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撑着手起身，任卷舒急忙拉了一把，又追问道：“有没有感觉整个人比之前更厉害了。”
“外面树上长的东西不能乱吃，万一是有毒的，就麻烦了。”雪芽轻声叮嘱她，双手撑在身侧，灌进这些灵力冲的人晕晕乎乎。
任卷舒见状，急忙并排坐到她身旁，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乖巧应声，“知道了，知道了。”
雪芽额头抵在她肩膀，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很烫了，暖暖活活的。”
任卷舒没听清她说的，疑惑道：“……什么暖和的？”
雪芽没说话，往她身旁挪了挪，伸手将人抱住。任卷舒一愣，下意识想将人扯开。
“说你身上是暖和的。”
任卷舒想要挣脱的动作停住，反手将她抱住，欣喜道：“你是不是灵力涨了，我现在不烫了！”
雪芽靠在她身上点头，怪不得师父会抱着小卷儿睡，原来是这种暖和的感觉。
任卷舒抱着人来回打滚，给雪芽转的头晕目眩，“那以后，我就可以抱着你睡了。”
“阿玄呢？”
两人开心了半天，才想起朱又玄。任卷舒起身看过去，心底一颤，那只小野猪不知什么时候化成的人形。
她窜到人面前端详着，皮肤黑黑的，但是鼻子和眉弓很高，不知道眼睛长得是什么样子，应该不会难看。
人还没醒，眉头倒是先皱起来了。
任卷舒伸手按在他眉心，想要给他顺开，却没想到被烫了下。怎么跟个火球一样？她急忙收回手甩了甩，原来雪芽之前碰到自己都是这种感觉，不忘提醒道：“雪芽，你可别碰他，太烫了。”
说罢，又反应过不对劲，转头看向雪芽，“怎么这么烫？他不会被烧死吧？”
雪芽远远站着，便已感受到了那一团燥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摇头道：“试一下他的鼻息，应该无事。”
任卷舒将手放到他鼻孔下面，瞬间被烫的收回手，这跟放到蒸笼上有什么区别？
早知道就将果子分开，慢慢给他吃，这再等一会，自己就该把自己烤熟了。
任卷舒琢磨了一会，风风火火往外跑。
“干什么去？”雪芽在后面喊她，也没个回音。
不一会，只见她拎着两捅水，晃晃悠悠跑进来，走到朱又玄身边。
雪芽疑惑道：“此方法，不妥吧？”
“先试试，要不然，等会他自己真熟了，怎么办？”任卷舒说完，一桶水浇上去。
或许是太烫了，只听刺啦刺啦的响声，升起一片白烟。
“咳！咳咳咳！”
任卷舒丢掉水桶，往后面撤了撤，盯着那团白烟消散。
朱又玄半撑起身，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抬眼看向任卷舒，凶道：“你泼水干什么？”
任卷舒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下来，长舒一口气，“你刚才都要烧起来了？多亏我泼了这桶水，你才能醒过来。”
朱又玄懒得跟她吵，全身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力气，想抬后腿站起来，动了两下，才发现这个身子有些不听使唤。他低头看向自己撑在地上的两只前蹄，居然变成了两只手。
他猛一激灵，举起双手瞧着，又拍了拍脸，是人脸，激动道：“我修成人形了，修成人形了。”
任卷舒道：“我们看的见，你要不要自己看看，前面还有一桶水。”
朱又玄怯生生地凑上前，刚漏出点额头，又撤了回去。任卷舒这次倒没笑他，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
他挣扎了半天，才凑上去，瞅见水中的倒影。
比野猪的样子好看。
朱又玄盯着水中的倒影，捏捏这，戳戳那，看了好半天。
任卷舒道：“被自己的容貌震惊了？欣赏大半天，看出花来了。”
朱又玄罕见的没有怼她，应该是真开心过头了，只听他反问道：“你给我们吃的那小果子，是什么？怎么会涨了这么多灵力？”
“就是外面摘得野果子，觉得好吃，就给你们带……”
“是吗？”
她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任卷舒心底一凉，师父。
雪芽和朱又玄闻声看过去，异口同声道：“师父。”
吃都吃了，又没证据，死不承认就好了。任卷舒心里发怵，面上还是嬉皮笑脸地转过头，对上师父那双冰冷的眸子，笑意也少了几分，“师父。”
“摘的什么果子？”
雪芽和朱又玄看出师父不对劲，站到旁边噤声。
若谷冷脸走过去，余光瞟了任卷舒一眼，甩手坐在椅子上，继续问道:“摘得什么果子？”
“……就、就东边林子里摘得野果。”任卷舒偷瞄她一眼，师父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却让人不敢靠近，比往常对她发火的时候还要吓人。
若谷没出声，静静看着她，黑色眸子压低寒意。
任卷舒快速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道:“果子都没了，师傅不可能发现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想着撒个娇卖个萌，敷衍过去。
“站在那，让你动了吗。”
若谷声音一低，她便不动了，乖乖杵在原地。
“雪下了一轮又一轮，山上冰天雪地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野果？”若谷心里压着火，扇骨一下下敲击着桌面。
心跳声与敲击声融合在一起，仿佛跳的很用力，任卷舒小声道:“就在东边山上，师傅不常去，不知道也正常。”
若谷道:“是吗？小卷儿再仔细想想，这野果到底是在那摘的？”
雪芽和朱又玄心里猜了个七八成，当下这个局面，又不知从何插嘴。
任卷舒犹豫片刻，“就是从东边山上摘的。”
“嗙”的一下，扇子敲击声停止。
“那棠甘树前，怎么会有你香囊的味道？”若谷低声道，“你整日到处窜，当真觉得瞒过我了？”
任卷舒低头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师父，我以后不乱跑了。”
“以前只是顽皮，现在还学会说谎了。”若谷拿银扇在她手心狠狠敲了一下。
任卷舒闷吭了声，手心随即肿起一道红印，“我怕师父生气，才撒了个谎。”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若谷看着她，“棠甘果呢？”
任卷舒道：“吃了。”
“两个该都吃了？”
雪芽急忙站上前，“师父，我吃的。”
朱又玄道：“我吃的，师父，我吃的最多了，你打我吧。”
任卷舒道：“我就摘了一个，另一个不是我摘的。”
若谷看向她，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任卷舒正声道：“摘了一个，就是一个，另一个不是我摘的。她们不知道是我偷摘来的，都是被我骗着吃下的，你要罚就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师父教的。”
若谷道：“你可知，棠甘果是用来给人家救命的东西。你说摘了一个，方才你还说没摘，嘴里可有一句真话。”
师父居然不相信她！
任卷舒也有些急了，“没摘就是没摘！我都承认摘了一个，另一个不是我摘的。我摘它，也是为了救命，我听你的弟子们说了，吃了它能增长灵力，朱又玄吃了肯定能渡过天劫。再说，那人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
任卷舒头脑一片空白，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若谷手掌也火辣辣的疼，一直烧到了心里，“每日教你读书识字，你竟长出如此心性。以后不要说我是你师父，我也没这样的徒弟。现在就给我走，从今往后，你的死活跟我也无瓜葛。”
任卷舒心里委屈，那一巴掌扇的她有些发懵，含着泪看过去，弱弱道，“师父，真不是我摘的……”
若谷生气的转过身，不去看她，“别叫我师父，现在就滚出去，半月山容不下你这一尊大佛。”
雪芽和朱又玄连忙求情，“师父，我们错了，你别把小卷儿赶走，果子我们吃的，师父求求你了，师父……”
若谷狠心道：“你们两个出抄一百遍经文，抄不完，不许休息！”
任卷舒抹了把眼泪，“谁愿意待在你这，我不稀罕，我才不稀罕，我再也不喜欢师父了，我讨厌你。”
说罢，她便转身跑了出去。
雪芽和朱又玄还想开口求情，结果被师父狠声赶出去罚写。
只剩若谷一人，在原地站了良久。
第82章
不停撞破眼前呼出的白雾，跑了许久，任卷舒脚下步子渐慢，寒气来回拉扯过喉咙，拽的生疼，眼泪被寒风吹的冰凉，像要将脸冻烂。
一口气跑到山下，胸腔内的这颗心脏七上八下乱跳。
犹豫着回头瞧了眼，半月山也没有多大，她茫然站在山脚下，原本笔直的下山路分出两个岔路口。
现在没人管着，却不知道该往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