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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夹竹桃_鱼不妄【完结】(19)

  是以,精心挑选了足够对太子产生威胁的六皇子来稳定朝局,杀一杀储君的势气。

  “太子和老六那些小手段,你以为他没看出来吗?只不过没闹到明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默许。

  “太子前两日在西南,抓了人下狱。”裴元斓抬首,似是回忆了一下,“那人名叫吴廷金,是当初户部的仓部郎,后由户部侍郎黄注举荐,迁了西南转运使。”

  黄注,就是裴元斓生辰宴上,引她去花园的黄萱的父亲。

  “他是阮家旁支、算起来是你表姑母的丈夫。”

  所以黄注,是六皇子的人。

  裴元斓点到为止,至此不再言语,专心致志摆弄起檀香来。

  阮笺云静静坐在一旁,细白手指一点点攥紧茶盏。

  她听明白了。

  假以时日,太子回京,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从六皇子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来。

  太子和六皇子,是天平的两端,任意一方有所倾斜,朝局就会动荡不安。

  至少成帝在自己意识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需要一个保持平衡的支点。

  即便日后纵下贪污一案东窗事发,太子的人也不至把六皇子打压得全无生机,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个人做事,须得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既不放纵太子问罪,也不姑息六皇子乱政。

  裴则毓就是那个支点。

  唯独有一点,她不明白。

  “你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老九?”

  阮笺云一惊,立时抬头望去,却见裴元斓头也没抬,仍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她后背登时起了一层冷汗,细密而均匀,针一样扎进大脑。

  为裴元斓近乎恐怖的洞察力。

  “你以为,老九一直不问朝政,陛下就真的相信他没二心了吗?”

  裴元斓勾了勾唇角,是在笑她的天真。

  “想什么呢,那可是皇位。”

  若裴则毓对那个位置当真无意,那他就是一把衬手的快刀;

  若他有意……

  便能恰好在此时瞧出他的狼子野心,为日后太子的登基之途清扫干净。

  裴元斓嘴角的笑意发冷。

  成帝看重他唯一的继承人,却也忌惮他,所以找人来打压太子;

  可若有人当真威胁到储君的地位,威胁到大梁江山日后的安稳时,他又会毫不犹豫地为太子清扫干净所有障碍。

  天家从无父子,亦无手足,只有君臣。

  这便是帝王之术。

  哪知阮笺云敛眉,忽地出声道:“公主。”

  她迎上裴元斓的目光,眼神澄净坦然,如一泓光可鉴人的湖面。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阮笺云顿了顿,才继续道:“殿下……毕竟是在中宫长大的。”

  裴则毓自小养在皇后身边,是天然的”太子党“,成帝怎么会想到要用他去制衡太子?

  裴元斓恍然。

  她端详阮笺云半晌,竟缓缓笑了起来。

  是一种极为愉悦,从胸腔里震发出的笑声。

  眼前此人,比自己想象中的成长得更快。

  原以为她是为裴则毓鸣不平,谁知她已经能够摈弃私情,分析利弊了。

  裴元斓饶有兴趣般撑着下颌,道:“你倒胆大,敢与我直言此事。”

  阮笺云神色平静,只道:“巨浪将行,身系此舟,不得不谋。”

  一切从她决意踏入京城,嫁进皇子府的那一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这次裴则毓进宫,恐就是一个信号,昭示着成帝心意已决。

  裴元斓收了笑,正色道:“选他,正因为他是被中宫养大的。”

  “阮贵妃之心,焉知皇后无有?”

  成帝在逼裴则毓表态。

  皇后养恩固然重要,但,能越过对君父的忠诚吗?

  裴则毓会怎么选?

  想起那道皎若神人的皦玉色身影,阮笺云嘴唇紧抿,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担忧。

  “好了,”裴元斓丢开手中的香箸,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就到这里。”

  阮笺云听出她逐客之意,识趣地站起身,向她行礼告辞。

  临出门之际,却又被裴元斓叫住。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非因为你是九皇子妃。”

  阮笺云回首看去,裴元斓依旧倚在原先的位置上,闲闲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她喉间紧了一瞬,低声道:“臣妾明白。”

  —

  回到皇子府,阮笺云遣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待在房中。

  静坐良久,藏在袖中的手才停止颤抖。

  纵然在裴元斓面前表现得八风不动,也不过是逞强罢了。

  前途未卜,安能不惧?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梳理了一番。随后将青霭唤进来,待闭门关窗后,两人依偎在一起,才悄声与她讲了今日所闻。

  青霭听完,一张小脸惨白,却依旧强自镇定地安慰她。

  阮笺云心下柔软,温声道:“可明白了?身在帝京,行事需万分谨慎,切不可轻信他人。”

  青霭性子单纯活泼,恐被有心人利用。

  混乱之际,最忌乱自内生。

  得快些将中馈全部收回来了。

  阮笺云垂眸,在心底思量着。

  青霭点头,又有些担忧,小声问道:“公主说的笑面虎,姑娘可猜出是谁了吗?”

  阮笺云蹙眉沉思,没有答她。

  她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人影,只是迟疑,不敢确认。

  自己与那人说话时,裴元斓分明不在,理应无从得知。

  可若不是她,阮笺云也实在想不到会是谁了。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让青霭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

  其后几日,风平浪静。

  这夜用过晚膳后,青霭兴冲冲地进来,怀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姑娘,宁州来信了!”

  阮笺云闻言,立刻将手中的书搁在一旁:“当真?”

  她拍拍身旁,示意青霭坐下来一起看。

  宁州信纸不比京中用的厚实,阮笺云小心翼翼地裁开外封,轻轻抖开那张泛黄的信纸。

  开头,便是一行力透纸背的问候。

  “吾孙绿卿,见字如晤。”

  阮笺云笑着抚过那一行字,眼睛有些不自觉地发酸。

  绿卿为竹,这是外祖给她取的小字。

  这么多年来,只有外祖会这么唤她。

  再往下看,内容絮絮,先是问她在京城适应否,又叮嘱她万事以己为先,其次便是一些零碎日常,什么今岁桃花开得早、院中狸奴觅得良缘之类的。

  最后才答她,自己万事无虞,宝刀未老,早晨还多用了半碗饭,叫阮笺云切莫挂心。

  信件最末,附了一包茶饼。

  是阳羡雪芽,阮笺云自小最爱喝的茶。

  宁州离阳羡不远,是以每年新茶采摘,何寅都要想方设法、四处托人寻到最新鲜水灵的一茬,将它放到阮笺云的案上。

  今年的新茶,也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唯恐她喝不到这一口。

  阮

  笺云读到此处早已视线模糊,略一眨眼,便掉了颗泪下来。

  她抬手拭去眼角晶莹,长舒一口气,要将信纸折叠放好。

  青霭却忽地“咦”了一声,伸手从信纸的背后另取出了一页纸,低头读了两行。

  再抬头时,语气踌躇:

  “姑娘……”

  早在看到那纸时,阮笺云心下便已有猜测,忍不住叹了口气,淡声问道:“他的?”

  青霭点头。

  她心一横,道:“姑娘,你别看了,奴婢去将它烧了。”

  不想却被拦住。

  “我没打算看。”阮笺云见她如此长进,十分欣慰。

  只是这般处理到底不妥,便温声解释道:“原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一烧,便像我们做贼心虚。”

  青霭闻言赶紧停住脚步,有些苦恼:“那怎么办?就这样收着,万一被收拾屋子的下人看到了……”

  阮笺云思索片刻,朝她伸手:“先给我罢,下次回信,一并寄回去。”

  她随手拣了一本书,将信纸夹了进去。下人不识字,所以书柜向来都是由青霭整理,便不怕被人发现。

  青霭应下,回味了一下,才忽地想起了什么。

  来信洋洋洒洒三篇,却半字未提阮笺云的婚事。

  “姑娘,你没说……”

  阮笺云知她要问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告诉外祖又有什么用呢?出嫁前那三日,相府围得铜墙铁壁一般,似乎连一只鸟都唯恐飞出去。

  宁州山高路远,信纸末篇字迹已然虚浮,不及开头遒劲,可见外祖身子并不像他自己信里说得那般康健。

  如实告知,只会让他老人家的身体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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