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蹙眉：“你是不在乎，你外婆能不在乎？你疯就算了，还要拽着刘婆婆跟你一起发疯。”
“刚开始会不适应，多几次就好了。”夬离道，“疯吗，救人而已，我觉得还好啊。”说道最后，语气还带些俏皮，只听最后这句，还真以为他是个乖小孩。
灵久道：“救人，你那叫救人？”
“怎么不是？”夬离思索道，“还得将明月珠的消息多多扩散出去，引更多人来才行，那样就能选女人了。”
明月珠听着有些耳熟，雪芽眉心微蹙，猛地想起那群老鼠精过来寻的宝物，就是明月珠。她问道：“这沙漠里有一奇景，绿树泉水，这奇景下有一奇宝，名为明月珠，乃天上仙人所赠。将这话传出去的人，是你？”
夬离懒散道：“正是，这浮冥都环境太恶劣，大片沙漠，能绕路的都绕路走了，谁愿意走这。好几个月见不到一两个人，不散播有宝物的谣言，引他们过来寻宝，我外婆的新身体怎么办？”
“丧心病狂。”燕辞归骂了句。
夬离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啜泣，真像个阴晴不定的孩童。
雪芽与无应靠在一起，两人方才与他纠缠了半天，虽伤的不重，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不能硬拼，胜算不大。
夬离不主动出击，两人不动，他也不动。
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雪芽腹语道，“一会找准时机，专攻那两条触手，先将灵久和燕辞归救下。”
无应勾了勾她的手腕，表示自己知道了。
最后一片云彩扶过月亮，盈凸月完全展现出来，七八条触角激动地乱舞，夬离笑道：“到时间了，到时间了，到时间了。”
一条触角伸长，朝芦苇荡蠕动过去，在里面不停翻动着，不知道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几人都紧盯那里，触角裹着一个木偶拎到夬离身前，七八个触角围上来将它拖住。
夬离兴奋道：“外婆，新的身体已将给你找好了，你看一看。”说罢，缠着燕辞归的那根触角把他往木偶面前送去。
这个木偶做的与其他不同，看着异常自然，就好像，就好像真的是个人站在他面前，轻佻柳叶眉，朱唇一点，脸颊粉饰，发髻梳的整洁，一点都不恐怖，还有些富态之资。
这木偶半天没回应，夬离又问了句，“外婆，你看他了吗？还可以吧。”
半响，才听木偶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燕辞归瞧着她，这性子跟同其尘有的一拼，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夬离高兴道：“好。”
同样都是回答一字，这语气却像天地之差。
触角们蠕动着贴上木偶，夬离道：“我先将您放出来。”
又是闷闷的一声，“嗯。”
任卷舒转头看向同其尘，被他截胡道：“我去转移注意力，你将刘婆婆抢过去。”
居然把她想的说出来了，任卷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夸赞道：“可以呀，不亏跟我待了这么长时间，脑子都变灵光了。”
同其尘自认为，他脑子一直来都算是灵光，只是她的想法太难以琢磨，有时也太跳跃。
“你小心一点。”任卷舒说完，同其尘便窜了出去。
“同其尘！”灵久大喊了声，开始用力挣扎，“卷儿姐呢！”
雪芽和无应闻声看过来，同其尘从两人身边擦过，“打他，不用全力。”
雪芽瞬间明白，小声道：“扰乱他。”
三人一齐冲上去，三面围攻。
夬离恼怒道：“你怎么出来了？你怎么出来的！”
同其尘没应声，猛地打出几套剑法，雪芽和无应左右夹击。
任卷舒看准时机，疾步上前，鱼骨鞭倏地甩过去，“同其尘！”
他闻声，反手拍出青纹剑，鱼骨鞭缠住木偶的瞬间，青纹剑将裹着木偶的触角割断。
“撤！”
雪芽和无应闻声撤开，燕辞归看着几人，“哎！别撤啊，这还有两人呢！”
任卷舒把木偶甩给同其尘，转身拦在几人身前，鱼骨鞭甩在地上，大声道：“你再动，刘婆婆瞬间魂飞魄散，他是个道士，你要是不信，大可一试。”
触角不停扭动，焦躁又不安，夬离发出刺耳的尖叫，几人捂住耳朵，尖叫声变成大喊，“还给我，还给我，将外婆还给我，还给我……”
任卷舒道：“那你把他们两个放开。”
夬离大怒道：“不行！”
任卷舒叹了口气，“那我也不给你。”
“都杀了，将你们都杀了，全都杀了！”
任卷舒挑眉笑了下，“你可以试试，看看谁动手更快。”她说着，手扶到木偶上。
夬离喊道：“放开外婆，放开她！”
任卷舒试图安抚他，“夬离住手吧，你已经造了这么多杀孽，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得往生。”
触手狂躁的砸在地上，又不敢真伸过去，外婆还在她们手上，“我才不在乎，你把外婆还给我。”他说着把灵久丢了过去，“我把她还给你们，你把外婆还给我。”
灵久在地上滚了两圈，急忙跑到几人身后。
“不是，我呢？你这都舍不得放手？”燕辞归一个人绝望挣扎。
夬离道 ：“你不行，外婆要你的身体，你不行。”
“是人就行，你怎么不抓同其尘，我的法力可不在他之下，有本事你放开我。”燕辞归喊道。
夬离嘴里的话已经没有逻辑，嘟囔道：“要人，要外婆，要人，要燕辞归，不要同其尘，不要同其尘，他不行，要外婆。”
同其尘开口道：“你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不要在执迷不悟。刘婆婆早该入轮回，被你拖着，卷进这杀戮中，白白损了阴德。你若真记挂她的好，就放她回正道，入轮回。”
夬离突然大哭，“不要，我不要！”
这个情形，偷袭绝对能一击制胜，听着他啜泣，几人都没有动。
木偶却突然开口道：“夬离本性不坏。”
灵久从几人身后探出头，又怂又爱怼，“他本性不坏？他本性不坏，我直接成仙了，他造了多少杀孽？他本性还不坏？”
“是我没把它教好，才让他误入歧途。”木偶道：“他本心真的不坏，虽然有些喜怒无常，心性极好，我活着的时候，他从没造过杀孽，都怪我。我拦不住他，先前那些人都拦不住他……”
“外婆。”夬离出声打断了她。
木偶先嗯了声，算是回应他，又道：“看这情形，你们法力在他之上，我这外孙做了不少错事，死罪怕是难逃。若是有办法，求你们给他个痛快，也让我两早入轮回，来世因果相报。”
同其尘沉默片刻，开口道：“好。”
“夬离，外婆不想在这大漠了，你陪外婆去个别的地方吧。”
夬离乖乖应了声，“好。”
沐雪的魂魄从木偶里抽离出来，老奶奶银发苍苍，模样很慈祥，“这些杀孽，我也有责任，确实不该贪恋世间，若他不得往生，我便同他一起好了。”说完她冲夬离招手，“放开人，过来。”
触角轻轻放下燕辞归，夬离化成人形乖乖走了过去，拉住刘婆婆的手。
刘婆婆带着夬离拱手一礼，“麻烦各位了。”
第62章
夬离表现过于反常，不哭不闹，就这样拉着刘婆婆的手同意了？燕辞归怕其中有诈，逼问道：“话说的好听，若他真想跟你走，自裁不就得了，还用我们出手？你们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别拿我们当傻子！”
刘婆婆看着几人，灰白色的双眸中尽显悲恸，不似之前见到的那样阴森，开口道：“他也是没办法，”话音未落，她伸手去解夬离的衣衫。
夬离下意识躲开，又抬头看向外婆，小声道：“我自己脱。”
衣物退去，肩膀、胳膊、腹部所见之处没有半点好地方，密密麻麻布满伤痕，背部都是烧伤，看的几人张口结舌。
刘婆婆将衣服披在他身上，缓缓道：“不是他不想死，是他死不了。”
想死，死不了？这天下竟有这般离奇之事。
任卷舒思忖着，没开口。
“他身上的伤痕都是……”燕辞归蹙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刘婆婆摇头，紧接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我死后的四五天里，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他几乎将都试了一遍，没有用。死不掉，活活受罪啊，一点办法都没有。”
同其尘盯着他，问道：“你也不知为何？”
“不知。”夬离摇了摇头。
见他的神色不像说谎，不知道自身蹊跷的缘由？同其尘追问道：“你那借尸还魂的法术在哪学的？”
“那不是学的。”夬离将衣服穿好，扬起小脸看他。长留山那帮孩童回答师长问题，就是这般模样。
同其尘不语，他便说道：“是梦到的，梦里有一位长者，教我如何借尸还魂。他当时也没说新的身体只能用四五个月，我以为新的身体能一直用的，就按他说的方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