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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称臣_川澜【完结】(94)

  任她对谁说孟先生听她的话,任她差遣,由着她作,谁又会信呢。

  梁昭夕跑过三个路口,穿进小路,在林立重叠的牌匾底下,远远看到盛云斋的招牌,也看到空荡的门口,和唯一伫立在那里的颀长背影。

  孟慎廷穿着黑色大衣,挺括疏朗的高大身形背对她站在萧瑟风里,像老式画报里孤独倜傥的剪影,他发梢被丝缕扬起,略偏头,似乎在点烟。

  她喉咙动了动,心知肚明她不该过去,她也不该来,既然决定要折磨他,逼他松手,她就不能再露出心软。

  可如果人是机器,是程序,可以完全按照设定,那就好了。

  梁昭夕慢慢走上前,每一步都在挣扎,她很轻地碰一下他肩膀,他连突然的回身都是矜重得体的。

  很快她愣住。

  孟慎廷唇间抿着支未点燃的烟,大衣怀里夹一束盛放的洋桔梗。

  他见到她,将烟取下,碾在修长指间,曲起指节蹭了蹭她吹红的脸,低下来的声音很惑人:“昭昭,打烊了,我买花哄你,别再对我绝食。”

  梁昭夕鼻子猛一酸,她张了张口,干涩说:“那回去吧。”

  “再等一等,十分钟。”

  “……为什么。”

  孟慎廷淡淡挑唇:“我包了这家店,逼他们的师傅关着门重新开工,再过十分钟,所有新鲜出锅的都给你。”

  梁昭夕瞪大眼:“……我吃不完!我要为了几大锅的燕窝糕滞留香港吗!”

  “我陪。”

  “那也不行啊,”她急着说,“太多了,除非我在路边摆摊去卖,可我又卖不掉——”

  “卖得掉,我买。”

  梁昭夕一下子噤声,风呼啸一过,她酸胀的眼眶撑不住压力,借着吹风的理由眼泪滚落,她低下头,轻声哽着:“孟停,你不觉得我很烦吗,我太闹腾了,我自己都受不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这样任性,发泄,对人颐指气使,故意做坏事,没有人会惯着她,容纳她。

  孟慎廷抬起花束拍拍她湿润的脸颊,俯身吻她不成形的泪。

  “你受不了的,我来受。”

  “宝宝,你有权对我为所欲为。”

  第52章

  梁昭夕再次跌入熟悉的溺水感里, 比以往每一次更细密更难喘息,孟慎廷如果只是极端地掌控她,她或许能做到果断,只管刺伤他不顾别的, 可他真正的天罗地网根本不是那些围困她的手段, 是他不问得失,不计底线的溺爱。

  面对这样的孟慎廷, 她没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 毫不动摇地对他用狠心,她也是鲜活血肉做成的人,需要战胜难过和心虚这一关。

  她默默设定了时间, 这次对孟慎廷的心软最多只能持续到明天,明天就要离开港岛回京市了,回去以后, 她要快点加码, 尽快逼着他断掉。

  孟慎廷太难对付, 她不敢慢慢来,她拖不起。

  十分钟后, 新出炉的燕窝糕雪白晶莹,整齐码了几大托盘,梁昭夕尽最大努力吃了三块, 两边脸颊都被塞满, 圆鼓起来,一双眼汪着水, 可怜巴巴控诉地望向孟慎廷。

  孟慎廷好像从她求助的目光里得到稍许解救,他手指被风吹得又冷又燥,捏着她小仓鼠似的双颊晃晃, 很低地沉笑一声:“让我开心点,我就救你。”

  梁昭夕唇上还沾着糕点碎屑,不太甘愿地凑上去,敷衍地亲亲他嘴角。

  他五指梳理她长发,把她摁进怀里,低头咬她小巧的耳朵,留下齿痕:“昭昭,不用探我底线,我对你没那种东西。”

  当天下午盛云斋破天荒重新开张,门前挂了大幅广告牌,一千多块新鲜燕窝糕,由孟生买单,赠给路过的游客,帮他家嘴馋又食量小的顽皮太太分担一份甜。

  回酒店时没再步行,梁昭夕知道孟慎廷处处娇惯她,只要他在,就不会让她受累,她坐在车里拿着那捧洋桔梗,手藏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偷偷拧下一朵装进口袋里,等回京市,她想把这一朵做成干花,就算是为这段烈火烹油的时光留个痕迹。

  她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一年大学校庆,她代表学院跳了支独舞,穿一条白裙子,怕招摇故意没化妆,只涂了红唇,结果引起很大反响,也招来不少嫉恨。

  她是跳完才听说那天有身份斐然的大佬莅临现场,学校很多漂亮女生等着表现,她一支舞抢了最大风头,当场就被恨上。

  她那时最怕惹麻烦,表面镇定,实际心里忐忑,以为会被针对,等回到后台时,她意外发现自己桌上的口红没有了,原本位置上放着一束安静纯美的白山茶,山茶中间,夹着单独一支红玫瑰,两种颜色,完美复刻出她今天的样子。

  旁边有很多女生在围观,小声议论这束看起来简洁的花价格有多昂贵离谱,她以为是谁送错了,直到看见里面放着张手写卡片,字迹是极其标致的瘦金体,铁画银钩,锋芒毕露,写着短短三个字,给昭昭,落款是,知名不具。

  她身边并没有会写瘦金体,且写得仿佛古迹字帖一样的人,这些字漂亮过份,也标准过份,像故意隐藏身份,掩饰真实的笔体。

  她找遍全场,没看到任何可以联想的身影,但就是这束花代表的不菲价值,让那些不善的目光不敢造次,纷纷收敛。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花,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花枯萎之前,她烘干封存,一直留到今天。

  后来她被很多追求者送花,从没收下过,怀里的洋桔梗是她人生的第二束。

  梁昭夕额头靠着车窗,鼻腔被孟慎廷身上凛冽幽冷的霜雪气填满,她计划着接下来要对他做的事,心在一下下抽缩着,天马行空想起当初那束白山茶夹玫瑰给她掀起的波澜,明明送花者素不相识,却给了不满二十岁的她有生以来初次的心悸。

  谁会明白,她某种意义上的初恋,对象竟是一束沉默庇护了她,却知名不具的花。

  当天晚上,梁昭夕仿佛有意要给孟先生一场虚幻的梦,一场回光返照,她没再胡闹,婉转着顺从,汗如雨下到后半夜。

  等天亮清醒地睁开眼,她反复洗脑自己,孟慎廷阈值太高,再怎么作都影响不了他,热的不行她只能换冷的了,从现在起,她不能做以前那个习惯性跟他温存撒娇的女人,她必须要走出角色,竭尽所能冷落他。

  孟先生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忍受身边女人这么对待,用不了两天就得烦她这幅样子,绝对有效。

  梁昭夕从起床开始就表情很少,话更少,行李已经提前被孟先生助理带到楼下,她连小包都不用拿,唯一的随身物品就是手机,她始终低着头,装作很忙地刷着屏幕,耳朵却极度敏锐,听到孟慎廷语气难辨的讯问。

  “昭昭,手机里有什么吸引你,连眼睛也抬不起来了?”

  梁昭夕半悬的心脏哗然一抖,并不适应地捏紧手机。

  她强迫自己不做出反应,隔了几秒,才没耐心地蹙眉,抬头看他:“孟停,我已经听你的少社交少跟朋友联系了,工作室都交给麦麦打理,就为了跟你来香港,你让我戴什么我就戴什么,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现在连我玩手机都要管吗?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一股脑说完这些,梁昭夕坚持跟孟慎廷对视,回望他那双黑森森的瞳仁,她不确定是否在里面抓到了一把揪心的锐痛。

  孟慎廷手中提着她的包,掩在袖口阴影中的指节凸起泛白,他盯了她很久,久到铃声响起,助理提醒航班时间,他才轻描淡写开口:“你是真的不懂吗,我只不过想让你看一看我。”

  梁昭夕不安绷着的神经被他一句话拨乱,她最受不得他放低姿态。

  她咬住唇忍耐情绪时,他转身出去,她深呼吸,不断拉伸着自己的耐受度,跟在他后面下楼。

  习惯就好了,能热就能冷,能引诱依恋,就能形同陌路。

  梁昭夕坐进车里,有些害怕密闭小空间的气氛,故意降下她那侧的车窗,想从吹进来的风里找一点氧气,她目视窗外,看着车开出酒店大门,在经过转角准备驶入主街时,她突然敏锐地感觉有什么人在暗暗看她。

  那种眼神太复杂,热切激动崩溃,难以形容,一闪就过去了,她都怀疑是精神太紧张的错觉。

  她趴在窗边往外张望,目之所及什么都没找到,树丛后面隐约站着一抹高瘦影子,那影子动了动,好似有些跛脚,但太远也太隐蔽了,根本看不清。

  梁昭夕并没在意,想来她在香港谁都不认识,不可能是专程冲她来的,应该是港媒的狗仔,打听到她跟孟慎廷的住址,躲在那里打算挖新闻,至于跛脚,多半是藏太久僵硬了吧。

  回京市的这班飞机上,头等舱人很少,梁昭夕身处过度安静的环境里,心里的慌层层攀升,她总怕自己一下太过激,让孟慎廷动怒直接调转航班方向,把她困在香港,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是真的插翅难飞。

  至少……至少也要回到京市落地,再上强度。

  梁昭夕盖着毯子闭住眼,却无比清楚感知到她裸露着的每一寸皮肤都紧锁在他缄默的视线里,她在发烫,全身不可控地火势燎原,他对人的影响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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