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卷舒猛地一激灵,这不就是巫姣捡回去的怪人!
此地也有?
伶舟见她半天不说话,便上手摇了摇人,“吓到了?”
任卷舒回过神来,追问道:“石人最后怎么样了?”
“当然是被泠河派拿下,除掉了,还能留他闲逛不成?”
除掉了?任卷舒蹙眉道:“后来呢,还出现过石人吗?”
“从那之后,再没出现过。不过,越仙湖却成了吞妖之地。”伶舟顿了顿,叮嘱道,“你切记,不要跑去凑热闹。”
见任卷舒点头,他才继续道:“关于大妖,也有一传闻。此妖法力无边,妖丹更是上等补品,不少小妖因此赴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卷舒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上等补品?这些小妖不认真修炼,净想邪门歪道。这下好了,恐怕成了别人的上等补品。
她想叹气,又叹不出口,喝口茶水压压,“小妖吃大妖,真敢想,这么离谱的法子,他们也信。”
伶舟笑她,“鲛人泪这么离谱的东西,你不也信了,还说人家。这天底下,多的是些不怕死的。”
石人、大妖和碎玉,若将三者联系在一起,可能性过多,难以推断。
不对,不是三者,漏了一个泠河派。任卷舒道:“此事,泠河派知道吗?”
“应该听到过风声。”伶舟摇头,“我所说的都是传闻,没有依据,就算他们知道,也难以查证。来来往往的过客颇多,说不准,那些妖是自行离开了。有些事传开了,假的能说成真的,真的也能说成假的。”
任卷舒思忖半晌,“但是,盯上妖丹,说要去越仙湖的小妖,都消失不见了。”
伶舟道:“所以呢?”
“泠河派不管?”
伶舟笑道:“管?他们能否管的了?就算能管,是否值得管?这里面诸多权衡,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任卷舒长叹一口气,沉默片刻。泠河派劫后余生,不愿出手,就别怪她们多管闲事了——也不是多管闲事,说不定跟碎玉有关。
都是传闻,在人们口中几经转折,能给到的线索太少、太虚,不好下手。
伶舟道:“别琢磨了,避着点,总是好的。”
任卷舒暂时收起小脑筋,随意道:“伶舟说得对。我是来找鲛人泪的,也没空管这些。”
“我这曲唱的,跟之前相比,如何?”伶舟给她续上茶水,明摆着还想叙会儿旧。
任卷舒笑道:“肯定是大有进步。不过,我还是觉得第一次听时最惊艳,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反正跟现在不一样。”
伶舟笑道:“要我看,是这猫肚子里藏了太多事,压得。要不然就是喜新厌旧,曲还是那个曲,人也是那个人,感觉不一样,是你这心里不同了。”
“你那一首曲,害我想了这些年,能一样吗?”
“你自己不来听,倒还怪上我了?”
两人闲聊起这些年的琐事,同其尘没继续听,靠到长廊的栏杆旁,看着四周的街口小巷。差点忘了,任卷舒就是这样的性子,谁都挑逗几句,纯粹过个嘴瘾,没别的意思。
就是爱玩,不单是对他。
半晌,同其尘将手伸到长廊外,丝丝凉意打在手上,下雨了。
两人说尽兴,任卷舒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了,改日再唠。”
伶舟有意逗她,“不在这休息?难道,是怕外面的小郎君?”
“怕他?”任卷舒摆手,转身往外走,“我只是不习惯与人同睡。”
伶舟看她背影,撩起一抹轻笑,“怕是觉得我一戏子不干净。”
“呸呸呸!”任卷舒走到一半,猛地转过头,“你浑身上下,就这张嘴不干净,挤兑旁人不说,怎么连自己也挤兑?你啊……也别挖苦我了,再不回去,阿姐过来揪耳朵,我这洒脱形象碎一地,老脸都不要了。”
伶舟笑了下,看着她半天没说出话,低头饮了口茶,轻声道:“行了,快走吧,谁想看你被揪耳朵。”
“走了,改日再来听曲。”
他没问,任卷舒倒是答了。关门声响起,伶舟才抬头看去,轻叹一声。这臭猫,说话向来没个准,哪还有什么改日。
长廊左右两边都没见到人,任卷舒心中疑惑,走了?
没打招呼就走,如此没规矩的事,同其尘轻易做不出来。
任卷舒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往楼下看去,外檐下果然站了个呆子。他手中还多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此时夜已深,四下无人,任卷舒直接从三楼翻身下去。落地瞬间,同其尘警戒地看过来,见是她,眉头又舒展开。
任卷舒,三两步窜到人身旁,好一番打量。同其尘怀里捧着莲花和莲蓬,身资笔直,淅淅沥沥的雨声为伴,像戏文中描绘的荷花仙人。
“这都是哪来的?”任卷舒抽走一根莲蓬,盯上了里面的莲子。
同其尘见她喜欢,一并递过去,轻声道:“方才买伞,阿婆送的。”
任卷舒吃着莲子,抬手接过,没跟他客气,“伞呢?”
见他从身后拿出把油纸伞,任卷舒道:“就买了一把?”
同其尘那点小心思藏得深,自己都不敢窥见,嘴上更不可能说。
任卷舒和伶舟在屋内说话,烛光映出两人身影,挨得紧。他在外面瞧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到心里,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买伞时气性未销,动了点小心思。
此时被任卷舒问个正着,瞬间哑了。同其尘犹豫道:“这伞大。”
“这伞大?有多大?”任卷舒好奇道。
同其尘缓缓打开,四尺多的油纸伞架起,将两人挡得严严实实。
任卷舒一时愣住,“确实大,五个人都能放下。卖油纸伞的婆婆也个神人啊。”
同其尘浅笑了下,“走吧。”
其实油纸伞上,他施了法术,任卷舒没注意罢了。
任卷舒说着自己的猜想,时不时要他应和两句,又出其不意的塞过一把拨好的莲子。
“吃啊。”
“嗷。好。”同其尘跟收到命令一样,往嘴里送了颗莲子,又悄悄偏头瞧她。
小路寂静,两人并排而行,任卷舒絮絮叨叨说着,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嗒啦嗒啦。
手臂间似有似无的擦碰,刚刚好。
同其尘收回视线,抬头扫了眼,不大不小,正好。原本的油纸伞太小,两人挤在里面,不妥当,他也怕任卷舒觉得不舒服。
任卷舒嘴上说着,心里却冒出其他想法。还用法术将伞变大?男女授受不亲?
真是恪守规训,也是委屈他了。
她跟伶舟油嘴滑舌半天,此刻累了,没什么心情逗他。再说,若她三两句话挑起火,同其尘一憋气,绝对将伞丢个她,再去淋个落汤鸡。
那画面,简直就是倔驴出走,拽住尾巴都不拉回头。任卷舒嘴上没说,心里笑他。
小顽固。
第139章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空气湿润,衣服都潮乎乎的。
早饭时,任卷舒将昨夜打听到的消息念叨一遍,规划行动。
“不是?凭什么你们几个去调查,我要留在这等她,万一那怪丫头不来呢?”燕辞归一拍桌子,硬气道,“不行!我不同意。”
话音未落,灵久也拍桌站起,“我也不行!我不要跟燕辞归一队,他不靠谱。雀知姐姐是来找他,又不找我。我不管,反正我不要跟着他。”
任卷舒冲她招了招小手,将人叫到跟前,小声道:“你这任务艰巨!知道什么是密探吗?”
灵久摇头。
任卷舒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头道,“雀知肯定会来,她与燕辞归之间的腥风血雨,我们如何得知?眼下,就靠你了!如此重任,我相信灵久肯定能做好!毕竟,你可是最厉害的小妖。”
两句夸赞,可是一剂猛药。灵久瞬间迷了心窍,坚定道:“肯定能!”
任卷舒捏捏她的脸,糊弄完小的,还得安抚大的。怪不得阿姐跟他两个在一起时,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
她看向燕辞归,解释道:“越仙湖毕竟牵扯到泠河派,雀知与其关系匪浅,若让她知道此事,不妥。你身上被下了追踪术,肯定不能前去。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可不是在这傻等。”
一番话颇有道理,说到燕辞归心坎上。他双手环胸,支起耳朵问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传闻中的三界交汇之地,需要你前去查看一番。”任卷舒拿出准备好的符纸交给他,“找到地方后,用符纸试探,碎玉若在,清玉塔能感应到。”
燕辞归接过瞧了眼,鲜血画符,符文像长留山所用,具体用意不知。他收起符纸,随口道:“这符文,同其尘教的吧。”
任卷舒笑道:“错了。净影教的。”
同其尘也是第一次见此符纸,想必是出发前,净影掌门教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