适。”宋蝉的声音轻柔,末了又补充道,“若是不合大人心意,之后我就还是让人换成清水。”
陆湛这话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其中竟有这番考量。
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琐事,也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但宋蝉话中那句"之后"却让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陆湛侧目看去,宋蝉已经捧着巾帕静候一旁,眉眼低垂的模样颇显恭顺。
他原以为以宋蝉的性子,即便应下外室之名,也必会诸多抗拒,却不料她竟如此自然地开始筹划起往后的日子,看来是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
“不必换了,就用你的方法吧。”陆湛接过宋蝉递来的帕子拭手,“这宅子是友人私产,虽不大,但离公署近便。你先在此住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章嬷嬷。待我过段时间公务稍缓,再另寻合适的住处。”
宋蝉闻言心头一紧。
更大的宅邸意味着更严密的看守,也许也更偏远,那之后若是想逃出去便更难了,她必须打消陆湛这个念头。
“这里就很好,”她连忙道,“我不喜那么空旷的日子,这般大小的宅院正合适,就我们二人住着也温馨。”
听宋蝉这话,陆湛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这个曾经倔强不屈的女子,如今却温顺地为他打理起居,甚至开始规划起他们的"家"。这种转变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既陌生却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愉悦。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寻常无喜无怒的样子,只说随宋蝉喜欢就好。
用完晚膳,陆湛在桌前看书,宋蝉坐在他对面的绣墩上,正将手中五彩丝线编成一条精致的络子。
窗外秋虫低鸣,更衬得室内一片静谧,只听得见灯芯偶尔的几道噼啪声。
陆湛不经意间抬起头,隔着案上昏黄烛光绰约,便看见宋蝉垂着眸,指尖灵巧翻飞的样子。
她面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减了几分娇媚,却多了几分如新妇般持家温婉的气质。
陆湛的目光不自觉间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任由思绪飘远。
从前他们之间每每相见,或是给她布置任务,或是极为激/荡的肌肤相亲,却很少有这种如同寻常夫妻般的温馨。
是夜,陆湛的动作出奇地多了几分温柔。指尖所拂之处,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
宋蝉即便不断给自己暗示,仍然有些抵触陆湛的靠近。但随着陆湛的安抚,她紧绷的身子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最后,竟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
情到浓时,她甚至不自觉地攀住陆湛的肩膀,向他贴近。
待云收雨歇,宋蝉借口要清洗,顺便支开了服侍的侍女,服下了从公府里悄悄带出来的避子药丸。
虽然今夜的感受的确不同,甚至到最后如及云端,忍不住想向陆湛索取更多,就连陆湛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同。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亲密便失去理智,忘了自己的处境与目的。
眼下的一切不过是时机还未成熟,她还没有办法离开,只能先假意讨好陆湛,让他慢慢放松警惕。
之后接连数日,陆湛来的愈发频繁,宋蝉的心里也更加忐忑不安。
从前陆湛行完事后很少留宿在这,可最近似乎他留宿的愈发频繁。
宋蝉不可能每次都找理由将侍女支开,总有几次不免要由人服侍着擦洗。
这样一来,她就更没有机会服药。
何况公府带来的避子药本就有限,按照陆湛如今来的次数,瓷瓶里的药丸很快就所剩无几,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需要一个能拖延的法子,一个合理的由头,能暂时搁置与陆湛的亲密。
*
陆沣的案件毕竟不是一日就能审理完成的。即便证据早已齐全,但陆沣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