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收缩,看见海上停靠的三艘庞大邮轮,犹如巍峨的钢铁巨兽,最显眼的是夹在中央那一艘,体积比起营运邮轮来说更精致,更称得上是纯粹的私人游轮,也不在外面宣传的数量里,外观风格太过出挑,她无法不被一眼吸引。
而船身前侧,明晃晃标记着这艘游轮的名称。
日月昭明号。
梁昭夕缓慢地看向左右如同护航般的另外两艘巨物,偏偏名字都在她目之所及的角度里,一艘昭宁,一艘昭世。
孟慎廷一瞬不错地看她:“拆礼物的时间到了。”
他托举着她走出不被打扰的核心区,穿过通道,迈向登船口。
大量媒体都已经提前聚集到这里,等待新闻缠身的孟先生亲自为新服役的邮轮剪裁,而没人能预料到,他会这样全无避讳,堂而皇之抱着他没心肝的前女友公开出现。
迎着所有正在拍摄的镜头,西装革履,端肃沉凛的上位掌权者,抱紧穿着昂贵公主裙的明艳女人。
孟慎廷带着梁昭夕走向船头,那里竟然真的绑着一根用缎带一丝不苟打好的蝴蝶结,像礼物的亲手包装。
“宝宝,解开,船属于你,我也属于你。”
梁昭夕手指在风中微微发抖,她拽住一端,用力抽开,把缎带攥进掌心,眼圈发红。
孟慎廷灼灼注视她,如果昭昭知道她即将登船,知道这艘船会把她带进与世隔绝的岛屿,让她彻底脱离这个人声鼎沸的世界,只归他所有,任他恣意妄为,她还会开心么。
他冷静而平稳的呼吸,但随后要发生的一切,都在刺激他波澜翻涌,指节隐隐渗出战栗。
媒体群里已经气氛激昂,无数收音器高高举着,有人见证了黄粱一孟的全程,对梁昭夕拥有的极度不平衡,激动之下不顾死活地冲口而出。
“梁小姐未免命太好,抛弃孟先生一次,还能占用孟氏旗下以后所有大型船只的名字,又在情人节被带上私人游轮,说到底也不过是孟先生的附属品吧,还不是全凭他的心情——”
这些话隔着距离,极快就被中断了咽回去,可以忽略,可以无视,可以当作没听到。
孟慎廷揽着梁昭夕的腰,手掌把她严丝合缝地扣紧。
偏偏他只想针锋相对。
他声音清冷森然,在风中席卷。
“她抛弃再多次,我仍然归她所有。”
“不是我带梁小姐上船,船本身就在她名下,今天情人节,船只是她微不足道的礼物,而我才是她的附属。”
第85章
梁昭夕被海风迷了眼, 涌上刺痛的涩意,她面前是看不到边际的巍巍巨轮,手里同时握着礼物绸带和男人整洁肃穆的衣襟,周围聚集着浪花卷起的咸腥水珠, 和无法计数的黑洞洞镜头。
她不觉得冷, 也丝毫没有被针对后的局促,她自动把所有纷杂排除在外, 满心满耳, 只有孟慎廷铿锵掷地的几句话,那些字句不受海风围剿,笃定明晰, 把她捧上神台,搅得她心口酸麻。
好像全世界风高浪急,只有她处在由他身体筑起的城墙中心, 被无条件遮蔽保护。
但她站在他的羽翼下太久了, 当初决定引他走上背德的歧路开始, 她就应该跟他并肩面对外面所有的口诛笔伐,她却仗着他铜筋铁骨, 一直放他独自承担,到如今,她心都长在他身上了, 怎么可能还躲在他的庇佑里。
她骨头再单薄, 也能给他撑得起伞。
梁昭夕不自觉把绸带紧紧绕到手指上,去抓孟慎廷的手时, 带子的另一头就理所当然缠进了他的指节间,她跟他十指扣到一起,从他怀里略微走出一步, 挺直脊背,面对媒体群,挡到他的身前。
她感觉到孟慎廷反射性地拽住她,要强行把她搂回去,她摩挲着他指尖,坦荡地朗声开口:“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我的原因,给大家制造了很多新闻,我很抱歉,我的不识好歹、始乱终弃也都是有目共睹,我不需要辩解,哪怕孟先生一定不能接受我对自己的这种评判,但事实如此,我不逃避。”
梁昭夕更用力地捏着孟慎廷的指根,不让他打断,一口气说下去:“我想说的是,我爱孟慎廷,不管是之前存心被他抢婚时,还是闹到分手时,我都在不自知地深爱着孟慎廷,直到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信心,能够公开承认我真实的感情,我曾经伤他,但以后,我会用我一切爱他。”
她迎着咸湿海风,迎着齐刷刷对准她的媒体,绽开一个明灿的笑:“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对舆论证明什么,只是孟先生于我而言永远是高山雪天上月,我不想让他为我屈尊折腰,他不用下凡尘,我已经走向他,我的爱情,只需要用我余生,向他一个人单独证明。”
说完这些,梁昭夕干脆地转回身,面对着孟慎廷的胸口,略低头挽住被风吹乱的长发。
明明对着镜头她镇定果断,可在他这里,她又不自觉有些难为情,不太敢看他的反应。
下一瞬她腰就被牢牢箍住,男人的手掌穿过外套,直白地抚在她长裙上,他体温透过薄薄衣料渗进她皮肤,烫得她脊背一麻。
孟慎廷把她拢进大衣,再多话已经不必说。
梁昭夕忽然被他滋养出了更多勇气,想仰起脸见证他此刻的表情。
她视线刚一触及到他,他就揽着她后脑无所顾忌地直接吻下来,她完全意料不到,惊得睁大眼,他微颤着的漆黑睫毛烙进她瞳孔深处。
一个吻很深,也很短,足够打了鸡血的媒体群高高举着各种设备疯狂连拍。
孟慎廷隐匿住波澜,沉沉深吸,移开唇,把被亲到发蒙的人护进怀里。
他微微转头,视线掠过激亢的人群,声音沉缓,低冷压迫:“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关于我和梁小姐过往的问题,也是最后一次容许有人公开质疑她,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更不需要承担任何指摘,无论过去未来,我在这里,她就有权随心所欲,从今以后,再有噪声,我绝不容忍。”
海风骤然呼啸,他抬手遮住梁昭夕的脸,让她埋进他肩窝,从容不迫宣布:“孟氏两艘新邮轮今天初次入海,为我女朋友的私人小船护航,请各位随意登船,尽情体验,一切由我买单。”
话音落下,孟慎廷不再管身后的纷杂吵闹,捏着梁昭夕的手上船。
走动时,彼此身体贴合又分开,十指之间却有什么被牵扯着,始终连在一起,他垂眼,看到他亲手绑在船上的那根绸带,正缠绕在中间,越来越紧。
梁昭夕眼角被风吹得发红,她骄傲地晃着手,笑盈盈说:“这可是红线,在情人节当天绑住了两个人,那一辈子都断不开。”
孟慎廷低哑地笑了声:“原来不是用来绑礼物的吗。”
“当然是,”她停在入口台阶上,踮起脚亲他下巴,“可我除了你一无所有,实在没什么可送,那就绑上我的手,把我送给你,这份节日礼物,孟先生要不要收?”
孟慎廷望着她纯稚赤诚的脸,胸膛几次起落,把她推进船舱,随着舱门关闭,他从背后把她用力搂紧,吻炽热地落在她后颈细瘦的骨节上。
他可以收吗。
这艘只属于她跟他的私人游轮正在启航,驶离她熟悉的陆地,开向她一无所知的目的地,等她发现他在谋划什么,意识到他已经在她这些天连续的纵容里恃宠而骄,变本加厉的时候,她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地要他收下她。
她会不会被他这幅病态的本性吓得再次想逃。
孟慎廷闭眼,着迷地轻轻咬她。
她包容他到了这个地步,他怎么能不知足,不收敛,不适可而止,反而无法抑制地发疯,要试探她对他的底线。
他要把她带到空无一人的孤岛,从早到晚只能见他,只能陪他,她四面环海,他将是她唯一的浮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些许不会再失去的安全感,也在证明——
孟慎廷力量在失控,无知无觉中把梁昭夕抱得发疼。
他好像在无所不用其极地证明,她不会无底线地忍受他,她爱他要讲环境讲条件,她不可能真的完全接纳他,他这种从出生就受诅咒的人,怎么可能真正得到她不讲道理、义无反顾的全部感情。
是他心里病得太重,他竟然在把最恶劣的一面暴露给她,逼她受不了他。
想看她的恐惧抗拒吗?怎么可能。
他看得已经太多太多,看到夜夜噩梦,他战栗的心中最想看的是……
孟慎廷阖眸对自己嗤笑。
他想看她温柔抚摸他,自愿拥抱这样极端的、不可理喻的他。
他想听她说,不管他怎样过份,做多么穷凶极恶的事,她都爱他,要他,坚定地选择他,不离开他。
甲板栏杆外,浪花在引擎中卷起,天色逐渐昏沉下去,整艘巨轮的灯光哗然璀璨,只为一个人亮起。
孟慎廷抓紧手指间被她叫做红线的绸带,不满足于亲她颈骨,把她转过来,掌着她下颌吻上去,抵着她向后倒退,直到她靠上墙,眼睛湿润地带笑望他,他忍无可忍,重重覆上去,吮着她热红的舌尖发狠绞缠,放肆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