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同其尘推了出去,笑道:“他跟你去寻访,我去宅院守着。”
任卷舒摆手,“随便,随便。”
她带着同其尘径直往茶馆走。
“为何来这茶馆,不是说要打探消息?”同其尘看着眼前的茶馆,停下步子。
任卷舒无奈叹了口气,回头看他一眼,“说你蠢,你还真笨啊。”
“你!”
从小便被称赞天资异禀,各种修行更是样样不在话下,何时被人说过蠢笨,同其尘被呛得脸色铁青,出于他那礼数,也没憋出什么话来。
任卷舒走到他面前,“我问你,这茶馆内的说书人,是不是会讲平江城杂事?”
“是。”
任卷舒绕着他转,“这些杂事,哪个不是他打听来的?还有这里面的店小二,每天听着客人们的闲言碎语,爱听的、爱说的都在这了,平江城内,什么风吹草动能躲得过他们耳朵,总好过漫无目地的瞎问。”
的确有几分道理,是他考虑不周了。同其尘看她一眼,这妖头脑灵活,很聪明。
“走了,早问早完事。”
刚过正午,这茶楼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任卷舒找了个靠前位置,抬手招呼:“小二,来壶好茶。”
“好嘞,客观稍等。”
同其尘看着她,又不说话,任卷舒往前凑了下,“怎么?小道士开始沉迷女色了。”
同其尘移开视线,淡淡问道:“你平日里,生活在寻常街市?”
“也不是。”任卷舒扫了他一眼。这人不会还因为刚才的话犯别扭吧?
“不过,我活了三百多年,下山闲逛的时间加起来,也得有个几十年,比你都大。”任卷舒说着笑了下,喃喃道,“时间长了,有时也乏味。”
同其尘短短活了十八载,自然领会不到她的意思,还是跟着问了句,“做妖也会乏味?”
这做妖和做人有何不同?都被束缚在这天地间,人有人的规矩,妖就有妖的规矩,不能乱了这世道。任卷舒低头笑了下,“你又不是妖,少操心这没用的。”
同其尘没接这话,却在想如果是一个人,要怎样活这三百多年。
“茶来了,二位客观请慢用。”小二笑呵呵地说着,将茶壶放好。
任卷舒拿了块碎银,拦在小二面前,“我看茶馆的客人不多,可否坐下同我们讲几句?”
小二左顾右盼,两手捂住碎银收到腰间,“客观您说,小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方才与这位兄台打赌。”任卷舒说着,眼神示意对面的同其尘,“城西沿河而建的大户人家,瞧着像经商的,他非说不是,你就给我们讲讲那大户人家。”
小二笑呵呵道:“你这可真就问对人了,那户人家只有一位公子,七八年前来的平江城。最开始做的是些海货买卖,他可是个能人,生意越做越大,手伸的还长,珍珠首饰、脂泽粉黛和那药铺都让他给挤进去了。”
任卷舒道:“那他可谓富可敌国啊。”
“可不是嘛,听人传言,平江城的醉仙楼就是他开的。”
同其尘道:“这酒楼是近几年来开的?”
小二掰着手指想了下,“也就开了四五年,人家生意好啊,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如果小二所说属实,这忆乐公子可不是一般的富。
任卷舒道:“你可见到过这家公子?”
小二憨笑着,伸手挠了挠头,“没见过,他刚起家的时候露过面。那时,人们都觉得毛头小子掀不起风浪,没人去记,谁能想到以后啊。”
“他这故事也算桩美谈。”任卷舒细细品了口茶,也尝不出其中好坏,可能不是那文人雅士的命,还是桂花酿喝着自在。
小二见她没再问的意思,笑着说:“小的先去忙了,客官有其他需要的,再招呼。”
任卷舒点了点头。
同其尘捏起茶杯,送到嘴边吹了吹,轻抿一口,茶叶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
见他微微点头,任卷舒道:“好茶?”
“好茶。”
“你说好茶,便是好茶。”
同其尘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下一步?”
任卷舒眉毛轻挑,“翻墙,探望一下忆乐公子。”
第19章
燕辞归在小桥边蹲守,撑着脑袋胡思乱想。一个妖,一个道士,再加个病秧子,都窝在这宅院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颗小石子击中他后背,滚落到脚边,燕辞归噌的一下站起来,警惕看向四周,“谁?有本事出来对峙。”心里想着,别让小爷我逮到你。
任卷舒双手环在胸前,从桥另一边探出身子,“怎么个对峙法?”
看到是她,燕辞归放松下来,“卷儿姐,你吓我一跳。”
见同其尘跟在她身后出来,燕辞归暗自骂了句,‘真狗啊,看他挨打,居然不拦着。’
任卷舒看向宅院,大门紧闭也不见有人进出,开口道:“别在这守着了,回去吧,盯着灵久点。”
那道士在灵久身上花了不少心血,要是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找。燕辞归点头,又问道:“你们还要干啥去?”
“我翻进去,探望一下。”任卷舒看向同其尘,“你也回去吧。”
同其尘点头。
还点头?燕辞归一把拉过同其尘,“点啥头?你还真放心卷儿姐一个人进去,那里面可有一个黑心道士。”
任卷舒没管他们,走到院墙边直接翻了进去。
同其尘思忖着,燕辞归在他胸前一拍,“在这等着卷儿姐,我先回去了。”
“好。”
任卷舒东躲西藏地找了很久,终于在一房门外停下,草药味道最浓的地方,应是这了。
抚在门上听了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她打开门悄悄踏进去,还没等关好门,背后杀出一把剑,从侧颈擦过抵到门框。
任卷舒转过身来,不慌不忙道:“原来还有人啊。”
“你来做什么?”映春握着剑,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怎么进来的?”
任卷舒将双手举到明面上,不急不慢道:“忆乐不是生病了嘛,我前来探望一下。”
“用不到,出去。”
伸手抵住剑,往一旁拨了下,任卷舒弯起眼角,笑盈盈道:“那我来看看映春,可好?”
映春冷声道:“更不用,我跟你可没这么深的交情。”
任卷舒笑着往人跟前走,像是看不到一旁的长剑,“映春这样说,可真叫人伤心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互相依偎的场景呢。”
硬是走到快要脸贴脸时,她才停下,眉眼含笑,打量映春的面容。
映春冷笑了下,话刚到嘴边,屋内的忆乐先开口:“映春,谁来了?”
任卷舒自然搭上话,“是我,忆乐公子能否听出来?”她说着躲开映春,往里面走。
“是卷舒姑娘吧。”忆乐依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眼皮无力地抬着。
枣红色家具典雅奢华,跟他病殃殃的模样完全不搭。
“忆乐真是好记性。”任卷舒大步上前,直接坐到床榻边,“病情又严重了?”
“没有,前些日子奔波劳累,歇息了几天。”忆乐说着往一旁侧了侧。
任卷舒一手搭在他身侧的被子上,还有些温热,她转头看了眼映春,也无旁人了。
“映春,你先退下吧。”忆乐偏头看向她。
映春看着两人,嘴上没说话,面上都是不情愿,端过一旁的草药走上前,“先喝药。”
任卷舒起身让开,转到一旁看着,映春自然地坐在床榻上喂药。
这两人也有点意思。
药喂完了,她不走,映春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是怕她把忆乐抢去?
任卷舒笑道:“整日憋在屋内,这心情也不好。忆乐可否同我去散步,也当舒舒心。”
映春率先表示不满,“你不离开就算了,怎么还胡搅蛮缠?”
“这怎么是胡搅蛮缠?”任卷舒耸肩,“两三好友出去散步,多正常的事。”
忆乐咳嗽了几声,手帕拂过嘴角,轻声道:“明日吧,今日想多休息一阵。”
映春瞅着他,看似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没开口。
任卷舒道:“好,那你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
忆乐点头,嘴角费力勾出浅笑。
“我去送客。”映春起身。
咳嗽声打断任卷舒开口,他看向映春道:“你去帮我拿些枇杷,让旁人送卷舒姑娘出去吧。”
“不用送了,我自己认路。”任卷舒先映春一步离开。
跳出院子,她走了一段,猛地停下脚步,燕辞归好像让同其尘在小桥边等着。
转身瞧着,同其尘也不像会乖乖等着的人,而且都走过来这么远了。任卷舒回过头,走了两步又停下,万一正在那等着呢,虽然说没什么可能。
挣扎半天,还是走了回去,就当是闲逛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