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燕辞归,“我会尽力打探雀知姑娘的消息。”
燕辞归一礼道:“多谢!”
伶舟化为原形飞走,“我尽快回来。”
灵久没精打采地坐回篝火旁。
燕辞归看着伶舟离开的方向,待站片刻。虽有人打探消息,他这心里还是不安生。
灵久烧好热水端进屋内,燕辞归也跟着进去。
烧水做饭的活,以往都是燕辞归和同其尘做,灵久哪做过这苦差,此时两手烫得通红,指尖揉捏着耳朵,手背也烫了个火疱。
弄了一手伤,灵久半点没哭没闹,轰赶两人,“你们先出去,我要给卷儿姐擦拭一下。”
燕辞归刚迈进来,还没等看到人,又被轰了出去。
同其尘走到破院,手撑枯树干咳一阵,捂在嘴角的衣袖撤开,沾染上血丝。
禁术伤身,外加不适应这幅半妖之身,同其尘试着运转内力,一时难以调整。
“没事吧?”燕辞归看他面色惨白,急忙将人按下,运转内力帮他调整。
本以为同其尘已化作妖身,体内妖力会与他输送的内力相冲,没曾想融合得极好。
燕辞归道:“你这半妖之身,还挺神奇。”
半妖之身?
同其尘看着地上的影子,两只狐狸耳朵动了动,原来是他是只半妖。“你们何时知道的?”
“啊?”燕辞归一懵,这才反应过来说漏嘴了,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卷儿姐一开始不让说,但同其尘都显了妖身,这事肯定瞒不住了,早说晚说都得说。
想到这,燕辞归也不再纠结,如实招了,“还没离开安德城时,就已经知道了。”
“你们全都知道。”离开安德城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同其尘看着他,没想到平常大嘴巴的人,这件事上,竟憋得不漏风声。
燕辞归声音发虚,先“嗯”了声,又紧接着道:“你怎么猜到的?”
同其尘:“你们见我这副样子,虽然有些惊讶,却没询问就接受了。阿姐没询问,还算正常,你和灵久都没有问,就有些奇怪了。”
燕辞归:“……”
平常多嘴多惯了,好不容易消停一回,还叫人拿了把柄。
同其尘道:“我的身世,你们是不是也知道?”
燕辞归点点头,“你的身世,可大有来头了。你就想吧,想破脑袋,都猜不到。”
同其尘垂眸,父母两人定有只狐妖。有了燕辞归这几句话,反而就好猜了。
“我母亲是只狐妖,父亲是长空长老,没错吧。”同其尘语气淡淡的,说完后轻咳了两声。
燕辞归瞬间呆住,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又猜到了?!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难道是灵久没管住她那张大喇叭,跟你说了?”
同其尘轻轻摇头,“只是往最不可能的方向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我虽拜净影掌门为师,却收归长空长老门下,仔细想想,是有几分蹊跷。”
……居然猜的有凭有据。燕辞归半天说不出话,转声叹了口气。
关于身世,同其尘也有猜不到的地方,“我母亲是只狐妖,那她现在?”
燕辞归道:“你的母亲也有些来头,她是若谷私收的第一个弟子,跟卷儿姐她们一样。按辈分算,你母亲是她们的大师姐。”他顿了顿,避重则轻道:“早年间遭遇不测,如今已不再人世。”
同其尘点点头,没再多问。
燕辞归也就此打住。
半晌,同其尘抬眼看他,见燕辞归愁容满面,不禁想起他们在院落中说的话。
“段红锦所做之事没有告诉冷雀知,可能不是故意隐瞒。”同其尘道,“冷雀知性子刚烈,而且未必赞同他要做的事,两人必定会争执不下,况且段红锦也不差这一只小妖拥护。”
他思忖片刻接着道:“依冷雀知在半月山的言行来看,段红锦和众弟子较为纵容她。此次回去,段红锦可能会关她紧闭,不至于伤人性命。”
燕辞归轻嗯一声。同其尘善推断,又分析得合情合理,听完他心里也松快些。
灵久擦拭完,端水走出来,“卷儿姐脉象平稳,明天应该就能醒了。”
“不知道伶舟什么时候能回来?”燕辞归轻声念了句。
三人围着篝火吃了些野果野物,气氛不似从轻欢快。随便垫了垫肚子,燕辞归留在小院看守,同其尘和灵久回屋内守着任卷舒。
灵久眼皮来回打架,打了快一个时辰,实在难辨胜负,只能握手言和,紧紧相拥。
同其尘只听“哐”一声,抬头看过去,灵久已倒地睡着。他指尖在符纸抬起,轻轻绕了下,火光随之暗下些。
火光摇晃,他目光落到任卷舒身上,见她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便用法术渡了些妖力给她。
“咳…咳…”同其尘急忙用衣袖捂住嘴,以防咳出声来。方才燕辞归给他输送、调整的内力,全都渡了出去。
同其尘咳的眼角泛红,半天才缓过来,伸手掩去衣袖上的血迹。他目光收回时,扫到任卷舒手旁的清玉塔,顿了下。
应该是灵久给她擦拭完,没有将清玉塔放回去。
同其尘放下符纸,拿起任卷舒身边的清玉塔观察。墓穴里,缠在任卷舒身上的那些黑线,能寻到白厌的气息……
若是这样,它们为什么没搜出清玉塔?
难道是清玉塔隐去了白厌的气息?
同其尘蹙眉,这样就更不对了。如果清玉塔隐去了白厌的气息,那群黑线又怎么会缠住任卷舒?
难道……
他转头看向任卷舒,呆愣两秒,摇了摇头。不可能,任卷舒体内怎么会有白厌的气息。第七块碎玉在段红锦手中,前六块碎玉都已收到清玉塔内。
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同其尘又对着清玉塔研究了半天。
或许是清玉塔跟黑线互相干扰。黑线激出清玉塔内白厌的气息,也受其影响,难以辨别具体位置。
“咳咳。”同其尘咳的胸腔紧缩,握住清玉塔的手不自觉收紧,待呼吸平稳后,手才缓缓松开。
手心的伤口再次撑开,鲜血沾染到清玉塔上。同其尘刚想擦拭,却发现清玉塔把鲜血吞噬了,一眨眼的功夫,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同其尘心里有些慌乱,害怕鲜血会影响清玉塔。
静待半晌,见清玉塔没有动静,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大石头才落地。
手心伤口是雪芽教授练鬼之术所留,两人划破手心,双掌交错,鲜血相融。不知道是雪芽爪刀太阴,还是沾上她血液,伤口迟迟不见好。
同其尘先将清玉塔放下,重新包扎。
房梁上的小蜘蛛感受到人烟气,吐着丝往下坠,险些落到任卷舒脸上。同其尘伸出手臂将其接住,放到一旁地上,画出界限,不让它靠近。
小蜘蛛无奈下,只能去看灵久。
同其尘见它没毒,便随它去了。
火光摇曳,同其尘对着清玉塔研究符纸,时不时看看任卷舒,一夜没合眼,做出对付了那群黑线的符纸。
同其尘将清玉塔放回任卷舒身边,收手时,手指被她勾了下,心里猛地一顿,慌乱片刻,才将目光落到她的手上。
任卷舒手指蜷缩了几下,像是要捏什么东西。
看来已经恢复意识,离醒来不远了。
同其尘心里又惊又喜,方才被勾了一下,也乱糟糟的。手指试探地伸了过去,在她手旁停下,终是没敢轻轻再碰一下,没敢做这越距之事。
火光熄灭,同其尘双腿盘坐,闭目养神,没出半个时辰,只听外面树叶沙沙作响,不似风吹。
有人来了!
同其尘猛地睁开眼,疾步跑出去。
天色刚刚破晓,院中还是朦朦胧胧的蓝调。同其尘跑到院中,燕辞归已提剑而起,正要朝西边躁动的树木砍下。
“是我!”
剑落一半,听到声音后,燕辞归急忙收剑。
躁动的树木中窜出一只柳莺鸟,落地化为人形。伶舟抖了抖衣袖,整理衣装,调侃道:“多亏我时刻警惕,不然,你这一剑劈下来,是要直接把我送上西天。不想听冷姑娘的消息了?”
燕辞归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外面什么情况。”
“冷雀知被关了禁闭,没有性命之忧,段红锦不许她参与此事。”伶舟道,“外面的情况,对我们而言,十分不利。”
“泠河以南至泠河县,冬至泠河派,西到入海口,全被结界封锁。段红锦正在派人搜查我们,他们对地形地势工位了解,此处恐怕躲不了几日。
泠河派百余人,虽不到二百,修为都不低,其中有些妖的法术变化莫测,不好对付。上次墓穴外的弟子多数为人,对付起来,已有些吃力。”
伶舟看向同其尘,“你和卷舒身受重伤,再加上我这十多个小妖,实在难以应对。到时候,恐怕不用段红锦出手,只是那些弟子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