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卷舒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愈发深。
与此同时,金光钟上的裂痕迅速延伸,猛然炸开,钟声震耳响彻墓穴,一道白影直奔段红锦而去。
段红锦只觉胸口一凉,低头瞧了眼,青纹剑带着血迹,从左胸膛贯穿。
他愣了下,痛感才缓缓传来,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溢,手中法力逐渐消散。
任卷舒身上的束缚随之消散,直直下坠。
“不可能,不可能……”段红锦封住胸口血脉,还想重新施法,只见一道白影在身边窜过,等看清后却彻底愣住。
同其尘一头白发从肩颈散落开,头上竟长出两个毛茸茸的兽耳,看样子形状,应是白狐所化。他三两步窜道任卷舒身下,一把将人接住,抱在怀里。
同其尘落地转身,身后白尾卷到前腿,还有些不太适应。
段红锦对上他的眼睛,淡黄色眼眸,瞳孔竖缝,整个人多了几分锐利。
不对,应该是整个妖。
段红锦脸上震惊逐渐转为欣喜,咳着血哈哈大笑起来。
同其尘破钟时,体内封印替他当了一劫。虽捡回一条命,内丹已废,又不熟悉妖身,眼下也不占上风。
他紧盯段红锦,明明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怎么没有死?
段红锦大笑道:“妖!长留山大弟子居然也是只半妖,半妖啊!传出去,有几人会信?长留山居然藏着一个半妖做大弟子,哈哈哈哈,众门派知道后,必将以此讨伐长留山!”
同其尘抱住任卷舒,往怀里紧了紧,“破钟之时,长留山弟子同其尘便死了,在你面前的,是只无名狐妖。”
说罢,他手腕一转,青纹剑又刺过半寸。
“我的心脏,可不在这。”段红锦轻笑一声,青纹剑竟被逼出体内,撞向后侧石壁。
同其尘沿石壁横走,一手召回青纹剑,斩断雪芽周遭法术,转身欲刺段红锦右胸膛。
“走!快走!”元和牵动铁链,寻到了最佳时机,飞扑向段红锦。
同其尘动了动耳朵,有人来了,约有三四十个,应该是泠河派的那群弟子。
元和用铁链死死勒住段红锦,将他困下,哑声喊道:“快走!”
雪芽化为本体,一棵小白花落在任卷舒怀里,同其尘看了元和一眼,疾步离去。
段红锦被死死绞住,眼睁睁看三人逃走,气愤至极,反手握住元和脖颈,手指瞬间化为锋利尖爪,插进皮肉,用力拧断。
元和断了气,手脚却不肯松开。
直到弟子前来解救,段红锦才得以逃脱。
“弟子们来晚了,望师父恕罪。”
段红锦身受重伤,大伤元气,依旧和气道:“泠河以南,直至泠河县,都封锁好了吗?”
“师父放心,哪怕是只蚊子,都别想在我们眼皮子地下飞出去。”
段红锦点点头,“任卷舒和同其尘要捉活的,其余人随便,去吧。”
“是!”
第155章
哗啦——
玄蛇剑立于碎石之上,将石壁破开个大窟窿。
燕辞归长舒一口气,甩甩手,召回玄蛇剑。将他和冷雀知困在此处的人,真是下了功夫,石壁上层层法术堆叠,想要完全破除,必须费点手段,一时半会别想出去。
他探出头,左右观察着,朝后面招招手,轻声道:“过来,走吧。”
冷雀知:“你先出去,别挡路。”
燕辞归闻言,上下打量洞口,确实被他挡死了。他先行跳出去,向后伸过手,想要拉她一把,却发现人已经站到身边,只好顺势在空中画了个圆,“肩膀真酸,得活动活动。”
冷雀知没理他,指向地面,眉头蹙起,“这是什么?”
脚下地道,如同一条黑水涌动流过,却又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燕辞归定睛瞧着,这条黑水突然向后抽离,地面随之恢复如常。他呆愣两秒,立即拉着冷雀知向后追去。
那可不是什么黑水幻形,是同其尘的缚妖带来寻他和冷雀知了。
冷雀知想问,可燕辞归拉她跑得太急,有些无力开口。只听他道:“缚妖带很急躁,八成是遇到麻烦了。”
听到这话,冷雀知心里瞬间揪起来。不只是担心任卷舒她们,更是放心不下义父段红锦。
两人追着缚妖带七拐八绕,在一个岔路口撞上同其尘。
燕辞归第一眼没认出他来,只觉得这白发双耳尾巴低垂的妖有点熟悉。
冷雀知更是提防起来,泠河派可没有这号弟子,难道他就是大妖?
白发妖快速走近两步,怀中抱着的女子是任卷舒。
燕辞归惊道:“同其尘!”
冷雀知更为吃惊,同其尘是妖?!燕辞归方才撞头撞傻了吧,这怎么可能!她狐疑道:“你是同其尘?怕不是化成了他的样子,想要迷惑我们?”
同其尘没答她的话,急道:“危险,快走。”
冷雀知瞧了眼,同其尘和任卷舒伤得很重,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她愣了下,急道:“义父呢?”
同其尘没答话,转身快走。
冷雀知甩开燕辞归,冲着同其尘来的方向飞奔。
燕辞归跟着追去,“你去哪!”
同其尘没回头,喊道:“燕辞归,带她走!”
燕辞归一把抓住人,直接敲晕扛到肩上,快步追上同其尘,“知道怎么出去?”
同其尘道:“跟着缚妖带走。”
逃出墓穴,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泠河派弟子七横八竖倒了一地,也有些没倒下的,像喝了二两假酒,身形晃晃悠悠,还不忘跟小妖撕扯。
同其尘扫视一圈,没见到伶舟,只剩他带来的小妖在此周旋。
不知道泠河县附近什么情况,他们对此地又算不上熟悉,想找个藏身之地,并不容易。若有伶舟相助,会好些。
任卷舒手指蜷缩,碎掉的意识浮现出一点,喃喃道:“捏铃铛,还不能死,捏……”
同其尘缓过神,迅速低下头,又将任卷舒往上拖了拖。两人贴的极近,听她嘴里迷迷糊糊的哼声,同其尘轻声道:“怎么了?”
那哼声停顿两秒,吐字稍微清晰了些,还是含含糊糊的,“不能,不能死…捏…铃铛,铃铛……”
同其尘身形一僵,忍住眼泪,“不会,你不会死。”
任卷舒手指僵硬,反复触碰腰间铃铛。圆滚滚的小东西好像故意她作对,在指尖乱窜。
同其尘不知道她想捏铃铛,只听她嘴里喃喃‘铃铛,铃铛’,以为这东西对她很重要,便取了下来,想要给她揣到怀里。
同其尘手指捏着铃铛,在她身前顿了下,反手收进袖口,“我先帮你收好。”
燕辞归道:“眼下怎么走?”
泠河县人多眼杂,不好藏身,不能回。同其尘道:“向北走,有一片山,先寻处石洞避一避。”
话音未落,伶舟已折返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满身是伤任卷舒,“她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说罢,才注意到抱着她的人是同其尘,不免一惊,反复打量了几遍,不可置信道:“你是同其尘?你是……你是妖?”
同其尘点头,没多解释,只道:“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给她疗伤。”
伶舟道:“早有准备,卷舒之前说过,要做两手准备,你们跟我来。”
同其尘没走两步,耳朵动了动,“他们追来了。”
伶舟抽刀转身,“向北而行,一直走,灵久会接应……”
他还没说完,同其尘将任卷舒交给她,“带她走,我断后,快。”
伶舟顿了下,给同其尘塞了根羽毛,留下一句,“它会给你带路。”
同其尘提剑转身,看过燕辞归一眼,“照看好她们。”
“好,等你过来。”
两人一个擦身,相背而行,燕辞归快步追上伶舟,向北急行。
——
“怎么还没来?这都几个时辰了?”灵久在门外走来走去,掰着手指头数时间。
灵久身后是座破旧的尼姑庵,身前是荒草丛生的台阶,歪七扭八地伸向远处,被草树吞没。此处不大,她刚到时,转了两圈,总共四五间小院。听伶舟讲,已经荒废了几十年。
“小孩,你再转悠,这门槛就要被踏平了。快进来坐会吧。老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小妖,有的是办法,不会有事的。”
说话之人是伶舟留下的小妖,为了照看灵久留下的,正斜躺在破庵中,悠闲地吹着山风。
见灵久不搭话,他又道:“你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回来了!”灵久一拍手,寻着味道向台阶下跑。
庵中小妖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站起来,跑去追人,“山里危险,你个小孩,往那跑。”
灵久忽略他的声音,鼻子耸动了下,味道不对!有血腥味,她们受伤了,怎么还有一股奇怪的霉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伶舟已带人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