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脱险,为夫还得多谢夫人‘美救英雄’了。”
阮笺云闻言挑了挑眉,将食指指腹抵在他唇边,笑吟吟道:“错啦!不是美救英雄,应当是‘英雌救美’才是。”
裴则毓听她说出如此开天辟地之语,眼中也染上了几分笑意,顺势捉住她的指尖,轻轻印下一吻:“好,那就多谢夫人‘英雌救美’。”
阮笺云被他这样捧着哄着奉承,一时心情大好,翻了个身滚进里侧,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面对着他。
“如此大恩,殿下打算如何报答我呀?”
裴则毓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道:“恩人想让我如何报答?”
阮笺云明明早有主意,却偏偏故作沉吟了一阵,才学着那些话本子里那些角色朝他勾了勾手指,语气轻佻道:“以身相许如何?”
她原只是想逗逗裴则毓,体会一下挟恩相报的快感,不料裴则毓却爽快道:“成交。”
居然答应得这么果断,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阮笺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感觉身上落下一道阴影,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住。
下意识抬眼看去,是裴则毓欺身过来,半撑着身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腰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两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把持着她的腰身。
“恩人……”
声音不复寻常清润动听,而是带着欲望的低哑,近得如同含着她的耳尖言说
“小人这就来,好、好、伺、候、您。”
尤其是“好、好、伺、候”这四个字,从他唇齿间流淌出来时,莫名涌动着一股充满热意的暧昧。
帷幔落下,将屋外的日光尽数遮去,暖阁里色调昏暗,如小小一方单独被辟出的黑夜。
阮笺云呼吸急促,语调已经绵软无力了,却还在试图阻止在她身上作乱的人:“青天白日,怎好做这种事……”
裴则毓欺身含上她的唇瓣,将所有推拒的话语堵在她唇间,半是哄骗半是诱惑:“已经天黑了,瞧,外面这么暗……”
说着,抬手将床帷落下。
推拒的声音变得含糊起来,逐渐的,转变为一种细小的喘息,仿佛是因为羞涩,所以只肯低低地发出声音。
一室旖旎。
—
一番云雨过后,阮笺云卷着锦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则毓倚着软枕,垂眼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晦暗不明。
海藻般的乌发铺满枕面,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意,浓睫纤长,覆盖住了那双令人无法直视的明净双眼,嘴唇微微肿起,透出饱满的胭脂色。
如同被风霜淋透的花枝,柔软而无知地陷入沉眠。
仿佛一种无声的诱惑,在吸引着别人对她为所欲为。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静静地看了很久。
最终,在她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随即起身,将搭在屏风上的外衫取下,对着铜镜整理仪容。
裴则毓一夜未眠,可铜镜中,男人的眼神却清醒而冰冷,仿佛一条蛰伏已久,终于等到时机成熟的毒蛇。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诸般情绪抹去。
再睁眼时,又变成了那个光风霁月、风轻云淡的九皇子。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回到榻前,低头看着蜷缩在床里侧的妻子。
她方才被自己欺负得狠了,此时眼下还挂着模糊的泪痕,一路被逼着退到了床里侧,然而转身便是坚硬的墙壁,于是退无可退,只能含泪容纳他的一切。
裴则毓垂眸看着她时,眼底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他伸手拂去她颊上的碎发,又掖了掖锦被,又看了片刻,才终于转身离开。
门无声地被打开,他侧身走出屋子,又不着痕迹地阖上,确保屋内的人能补一个静谧的安眠。
时良站在门外,早已等候他多时。
“主子,”他恭敬地垂首,“丞相派人传言,说在府中等您一叙。”
裴则毓遮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淡淡应了一声。
“备马。”
第102章 皇后她从未想过与旁人共享丈夫
太子谋反一事,消息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太子侧妃楚有仪作为证人,亲口呈供,人赃俱获,板上钉钉,无可辩驳。
成帝病重,太子一倒,朝中一时六神无主,群臣惶惶不可终日。
关键时刻,是丞相阮玄站了出来,身负成帝授意,主持朝政。
他以雷霆手段,将太子及其母家一族下狱,又将太子党派众人连根拔起,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有老臣不信太子会做出这种事,据理力争要亲见陛下,几次三番遭拒后,当着群臣的面,痛斥阮
玄狼子野心,企图越俎代庖,有摄政之心。
随即以头触柱,血溅当场,死谏陛下。
群臣惊愕而不敢言,阮玄立在一旁,无动于衷,只淡淡吩咐宫人将大殿收拾干净。
正值冬月,京城一派肃杀冷寂,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寂寥冷清,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噤若寒蝉。
明明无雪,可天却似乎比落雪时,还要更冷上几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伴随着太子的倒台,许多仍还保持中立之人,已飞快地向九皇子投了诚。
逼宫当晚,前去救驾的骑兵营亲眼所见,是九皇子挡在成帝寝宫前,以一己之力,与叛太子等人周旋,拖延时间,从而从狼口救下了成帝一条性命。
自成帝病倒后,九皇子便衣不解带,侍奉在侧,如此忠孝两全,天地可鉴。
于是便有朝臣向成帝上奏,恳请立九皇子为储君,赐以辅佐监国之权。
委婉的含义,便是让其早为日后登基做准备。
不同于上次对待太子的雷霆震怒,成帝这次,态度简直堪称“温和”。
他病卧在榻,是以奏折批阅都是由裴则毓代劳。这段时日下来,看得出裴则毓对自己这个父皇态度恭谨,并未因他病重而心生轻慢,于是竟也渐渐地放了心。
这一日,见到裴则毓拆开一封奏折后,眉头紧蹙,随即便放在了一边,显然是打算置之不理。
于是不由道:“里面说了什么?”
裴则毓便起身,从卢进保手中接过药膳,一边亲自为他试药,一边温声道:“一些无稽之言,父皇不必理会。”
成帝只道:“拿来。”
裴则毓无奈,只能将那封大逆不道的奏折递与他。
成帝看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奏折阖上,还给了裴则毓。
裴则毓面无异色,试过药膳并无不妥后,便将袖口挽起,要亲自侍奉成帝用膳。
成帝闭着眼,唤了一声卢进保。
“让他来伺候朕,”他睁开眼,看着裴则毓,温和道,“这不是一个储君该干的。”
裴则毓怔然,神色随即肃穆起来,起身朝成帝恭敬行了一礼。
“儿臣知晓了。”
于是那封奏折上,被用朱笔批了一个大大的“可”。
有跟在成帝身边多年的官员认出,这是成帝的亲笔字迹。
只是末尾虚浮无力,看得出陛下病况已十分不容乐观。
但好在裴则毓已得帝授,朝堂总算也不只是阮相的“一言堂”了。
可也有朝臣发觉,因九皇子未经过正统的储君培养,处事难免优柔寡断,连性子似乎也太软弱了些。
那时朝上正对楚氏一族的下落争论不休,有说谋逆罪无可恕,理当满门抄斩的;也有说楚氏乃本朝望族,根基深厚,男子流放,女子没入掖庭为奴便好。
两方久久争执不下,便统一望向上首的九皇子,希望他能做出决定。
哪知九皇子沉吟许久,道:“陛下龙体欠安,正是行善祈福之时,若京中再生血腥事端,恐有违天和。”
“不若将楚氏一族,不论男女,一律贬为庶人,以显示天恩宽仁。”
话音落下,群臣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叛臣裴则桓,身为前太子,谋逆逼宫,乃罪大恶极之举,而裴则毓身为如今的储君,竟会选择对同父异母的兄弟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这是裴则毓辅国以来的第一个决议,即便再是不应当,众人也只能看在皇家的面上应和。
但彼此心中,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个隐患。
储君势弱,而其岳父权倾朝野,日后难保不会出现权臣摄政的境地。
但见九皇子极为尊崇阮相,当众称其为“相父”,事事以阮玄为先,又有口难言。
只能暗自祈祷,阮玄当真心无旁骛,会尽心做个纯臣。
正值护国寺例行来宫中为成帝祈福,了无单独会见裴则毓时,笑着道:“如此倒是一桩善举,在你身上,也是功德一件了。”
裴则毓微微一笑,不作解释。
那日在朝堂上,听到群臣探讨楚家的下落时,他坐在上首,耳畔却只回响起那个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