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同其尘皱眉苦想,最终也没明白他为何突然笑了下,挑衅?
几人前脚走过,地上匍匐的藤蔓三三两两探起头来,抖了抖身上的白雪,交头接耳一阵后,又伏到地上,快速抽离开。
林间树木错杂纷乱,白雪掩盖地形,难以分辨方向,更似身至迷宫。
眼看头顶的太阳渐渐西落,林中光线俞加昏暗。
任卷舒摇晃着随手捡来的藤条,环视一圈,目光又落到萧言澈身上,这家伙不会是在兜圈玩吧?一下午,腿都溜细了,半点发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怪异之处。
话到嘴边又迂回片刻,她开口道:“萧言澈,你还记得清路吗?这样找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应该就在这附近,”萧言澈仔细观察四周,“往年都是春秋之际前来采摘草药,没在冬天来过,看着总有几分陌生。不过,按照距离推断,应该就在附近,为何不见了?”
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依稀能看到几根藤蔓,任卷舒疑惑道,“什么东西不见了?”
“一棵枯树。”萧言澈道,“地图上圈出的三个地点,这枯树便算一个。枯树上缠绕着藤蔓,若不仔细看,只觉它生机盎然,其实早就枯死了。但这枯树触碰不得,每当有人靠近它,都会出现一层屏障将其隔绝起来。”
任卷舒道:“除了凭空出现的屏障外,可还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萧言澈思索道:“也称不上怪异,一些前来采药的女子,总会丢些小物件,多为首饰之类的。”
这林间杂草丛生,丢下小物件也不算奇怪,任卷舒把头点点,叹息道:“大冬天里找枯树,实在有些难为人了。”
萧言澈道:“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夜间不好行动。”
寻了个凹处,同其尘四处收集树枝生火,萧渺拿着包袱跟他走开,在一众瓶瓶罐罐里选了个最称心的,又将袖口暗器藏置腰间。
方才给同其尘看暗器,被他一语击中,暗器做的再好,武功不行,都是白瞎,还是下毒最为合适。
她捏着手中药瓶欣赏片刻,收紧袖口,捡了两个树枝装模作样,跟着他一起回去。
一天没吃东西,任卷舒肯定饿了,在吃饭这件事上,除了灵久就属她最积极,天塌下来都挡不住她那句‘民以食为天’。同其尘放下柴火后,从行囊中翻出些吃食。
半路被萧渺劫了点,他捧着吃食走过去,两人正坐在一起讨论,无人注意到他。
地上画的应该是灵山蕰东部地图,他站在任卷舒身侧小声唤了句,两人正说到兴头上,没人听见那声轻飘飘的‘任卷舒’。
他抿了下嘴,又唤她一声。
萧言澈率先抬起头,似乎有些惊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同其尘道:“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还没生好火。”
“多谢。”萧言澈伸手接过,又将吃食多数递给任卷舒。
“依你所说,这三处离得不算近,但相隔开的距离应该差不多,连起来像个三角。”任卷舒接过吃食,一门心思地盯着潦草的地图,这碎玉究竟在哪个地方?或是说……她看了眼萧言澈,或是说在什么人身上。
同其尘转身离开,再待下去,只不过是自讨无趣罢了。
萧渺瞟见行囊中的烈酒,心生一计,见同其尘耷拉个脸往回走,她歪头瞧了眼坐在远处的两人,心里猜到些什么,又觉得疑惑,那不是他阿姐吗?
“算了,算了,下毒要紧。”萧渺喃喃自语,又顺手选了个酒壶划上记号。从袖口中拿出小药瓶,瞧了眼里面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到酒壶中,余光还要盯着萧言澈,不能被他发现了。
“哐当——”
萧渺心里一惊,吓得一哆嗦,眼见白色粉末撒了出来,连忙擦了擦酒壶,转过身去。
同其尘正挥着剑,用开天辟地般的气势,去砍那还没手腕粗的树枝。
不是?这柴火有这么难劈吗?
萧渺松了口气,安慰好受惊的小心脏,又拎了个酒壶走上前,“同其尘,你给他们送点喝的吧。”她将两个酒壶递到他面前,右手拇指特意点了点酒壶肚上的划痕,小声道,“这个给萧言澈,千万别搞错了。”
同其尘撇过一眼,正色道:“不去。你自己去送。”
“哎?”萧渺有些着急,余光扫了眼萧言澈,压了压声音道:“我去送,他能喝吗?你帮忙送过去,就当我欠你个人情,日后定还你。”
“咔嚓——”同其尘手起剑落,树干断得干干净净,连带地上豁出一条裂缝。他还是一脸倔样儿,正色道:“不去。”
萧渺算是看透他的倔驴属性,心里暗骂了句,又摆摆手道:“自己去就自己去,不用你!”
她掂了掂手里酒壶,转身冷眼斜睨萧言澈,朝他走过去,心里盘算着如何让他喝下。
往前走着,总感觉身后有沙沙声,她猛地转身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同其尘还在不远处劈柴。
什么啊?她无奈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他过来帮忙了。
萧言澈心思太难猜,是直接给他下毒的这一壶,还是……她心里琢磨着,脚下突然生出一簇藤蔓,迅速将人缠了起来。
“救…命…”
第116章
地上藤蔓抽动,迅速将萧渺裹成蝉蛹,严严实实的,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唰’地拖走数米远。于此同时,不少藤蔓瞄准任卷舒,快速涌动过去。
同其尘抽剑而起,一手放出缚妖带,捆住萧渺,青纹剑脱手向前斩断藤蔓,顺势将人甩了回去。
萧渺像个蹴鞠,唰地被藤蔓扯过去,又唰地被同其尘丢回去,本以为会摔个狗吃屎,不巧被人接了过去。
“没事吧?”
萧言澈眼底溢出担忧,又染上些许狠厉,平日里温和的目光早就不知道甩哪去了。萧渺看着他这张脸,脑子里率先冒出两个字,晦气!还不如摔个狗吃屎。
藤蔓被斩断,自然失了力气,挂在身上犹如一团乱麻绳,萧渺懒的跟他上演兄妹情深的戏码,眼下爹娘都不在,又无族人,还装什么?装给谁看?
她急忙伸手扯着身上的断藤,萧言澈也跟着帮忙,蹲下身清理她身上、脚上的藤蔓。如此紧张的时刻,萧渺也懒得同他计较,只不过借此踢了两脚。
藤蔓被青纹剑划过,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几秒后才开始疯狂扭动,伴随着一阵尖锐的撕扯声,“头发,我的头发,断了,断了!”
同其尘还想上前,腰上一紧,他快速瞄了眼,看到鱼骨鞭后,便没在挣扎,被任卷舒扥到身后。
方才向她袭来的藤蔓也停在不远处,疯狂扭动着,“这个时候,头发本来就少,我这么长头发,断了。抓过来,都抓过来。”
话音未落,林间又冲出三簇藤蔓,气势凶凶。
任卷舒瞄了眼萧言澈,与藤蔓周旋时,在他身边来回穿梭,藤蔓竟然不攻击他,她稍微眯了下眼,做足准备。
不料有人快她一步,一脚将萧言澈踹了出去。
萧渺拍了拍手,嘴上虽没说话,表情已替她说完了,“去死吧你!”
藤蔓对于这送到嘴边的礼物,显然有些慌乱,多数都去缠绕萧言澈了。
剩下的藤蔓快杀到面前时,任卷舒却突然收起鱼骨鞭,做足了一副‘随便’的模样。同其尘看她一眼,也收起青纹剑。
“不是,快跑啊!”萧渺转身拽着两个二愣子,快步冲出去,不过数米便被藤蔓缠了上来,一网打尽。
怕是被妖怪吓傻了,萧渺略带幽怨的眼神扫过两人,好歹是名门正派,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道理,难道不懂?先前几人说的‘学术不精’,还真没骗人,眼下真是搭梯子上天——走投无路了。
藤条慢悠悠地抽动,吊着四人,跟吊了几个野果一样,传送到枯树旁才停下。
任卷舒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被藤条缠绕的枯树上,枯树不算大,跟进结界时看到的那棵相比较,简直就像棵小树芽。看样子像是梨树、杏树或桃树,总归与旁边的通天大树格格不入。
上面缠绕的藤条更为夸张,层层交叠,只是看着都感觉窒息。树下的各种石头物件,却异常精美。
藤缠树是为了生存,何不找棵大树攀爬?而是选了这棵不起眼的小树。
萧渺想要摸索腰间短刀,奈何藤蔓缠的太紧,难动分毫,也就此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该怎么办,想想办法呀?”
“现在要乖乖地束手就擒。”
四人闻声看去,只见一女子从枯树旁探出身子,姿势很是怪异,像是跪坐着,又像拧着身子斜出来的一样。仅借着月光看去,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样貌。
她从树后走出来,打了个响指,四周缠绕的藤蔓上亮起微光,似有萤火虫伏在上面。
她衣摆下藤蔓抽动,还没完全修成人形,走到几人面前,看向任卷舒和萧渺时,眼睛亮了又亮,似是有些情动?
任卷舒第一次被人看的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竖起,闭眼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