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其尘看着众人,又转头看了眼吴宅大门,问道:“你们为何都要聚集到此处,眼下发生怪事,为何不往城外逃?”
全都聚集在此处,不是等着送死吗?鬼魂虽说行动慢些,早晚也要走到这里。
“逃不掉的,都逃不掉的,那些怪物会一直追着我们,逃不掉啊。”
“那不是怪物啊,是我家大儿,那是我家大儿啊。”一老妇人瘫坐在地,不停捶打大腿。
“山神怒了,山神怒了!”
“快问问吴老爷,眼下应当如何啊。”
……
一群人哄吵起来,乱糟糟的,短时间内也捋不出其中关系,同其尘抬眼看着,可能还有没跟过来的人。想到这里,他猛一激灵,眼神快速地搜索着,李因他们一家不在。
“这里已经布下结界,那些野鬼进不来,你们不要出去。”同其尘稍稍转动剑柄,抬腿向后走去。
剑光一闪,只听“哐”的一声,他猛地踹开大门,又不忘嘱咐道:“切记不可出结界。”
众人一时愣住,见他逆着人群往外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吵闹着挤进吴宅。
同其尘将灵久从地上捡起,点了她两个穴位,又使劲晃了晃。
灵久感觉脑袋都要被晃下来了,“嘶”了一声,想要睁开眼,又猛地想起刚才的场景,绷直了身子,不敢睁眼。
谁知道,摇晃她的是个什么玩意。
同其尘见她拧着眉头,身子绷成木板,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她在搞什么,开口问道:“灵久,你干什么呢?快起来。”
他记挂着结界外的人,没心思跟她胡闹,又使劲摇了两下,“灵久,快起来。”
听到是同其尘的声音,她唰地睁开一只眼,这张脸虽然有些木,可比那野鬼好看多了。两只眼扫视一圈,见当下安全,才长呼一口气,坐起身来,还没等她问出口,同其尘先道:“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出去看看。”
见他起身,灵久急忙问道:“你要干什么去?我刚才看到野鬼了,就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
同其尘道,“你不要出结界,那些鬼魂进不来。李因他们不在,我去看看,城内可能还有人没赶过来。”
灵久点点头,他刚走出两步,又被她叫住,“我这样安全吗?再给我弄两张符纸带着吧,你们都走了,我自己害怕。”
同其尘转身递给她几张护身符,又叮嘱了一句,“待在结界内,不要出去。”
他没走几步,便听后面传来一句,“哎,同其尘,你可得好好地回来,我们还要去找卷儿姐她们呢。”声音不大,却是他从没听到过的话语。
同其尘微微点头,快步出了结界。
灵久攥着符纸,环视一圈,找了块木板坐下。听着远处吵闹的声音,她抬头瞧了眼,没打算去凑热闹,乖乖缩在这等同其尘回来。
如果大家都在,她肯定要凑这个热闹,眼下就她自己,也没有心思,垂头坐了会,实在太无聊。她朝同其尘离开的方向看去,整个人吓地一哆嗦,那群野鬼正在往结界上撞,知道进不来,便开始围着结界转圈。
灵久迅速躲起来,将符纸揣进怀里。
同其尘持剑而行,在上空观察着安德城内,没有见到落单的人,便往城南飞去。
还未落地,便看见李永手里举着一把锄头,站在门口的两幅棺材旁,不停敲打想要开棺的野鬼。
不知为何,那些野鬼不攻击他,一味地想要开棺。
同其尘扯下腰间的八卦盘,“天地无极,万物乾坤,收!”
见野鬼消散,李永一手撑着棺材,擦了把冷汗,两腿打颤,半天没挪动地方。
同其尘打量着李永,开口问道:“没事吧?”
李永没说话,摇了摇头。
同其尘道:“冒昧地问一句,为何两只野鬼不攻击你?而是不停地扒这两副棺材。”
李永将锄头丢在一旁,伸手去推棺材盖,“我是个棺材匠,常年游走阴阳之间,在那黄泉路上,算是这些小鬼的半个引路人,它们不会攻击我。”
同其尘走过去,帮他一起推,“哐”的一声,棺材盖砸到地上,李因从棺材中坐起来,怔怔地看着两人,问道:“那两只鬼呢?”
“被这位小兄弟收了。”李因将他抱出来,反手去推另一副棺材,不忘解释道,“这些野鬼气势凶,但是扒不开棺材,老一辈的人都这么说,如今实在没办法了,便试了试。”说着,他将叶美瑜从棺材中扶出来。
见三人无碍,同其尘道:“先去吴宅,剩下的到那再说。”
第98章
吴宅内已经是沸反盈天。
吴厚生被众人逼到角落,脚下踩着小碎步,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晃个不停,频繁叹气,脸上一副焦躁的表情,喃喃道:“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山神,怎么招来这群东西,还破门而入,闯进家里害人?”
“我们自南面回来,看得真真的,就是一群怪物,一群缺胳膊少腿,半边脑袋的怪物。”
“城里也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不能细看,也不敢细看,太吓人了,逮到人就是一顿撕咬。”
“吴老爷,你快想想法子,眼下该怎么办啊?向山神请示一下。”
“就是啊,这么多怪物,如何是好啊?”
“噗通”一声,人群中一妇人瘫坐在地,估摸着五十岁左右,皱纹横生的脸上早已涕泗纵横。她伸手擦了一把,又狠狠捶打大腿,“那不是怪物啊,那是我家大儿,我家大儿!”
吵吵闹闹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只剩老妇人的啜泣,“什么得道成仙了?都是骗人的,我家大儿怎么会变成了怪物,怎么会办成了怪物啊?”
众人噤声,回忆方才看到的景象。
当时都被吓坏了,脑子里只剩‘逃命’这一个念头,也来不及多想。如今回想起来,那群怪物身上的衣着破烂,但也能看出先前的影子,确实有几分熟悉。
特别是前些年的祭祀,还会统一服饰,祭祀之人身着相似。若是拉到外地人祭祀,时间来不及,也就没这么多要求,随便穿什么都行。
人群中突然有人出了声,“是,好像是祭祀的那些人。”
“确实,那衣服好像是。”
人们一时间捋不清头绪,又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讨论。
吴厚生提溜着两眼,暗暗观察人们的反应,抿起嘴来,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叹息声都憋回去了。
摇椅上的吴老爷子突然笑了几声,这笑声很闷,上气不接下气的,又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报应,都是报应!那猪妖怕是,怕是……”吴老爷子嘴里的话停住,咳了一阵。吴厚生急忙上前照看,“爹你没事吧,先别说了,歇着。”
他家老爷子一年多没开过口,找郎中诊断,说是患的木僵症,没想到的这时出了声。
眼下这情况,本就没想好解决办法,被他爹插了一嘴,吴厚生脑袋乱成一团。
“什么猪妖?”人们接连发问,“吴大当家的,你让老爷子把话说完啊。这里面藏着什么事呢?什么猪妖?又是什么报应?”
吴厚生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大家都安静点,老爷子早就神志不清了,这嘴里神神叨叨的,没个准话。”
人们嘴里的唠叨没停,对他说的话也是半信半疑。若是没有古怪,为何这些年,夜间不可出门,那群怪物又如何解释?
“笃笃笃。”伴随着木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鹤发老者佝偻着身子,手中的拐杖拨开一条道路,往人群前挤去,“都让让,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吴厚生看着走上前的老者,白发缕缕垂下,身着粗布长衣,大大小小的补丁。衣服依然破旧,但是很整洁。因为佝偻腰的缘故,看不清脸庞,对于这个老人,他没有印象,还是不由皱起眉头。
当年之事,难道还有人知情?
他转过身,往躺椅上瞧了眼,垂眸想了半天。
白发老者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躺椅,“我跟吴老爷子,自幼相识,后来家族落寞,被邪祟相逼,一起逃窜至此,初到安德城,也不过十岁。”
“未曾想到了这荒城,日子竟安稳下来,后来人们就在此定居,打算靠山吃山,卖野果野外,打造木器。但东西卖不出去,此地较为偏僻,没多少人来,人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又不敢离开。都觉得此地有神仙庇护,害怕再被邪祟盯上。”
老者咳了两声,这才发觉人们听得认真,方才吵闹的宅院,现在寂静无声,都在等着他开口。
“这样过了六七年。”老者停顿下来,思量片刻,又道:“也就是七八十年前,有位公子哥来此处打猎,不幸深受重伤,正巧被我们遇见。与此同时,也见到了一个猪妖,那猪妖厉害,反手的功夫,便让那人起死回生,什么伤痕都看不见了。它还给我们提供了一条路……”
有些人心里猜测个七七八八,又不敢乱下结论,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