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他太可爱了,头发还软软的!
“妈妈呢?”
阮柚忍不住问。她发觉房屋里静的出奇。
这都快八点了。
“妈妈出去工作了,还没有回来。”
小阮时如实回答,“她让我乖乖等他回来,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包括…”
他越说声音越低,卡顿两秒后,“爸爸。”
阮柚心下了然,目光却不由落在他泛着青紫的手背。
“他又回来了?”
阮柚语气硬邦邦地,隐约透着冷,她本能厌恶这样的人。
阮时后知后觉捂住手背,“没有没有,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再见到他了。”
似乎怕她担心,他语速很快,眼底闪动光芒。像嵌在夜空里的星星,一闪一闪地,映着阮柚明净的脸庞。
阮柚一时哑口,捏了捏手指软肉。
从阮时身上,她总能想起常年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对待幸福如履薄冰,连丁点的期待都小心翼翼,生怕它会从手心处溜走。
“放心,已经他不会再回来了。”
阮柚再度出声。
她想到了之前的约定,江净理从来都是讲信用的人,在这一点上,她几乎笃信不疑。
所以你不用再怕啦。
阮时张了张唇。
灯光悠长昏黄,衬得睫毛湿漉漉,他望着眼前的人,对方立在那里,轮廓晕开柔和光亮,照在他心底暖融融的。
“我已经不怕了!”
他笑了笑,难得有了些生机意气,“我会保护你们的。”
永永远远。
他在心底认真补充。
阮柚闻言,不自觉抬抬唇角。哼,先把病养好再说吧。
而正当她沉默功夫,忽然听见有人转动门锁。而后,便对上了开门而入的阮母。
“妈妈!”阮时笑盈盈地,整个人像泡在幸福里,“姐姐也回来了!”
“太好了。”
阮母柔和一笑,“团聚了,团聚了。”
阮柚花了很短的时间接受到了一个信息。
而后,她的一只眼皮直到快要入睡,仍在隐隐跳动着。
望着漆黑一片的空气,阮柚深深呼了口气。
不久前,阮母提及最近找了份工作。收入颇丰,且几乎没什么工作量,只需要早晚过去给雇主花园浇浇花、松松土。
———“感觉我把所有运气都用在找到这份工作上了。”
彼时,阮母轻轻叹了口气,她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而如今。
阮柚闭着眼,不受控地想一件事。
她的雇主……正是江家的本家。
也就是——多半是在江净理授意下进行的。因为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阮柚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变数好像又多了一个。
但她转念一想,也许,只是因为他之前答应帮她而已。
等发现被她“反复利用”,江净理自然会按照原剧情、看清她的“真面目”的!
逻辑完美自洽!
灵光闪现过后,困意随之上头,她索性不再去胡思乱想。
—
顾叙为了钢琴巡演准备了很久。
阮柚不懂乐理,但她能感受到顾叙的才华出众,他无疑是罕见的钢琴天才,坐在钢琴前总会变得不一样。
而具体哪里不一样。
阮柚也无从说起,但当和李稚提起她的想法后,对方思索了两秒,而后一脸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
阮柚被盯的有些发毛。
又很是茫然。
直到顾叙练习完从台上走下来,她依旧能听见李稚时不时地笑。
让她莫名联想起她沉浸在漫画的样子。
“阮柚。”
顾叙拿起挂在座位上的外套,“你能过来我很开心。”
他自然而然落坐在她身边。
少年身上有极浅的木质香,让人想起雨后雾蒙蒙下森林,清洌纯然,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服,却松弛地坐在阮柚身边,灰眸凝满了专注。
顾叙喜欢在说话时直视她的眼睛,但点到为止,从未让她感到不自然。
“当然了。”
阮柚抬了抬唇角,睁眼说起瞎话,“我可是一直都是说到做到。”
而且,听他弹琴真的有助身心愉悦呀!
没有不去的道理吧。
话落,李稚拍了拍阮柚的肩膀,在对视过后又眨巴了三两下眼睛。
“我有些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阮柚张了张唇,还未应声,接收过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阮柚:……
盯着对方迅速飞离的背影,她一时不知该什么心情。
你明明只是跑到了后面一排啊喂!
“我知道。”顾叙笑了笑。
他笑得很轻,但眼底都染满笑意,“我一直都知道。”
语气听出小骄傲怎么回事?
阮柚眨了下睫毛,下意识归结于错觉,她扫了扫周围。
正值休息时间,听闻顾叙在礼堂排练后来了不少人,如今正用隐晦灼热的眼神看着这边。
阮柚不自然抿抿唇。
她发现,不知何时起他们这一排就她和顾叙两个人!
而少年对此无知无觉。他早已习惯了被关注,自然也习惯专注于她,不受周遭任何干扰。
“两天后是我的最后一场。”
顾叙侧着身,眉眼带笑,轻声确认了一遍,“你会来看我的,对吗?”
松散注意力收拢过后,阮柚就这么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不免呼吸一滞,看出了对方异常虔诚的认真,像安静铺开的白纸,任何呼之欲出的话语都能刻在上面,成为珍贵至极的答案。
阮柚抿了抿唇,过了半晌,很轻地嗯了一声。对着这样的眼神,她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
更何况——
按照剧情,她本也不该拒绝。
顾叙闻言,却安静了片刻。
正当阮柚疑惑他的忽然沉默时,见他笑意愈深,沉在了灰色眼眸里。
阮柚问:“怎么了?”
顾叙摇了摇头,半晌,认真道,“我很期待你能来,真的。”
阮柚迟缓点了点脑袋,又有些欲言又止。她要不要和他解释一下,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欣赏音乐呀?他这么盼着她来,难道真的是要和她探讨音乐?
出礼堂后外面下起了雨。
雨幕稠密,雨水顺着房檐砸落地面,连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
阮柚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手,又默默收了回去。唔,好凉。
她想起之后的任务。
在顾叙巡演的剧情点里,推动女主宁糖与顾叙感情发展。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是一种互相欣赏的状态。但经过梳理过往,似乎两人除了同在社团以外,几乎没有多余交集了。
而系统对其解释为:“肯定是因为顾叙太喜欢学习了。”
所以,所以….
连他们的社团活动都不怎么参加了吗!
这样下去可不行呀。
忧愁——
对着磅礴大雨,阮柚深深叹口气。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想谁来谁。
阮柚抿抿唇角,迅速压下一闪而过的心虚。
“我在欣赏风景。”她秉持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风景?”
顾叙轻声重复,抬了抬眼皮,“这里乱了。”
“嗯?”
阮柚茫然,而后感觉脖颈忽然痒痒的。
柔软的发尾被对方小心翼翼拨到了衣服外面,骤然接触微凉的空气,她忍不住颤了下睫毛。
“——谢谢。”
意识过来后,阮柚慢半拍道。
“不客气。”
顾叙回以一笑,乌黑短发压在的耳廓处,隐约透出了些许粉红。
幸好。
他心口一松。
她听不见他的心跳声。
阮柚抬了抬头,却忽然不自觉朝一个方向望去。而后,她神色一滞,涌起一种不自然的陌生情绪。
在一片雨幕里,撑伞的同学人来人往。
唯独一个人,一身黑衣黑裤,被雨淋透了却又不曾暗淡,只是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少年像忽然闯进了雨幕,脚步戛然而止,浓黑睫毛慢吞垂着,像陷入了什么情绪黑洞。
于无声处,他看向了她。视线依旧灼热而蓬勃,却又被什么压抑着,显出几分恹恹。
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是成玉。
阮柚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不知觉后退了半步。原因无他,实在是太过于印象深刻。且她如今也…不太想面对所谓“觉醒”的他。
这意味着混乱和失控。
正思索着,肩膀忽然轻搭过来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顾叙扶住了她,垂眼,语气几分疑惑,“怎么了?”
阮柚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