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期待看着袁修永,等着被夸。
袁修永却又问:“那你可知,穆长舟的母亲也是顾氏女,圣人和淳阳王都是他的表舅?”
“啊?绢帛中没写啊。”赵瑞灵愣住。
绢帛中写,顾季常的女儿不是嫁给了西南边将吗?
袁修永颔首:“他母亲是顾季常次女,当年做错了事,被镇国公府除名,一直在穆氏家庙清修。”
“因醇国公之故,圣都几乎没人提起她,我就没写。”
赵瑞灵更好奇了。
“她做错了什么事儿,能把穆郎君气成这样?”
她知道穆长舟是醇国公,但袁翁在绢帛中也只写他是西北武将,并未多言。
快让她听听,这位顾氏好女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嚯嚯自己的儿子。
袁修永:“她意图挪用穆氏军功给自己的表哥,害得狼覃军在河东道一场重要战役中损伤过半,还间接害死了穆长舟之父。”
“如今她又擅自应下与她表哥家结亲,意图将自己的儿子彻底推到太后对立面……”他说不下去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女子。
赵瑞灵想明白这几家的关系,浑身一震。
“这位老夫人……欠了她表哥几辈子恩情啊?”
一般恩情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要是姨母最终成为赢家,这是奔着灭了夫家全家来报恩啊!
这位老夫人太厉害了,竟凭一己之力,让她都忍不住对穆长舟起了几分怜惜。
虽然他不干人事儿可他好惨哦,她一点都不气了哈哈哈……
第24章 这是赵灵娘送来的定情信……
穆长舟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回到舱房,他即刻便给西北的手下写信,坐实程三郎带去西北的乃是谢礼,并抓捕严辎下狱,在必要时候杀严辎祭旗。
甄顺在一旁胆战心惊伺候着笔墨,眼睁睁看着杀气腾腾的命令跃于纸上。
原本郎君只让狼覃军警惕西戎人的侵犯。
现在郎君却让狼覃军泄露部分边防消息给西戎迷惑对方,同时以最快速度更改边防布局,并动用在西戎军中的细作,让西戎动起来。
如今狼覃军的军权尽在郎君之手。
只要西戎大举来犯,被错误情报所扰,狼覃军拿下彻底的胜利,醇国公战功更上一层楼,圣都就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甄顺心下渐渐了悟,圣都给的哪条路郎君依然都不选,要走第三条路。
上回郎君还年幼,选第三条路也掺杂着妥协,这回……郎君羽翼已丰,他要硬刚!
这个认知,让甄顺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功高震主,却不站队,同时得罪太后和圣人,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穆长舟已没了先前在袁修永舱房时的肃杀,许是所有情绪都已付诸纸上,他神情格外平静。
十年前他能在太后和圣人逼迫中夹缝求生,甚至拿下去西北接任狼覃军的机会,并用短短十年掌控狼覃军,靠的就是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这回就让他看看,圣都那些高坐庙堂的权贵们,是否敢直接撕破脸,如若殷氏不想要太平盛世……他也不是
不能满足他们!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也不该因为阿耶之死,从孩童时期就开始厌恶阿娘,并且在天下初定,分封功臣后将事情闹大,将阿娘逼入家庙。
穆长舟的心思,袁修永不说拿捏了个十成十,七八成还是有的。
不是每个承袭父辈爵位的将领,都能凭家族蒙荫继续父辈荣光,而坐到这些需要手段有多狠辣,袁修永心底再清明不过。
在赵瑞灵带着对穆长舟的……怜惜离开后,袁修永的表情并没有和缓下来,甚至变得更愁。
袁大丰不解:“郎君是怕此事会牵扯到赵小娘子?”
圣都情势有变,才绝娘子之女进入圣都,却又是一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变数,哪个有野望的人不想将变数掌控在自己手里呢。
袁修永却只摇着头干了半碗酒,长长叹了口气。
“我不担心她,圣都情势越是不明,对灵娘而言倒越是安全。”
如果圣都太安静,他只会担忧那些精通阴谋诡计的人有闲心逸致慢慢算计赵瑞灵。
但圣都热闹起来,反倒没人敢轻易下狠手。
赵瑞灵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娘子,可万一因此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这种关键时候没人付得起代价。
袁大丰更不解,“那您做甚这副表情?无论圣都局势怎么变化,也不会影响您太子师之位。”
即便袁大丰对圣都情势不太了解,也清楚圣都之争,关键并不在太子。
“我担心穆长舟这小子心太狠,把路走窄了啊!”袁修永带着几分醉意低声呢喃。
“他是不怕死,可一旦边关战起,得拿多少条人命往里填,又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
袁大丰是彻底听不懂了,不是说圣都的局势吗?
醇国公人都让圣都扣着呢,哪儿来的仗可打。
袁修永没心思跟袁大丰解释,他重重拍了下桌子。
原本还是只盘算着能成则成,不能成便罢的心思,变成了必须得成的决心。
只要穆长舟娶了赵瑞灵,他在圣都的僵局便可解。
太后和圣人包括权贵们的算计也都得成空,大家只能坐下来从长计议。
有这个时间,足够穆长舟走出一条阳关大道了。
袁修永从没如此庆幸过,赵瑞灵的身份被穆长舟揭穿。
他立刻吩咐袁大丰:“你注意着些,一旦甄顺要下船,你先拦着些,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若他不下船更好,明日一早,你请醇国公来我这里一叙。”
好在袁修永所预料的最坏局面没出现,甄顺并没有半路下船。
穆长舟一大早就被请到了袁修永舱房里。
“袁翁找我有事?”
袁修永看着面色淡然的穆长舟,心下暗自感叹这小子心态实在是好,面对杀父之仇和逼迫之恨,他竟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
如此也好,对赵瑞灵而言,这小子从哪方面来讲,都算最好的夫郎人选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如前一日一样温和,只哼了声。
“前几日的事儿,我越想越不对,你与灵娘在船尾相遇之事,怕是你醇国公有意为之吧?”
穆长舟挑眉,还是那句话:“我先去的。”
袁修永冷笑,“这话你也就拿来骗骗小娘子还成!”
“就你穆长舟的性子,若真想安静议事,会由着灵娘在船尾待那么久,还有工夫受惊吓,跟你拉拉扯扯?”
不等穆长舟说话,袁修永面色更冷峻。
“更不用提,我分明记得当时是你小子死死搂着人家小娘子不放,那力道灵娘抠都抠不开。”
穆长舟笑了,却没否认自己当时的行为。
“既袁翁当时就发现了,为何现在才跟某算账?您想说什么也不必绕弯子,直说便是。”他意味深长看着袁修永。
“看在袁翁昨日为某解惑的份儿上,旦有所求,不涉生死,某都愿应下。”
袁修永要的就是穆长舟这句话,他面色恰到好处地和缓几分,满意地点点头。
“你既如此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定定注视着穆长舟:“我知你南下是为躲避亲事,许是对自己的困局有所预料。”
“你想为自己择一门合适的亲事来打破困局不是错,但你不该打灵娘的主意。”
穆长舟蹙眉,他何时打过那小娘子的主意?
这小老儿每天没事儿,就天天在儿女情长上长心眼子是怎么回事?
就那跳脱又叫人头疼的小娘子,他只恨不能躲得……
袁修永语速飞快打断穆长舟的思绪:“我知道,灵娘身为谢氏女之后,天下皆知她阿娘对太后有救命之恩,而她背后所牵扯到的英国公府,还有曾追随谢如霜的那些旧部又多为圣人所用,你在她身上动心思,确实是一步好棋。”
穆长舟愣了下,仿佛从带着杀机的漫天迷雾中看清了一束光,让他瞬间茅塞顿开。
他将赵瑞灵带回圣都,本就是想要太后和那些旧部的人情,却是从未动过娶妻的心思。
有过程氏曾经所为,他实在对娶妻一事全无好感。
但若是能娶赵瑞灵……这小娘子虽蠢了点,跳脱了点,又脾气大了点,毛病多了点,瑕不掩瑜,放在醇国公府做个吉祥物,却是最快打破困局的法子。
袁修永仔细盯着穆长舟的神情,见他明显听进去了,话锋一转,以退为进。
“以你醇国公的本事,打破困局的路子不拘一条,可谢如霜对我袁氏有大恩,她女儿也没有应对那些尔虞我诈的本事。”
“往后若袁某有幸登高,只要不违反袁氏家规,让袁氏谋逆,袁氏也可为醇国公所用,而我对你别无所求,只要你离灵娘远一些就行了。”
穆长舟噎了一下,颇有些啼笑皆非:“袁翁可曾见我主动往这小娘子跟前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