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渺看他是横竖都不顺眼,听他这话更是觉得恶心,还寒心?他这怪物恐怕都没有心。
见他抿了口茶水,萧渺捏着茶杯放到地上,煤球见状闻了闻,略带嫌弃地甩了下尾巴。
她讥笑道:“狗都不喝。”
煤球歪头看向她,狗?它眼里压着些怨意,嚎了一嗓子,好像在跟她说,再怎么落魄,俺也是只狼。
任卷舒和同其尘看向面前的茶杯,又对视一眼,狗都不喝?怎么感觉莫名被骂了一句,还没地方说理。
方才的话题就此掐断,自从萧渺来了,萧言澈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撤开过,自然没心思与同其尘再说什么。
也只能等萧老爷讲这一堆离奇事。
不过两刻钟,帐幕中升起一堆堆篝火,饭桌围着篝火成圆形散开,桌上已堆满吃食。大人小孩围坐在一起,氛围也随着篝火越燃越旺。
他们没事就会围在一起篝火吃饭,不过都是在露天的地方,怕任卷舒几人不习惯此地的温度,才选在帐幕中。
吃食也十分有气势,端上来的都是硬菜,倒衬的那盘小白菜别具特色。
灵久、燕辞归、雪芽和无应一桌,几天没能舒坦地吃东西,此时灵久已两眼放光,还是规规矩矩的等菜上齐后,才动了筷。
雪芽给无应换了个黑色面巾,方便吃饭,无应主要已恶鬼为食,吃些寻常饭菜就当换换口味。
无应整日在陶笛中待着,已有八九十年,每次出来也不过两炷香的时间,这几年还好,雪芽偶尔会召他出来。最初,差不多有十年,他都是闷头修炼,没出过陶笛,雪芽也不让他出来。都怪他修为太浅,当时就是个毛头小鬼。
还记得有一次偷溜出来,只是瞧了她一眼,便被丢在小黑盒子里,半月没嗅到雪芽的气息。
自那之后,他便怕了,怕雪芽那一天把他丢了,再也不带在身边。除了嗅到她有危险,会不听话地窜出来,平日就算在想也都是憋着。实在想的不行,便在陶笛里闹腾两下,赶上雪芽心情好,就会放他出来待会。
虽然整日被她带在身上,寸步不离,可见不到,还是不一样的。
如今总算逮到机会,无应眼睛便长到她身上,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贴的有些得意忘形。他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加理所当然,毕竟他有血契,他就是为了保护雪芽而活,眼睛自然就该长到她身上。
雪芽把他往一旁推了下,轻声道:“想回陶笛里了?”
无应知道这话的意思,撤开半寸,显得两人没有贴到一起,又瞧她一眼,见她没再开口,便知道这距离可以。
见雪芽给灵久夹菜,他便偷偷将碗移过去一些。
雪芽瞧见他的小动作,装作看不见,惹的他撤回碗,生了半天闷气。生闷气的精髓就是不能被人看出来,所以他又装作无事发生,给雪芽夹了两筷子菜,就是这夹菜的气势,带着些小脾气。
“行了,别把筷子折断了。”雪芽给他夹菜,轻声道,“灵久是小孩子,你也是?”
见到碗里有菜,这心里莫名气势了些,故意没看她,摇摇头。听到雪芽浅笑了下,又没皮没脸地贴上去。
灵久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嘴里狼吞虎咽的,也顾上这么多。
“我的姑奶奶啊,你慢点吃。”燕辞归瞧她的样子,嘴上嫌弃,还是把水递过去。
“我呜呜呜…饿了…呜咽呜咽……”
燕辞归皱眉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喝点水,吃吧。”
这顿饭,一是为了庆祝招亲,二是等到了巫术中指示的‘福星’,能使众人得以解脱的‘福星’。
任卷舒瞧着桌上的酒,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一会,听萧老爷讲完一系列怪事的来龙去脉,这酒才能派上用场。
抬眼看去,萧老爷已是面红耳赤,不知道是开心兴奋的,还是喝酒喝的。模样周正又露出几分憨态,与同族人们手舞足蹈地说笑,看上去十分潇洒肆意,说白了,看着不靠谱。
所有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半点看不出有何担忧。也对,在这灵山蕰,时间仿佛静止,人们不再生长,也不在衰老,简直就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世外桃源,只是不能出这结界。
萧老爷话说到一半,拍了下大腿,猛地朝她看过来,看的任卷舒一激灵。
他边说边往她们这边走,“忘了忘了,差点把大事忘了,咱们‘福星’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111章
萧老爷迈着左摇右晃的步子,眼看要到几人跟前,好似又想起什么,一扭头,嘴里喊道:“夫人,夫人,我那宝贝地图、地图还在你那。”他歪歪扭扭地往回走,杯中酒水撒了满身,急忙去迎吕菼,也顾不得这么多。
眼看四十多岁的人,若是一年一年数下来,也活了百来岁,还是没个稳当劲。
吕菼瞧他一眼,满脸无奈地将人扶住,日后阿渺选亲,定要好好寻觅,要成熟稳重于行的,可不能跟她一样,只顾贪图美色,找了个岁数小的,这日子过得、过得……也还不错。
她干咳一声,眉头微蹙,故作厌烦,“地图在我这,又怎么了?”
萧老爷没醉,只是烈酒入肚,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拿不住劲,此时两眼环视一遭,又小声道:“任姑娘在那,我自己去,我有些拘谨。夫人,你同我一起。”
“你不是喝酒了吗?都说酒壮怂人胆,怎么到你这不管用了。喝的少,再灌几口。”吕菼嘴上这么说,两眼扫了眼任卷舒,心里也有些紧张。
亲事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两人倒先带进公婆的角色里,自己紧张上了。
萧老爷摇摇头,“不能再喝了,再喝真得睡在这了。”这么多年了,自己酒后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再喝两碗,就得一觉到天明。
吕菼端起手旁的酒碗,一饮而尽,扯着萧以渐,低声道:“走了。”
真走到人面前,方才饮酒的气势瞬间消散,吕菼先开口道:“这些饭菜,几位可吃得惯?”
任卷舒点头笑笑,“吃得惯,许久没能如此豪放地吃东西了。”
“吃得惯就行,吃得惯就行。”她这一笑,老两口心里算踏实了,随即换了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又看向同其尘,问道,“这位小兄弟也吃得惯哈。”
同其尘点头道:“吃得惯。”
两人偏过头去,被灵久饕鬄进食的模样吓了一跳,这应该不用问了,吃得太香了。
萧老爷笑道:“各位吃着,我讲一讲这灵山蕰的故事,也当给诸位解解闷。”
说是解闷,其实那点故事,他们听了不下百遍,每当有人要讲,还是呼声一片,各个捧场。人聚到一起,不就是图这个热闹劲嘛。
吕菼找来木头架子,把萧以渐的宝贝地图挂上去,“噗”一声,粗布展开,众人看过一眼,便撤回视线。
只剩任卷舒她们看得目瞪口呆,这画真是……真是随便。这阵势,本以为此图绘制详细,暗藏机密,没想到粗布上寥寥几笔,像是小孩胡乱画着玩的。
咋一看,形状像两条旋转缠绕的鱼,若是线条再规整、再圆滑一些,隐约感觉有几分像太极图。还有些画着的三角、叉叉和乱七八糟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借着潦草的宝贝地图,萧老爷讲起灵山蕰的往事。
故事还要从七八十年前说起,依稀记得是萧渺大病后的第三个年头,灵山蕰来了一个求医的怪物。
他身上衣物破破烂烂,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早已脏得不堪入目。人们给他更换衣物时,少有几块能看出纹路的紫金面料,估摸着身世还不错,衣服面料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穿的。
贴身而带的圆形吊坠上刻有一字,人们便借此称他为‘忧’。
他不人不鬼、非妖非怪,实在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
忧的病症,像极了没有石化的‘石像人’。
视听嗅味触,只有触觉正常,其他的一概感应不到。眼睛、嘴巴、耳朵、鼻子却没有任何问题,仿佛顽石所化,还没修炼好。
若不是能摸到脉搏,真就要把他当成块‘肉石’了。
不过,能寻到灵山蕰求医的,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更不是什么寻常病症。这山脚旮旯里,冰天雪地的,一般人来不到,一般病症更没必要来。
所以人们初见他时,并没有多惊讶。
没曾想,这么一个怪物,将灵山蕰搅得天翻地覆,原本高耸入云的一座山,活生生劈成两半。
当初将忧捡回来的是老毒巫,自然由她主治,为了研究这个病症,更是掏空家底,却未见成效。
她这人异常固执,此病难解,便成了心魔,整日将住处搞得乌烟瘴气,除了手下三四个弟子外,还不许他人相助。
倒不是她孤高自许。
灵山蕰上,治病救人的门道分为两派,一是老毒巫为首的巫修,二是医修。最早巫医不分家,演变至今,许多方法理论早已不通,就怕好心办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