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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剑君前夫斩情证道以后_所谓前夜【完结】(116)

  如果叶鸢晚生千百年,和云不期一起被选作已繁盛起来的无霄门的二三代弟子。

  但云不期如今也知道了,这种假设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与他一起历经磨难的是眼前的这个叶鸢,教他如何红尘自渡的是眼前的这个叶鸢,各自被命运的轨迹导向交汇处的,是云不期眼前的这个叶鸢,也是叶鸢眼前的这个云不期。

  云不期所爱的,恰恰只是这个剑越苍霜的叶鸢。

  所以他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后悔舍去了这一魄吗,叶鸢?”

  “也许这令我亏欠了许多人。”叶鸢回答,“但我不后悔。”

  叶鸢的回答在云不期胸中掀起一阵狂浪,这狂浪肆无忌惮地四处激荡,将阴霾与尘埃清扫一空。

  等到云不期再步入识海,唯见剑心如镜,纯净无暇。

  “好。”云不期很淡地微笑道,“只要你不后悔,我就再没有一丝遗憾了。”

  叶鸢正要说话,剑气屏障再次发生了波动,但这次却不是因遭到入侵而作出防御姿态——恰恰相反,那剑气竟然温驯地俯首,打开了一条通路。

  叶鸢的心沉了下去,而她的不祥预感很快成真。是剑君从山外走来。

  颜思昭仍然身着白衣,但再也没有人会将修罗误认为谪仙。

  他手中无剑,是煞气令剑意具有了形体,他走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无形之剑的狂啸,大地从他脚下开始龟裂,随着他的步伐逐渐逼近叶鸢身前。

  颜思昭抛却了其余所有,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叶鸢:“你从何时开始舍去了那一魄。”

  “……你前去仙门大比的那一年深冬。”叶鸢回望向他,“那天清晨,你的信寄到山中,告诉我你夺得了剑君。就在那日,我的天目窥见了末世,为了阻止人间毁于魔龙之灾,我决定从神魂中舍去一魄。”

  颜思昭的盛怒中浮现出深切的悲哀,四时阵盘因他所引动的灵气乱流而失效,颜思昭在雪风中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眼中仅剩下冻结的寒英:“你把这一魄藏在何处了?”

  叶鸢没有回答。

  “好,我不在此时深究。”颜思昭渐渐恢复了平静,“等到结契之日,你我分出胜负后再说也不迟。”

  他的目光终于从叶鸢身上移开,落在了在场的第三人身上。

  师尊已知晓了自己的心思。

  在与剑君对视时,云不期立刻确认了这一点。

  尽管缺失一魄的叶鸢无法分辨,但他们自己却不会错认彼此,所以云不期也即刻察觉了对方埋藏在悲怒与恸恨之下、无比深重的爱意。

  颜思昭的目光不过停驻数秒,云不期仿佛已被巨大的冰刃数次贯穿了胸膛,但剑君分明不曾动作,这仅仅是他的杀意带来的压迫感。

  “不期,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做好了受我一剑的准备了。”

  剑君声音冰冷如常,若不是这股绝对不容忽视的杀意,几乎让云不期误以为这是师尊给予他的、与过往教导并无区别的一次试剑。

  叶鸢正要出声阻止,云不期却已向剑君走去。

  “不期谢师尊仁慈。”云不期半跪在剑君身前,伏下身去,行了深深一礼后,他重新站起,右手握住了剑柄,“弟子当全力以赴。”

  叶鸢扶剑的手颓然下去。

  云不期的心意已经很分明了,他将作为一名剑修去迎接这一战。

  叶鸢也是剑修,所以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插手这样的一战。

  颜思昭说:“好,我在山外等你,不要让我久等。”

  剑君先行离开了朝宁山。

  叶鸢望着云不期,几次想要出声劝他放弃这一战,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忍心开口玷污对方作为剑修的决意。

  还是云不期先打破了沉默:“师尊的恩情我此生无法偿还,最后能做的,竟只有竭诚应对此战。”

  如果这是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他想告诉叶鸢,自己绝非是要为她赴死。

  若剑修战死,那一定是为无愧于自己的剑心而死。

  “我也将去拭净我的剑心。”云不期双眸清亮,微微对她笑道,“叶鸢,我不后悔。”

  云不期也离开了。

  山外的那场对决似乎持续了很久。

  叶鸢看不到结界之外的战况,但她能感受到群山的呼号和风雪的长啸。

  她重新开始了铸剑,等到素胚在烈焰中成型,在反复捶打中锻得锋刃,在雪水中淬火时,山外的震动终于停止了。

  叶鸢抬起头,发现太阳已落下又升起,新的一日洒落在东明山的土地上。

  她静静地想着,山外怎样了?

  正当此时,屏障再度打开,但没有任何一人的身影出现,唯有一只木鹤从她所记挂的彼处飞来朝宁山。

  那木鹤负着一只以红绸遮盖的剔透玉盘,它在叶鸢面前落下,叶鸢跪下身,小心地解下那只玉盘,然后揭开红绸。

  玉盘中盛着一套大红婚服、一支赤色发钗与一只绘有凤凰花纹的妆匣。

  此外还有一封手书,信纸上简单地写着一行字:

  结契礼在黄昏时举行。

  叶鸢很快就读完了这行字,但她没有立刻收起这封信。

  她在信纸的角落看见了一点很不显眼的血迹。

  叶鸢久久、久久地凝视着那一点血迹,直至它在眼中变得模糊,直至它从信纸上流淌下去,与玉盘上大片刺目的红融为一体。

  叶鸢收起了那封信。

  用于退火的冰雪已完全融化,她新铸的剑也不再滚烫,叶鸢将其取出,置于玉盘中。

  红绸之上,剑锋流淌着雪光。

  第71章 良辰吉日 喜服本就是红色,即便溅上了……

  黄昏将近时, 东明已满山点起灯烛,每一处的白雪都被映得通红, 简直让人想象不到仅仅在几个时辰前,东明山还因一场大战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破败模样。

  此时的无霄门人正为剑君的结契礼而奔走着,好像也已无心顾及先前惊天动地的一战。

  除了陆松之。

  陆松之双手空空,似乎在人流里茫然地寻找着什么,处于忙碌而各司其职的无霄弟子之中格外显眼。

  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抱着五六卷礼册的裴嘉玉,脸上的空茫转变为焦急,连忙两步并作三步地追上去:“嘉玉师兄,你看见小师叔了吗?”

  “云师叔?”裴嘉玉愣了愣,随后说道, “我今日还没见过他,不过他是剑君唯一的弟子, 今日又是剑君大婚, 也许是到别处忙去了。”

  说完裴嘉玉便抬步离开了, 陆松之追不上他, 又转身去问其他弟子是否知道云师叔的下落, 但接连问了四五人, 还是一无所获。

  “哎!宁絮!宁师妹!”陆松之远远望见宁絮的背影, 急忙边喊边小跑过去, “你今天见着云师叔了吗?”

  “没有。”宁絮停下脚步,迷惑道, “今日大家都这样忙, 云师叔不见影也是正常的。倒是你, 为什么着急寻云师叔呢?”

  “我……”陆松之只说出一个字,就咬住了舌。

  在几个时辰前,百里门主忽然以急令将弟子收拢于主殿中, 又在四周布下防御阵盘,而即使如此,殿中弟子依然能够察觉到殿外如疾风般暴烈交织的剑气与灵气,有年长弟子询问百里门主是不是有外敌攻上东明山来,不如命门徒结为剑阵,前去迎击。

  彼时的陆松之也有类似的想法,又因未在主殿中看见云不期,便猜测他或许正在山外对敌,心中更急切地想要出殿助阵,却不料百里淳听见弟子主动请缨,眼中掠过苦笑,随后是一抹忧虑。

  那忧虑只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瞬,百里淳随即举袖,不紧不慢地饮下一口茶水,对众门人说道,殿外的阵仗并非外敌来犯,而是剑君正在修炼,为了避免被剑君误伤,才令弟子们暂且到殿中避其锋芒。

  门主的态度和话语令殿中紧绷的氛围变得轻松下来,唯有陆松之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剑君为何偏偏在此时此地修炼?若殿外的异状是剑君引发的,那么云不期又在何处?

  即使隔着阵盘,陆松之也能感受到外面的风呼雪啸,这剑势已凌厉至此,不像是在以剑叩道,倒像是要淬上某人的血。

  直到殿外风平浪静,门主以阵术将被毁坏的楼阁恢复如初,弟子们回到东明山中,为剑君的婚事忙碌起来,陆松之依然没有找到云不期的身影,他心中的不安始终没有落下,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现在宁絮问他为什么着急寻找云不期,陆松之心中一下闪过许多不敢细细去想的画面。

  他想起已久不露面的叶鸢,想起从朝宁山飞来的传信琼鹤,然后想起云不期展开写着婚讯的信笺时的神情。

  陆松之无法告诉旁人他感到不安的原因,宁絮没有得到回答,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便走开了,陆松之茫然地伫立在原地中,人群依旧自顾自地从他身侧流走,任由他去做一块满腹苦涩、不合时宜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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