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停下脚步,将破瘴盘祭出,试探性地用它清除那团迷雾,可半晌过去,他体内的魔气都要耗干了,那团迷雾也没有本分反应。
失效了?
孟迟菀挑了挑眉,放出神识,不动声色地查探着那团迷雾。
不多时,她收回神识,面上多了几分凝重。
神识初进入那团迷雾中时,里头清清朗朗,周围的雾气好似是不存在的一般,可仅仅过了一息,周围便开始便得浑浊起来,将她的神识从其中挤了出来。
有些棘手了。
能将她的神识挤出,里头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船夫将破瘴盘收回来。
孟迟菀原本以为船夫面上会是沮丧和为难,但做梦也想不到的表情在他面上出现了。
他面上挂着笑,是欣喜的笑,是满意、自得的笑,好似公孔雀求到了偶一般的笑。
她听见他一字一句道:“找到归元草了。”
孟迟菀闻言后知后觉将视线落在破瘴盘上——指针不偏不倚正指着这团迷雾。
原来他说带她找到归元草是这么个找法。
孟迟菀一句废话也不多说,道:“直接进去拿吗?那可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船夫道:“自然不是直接进去,若是那样的话,我还带破瘴盘做什么。”
话落,他将破瘴盘递给孟迟菀,才接着道:“不过这一次你怕是避免不了要触碰我这破瘴盘了。”
孟迟菀抿抿唇,又施了几个清洁咒,接过了破瘴盘,道:“需要我做什么?”
船夫道:“注入灵气。”
孟迟菀抬眼望他,长睫轻轻翕动,神色晦暗不明。
船夫看着她哂笑道:“你根本也没打算瞒着我,此刻又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如今自己的命都难保住,未必能活着走出枯寂渊,还用怕我再出去乱说什么?”
他说着望了一眼立在孟迟菀身侧的青年一眼,终究没将真心话说出口,只在心里嘀咕着,其实他觉得对他的命有最大威胁的,就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的青年。
孟迟菀闻言浅笑道:“自然不怕你出去说什么,我就是不爽你一直装傻的模样。”
船夫:“……那你上报仙盟。”
孟迟菀道:“一定上报。”
嘴上这般说着,她还是收回了视线,运转灵力将灵力注入破瘴盘。
灵气在灵脉中转过一圈,而后缓缓被送出来,在破瘴盘上徐徐流转,最后包裹住整个盘身。
其上的指针从接触到灵力的瞬间便失了控,疯狂转动着。
孟迟菀福至心灵,觉得这或许与破瘴盘的锻造原理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孟迟菀觉得自己的灵力去了接近半数,这才终于见到成果。
破瘴盘褪去先前暗淡破旧的保护色,其上流淌着各色闪耀的光。这下她若是看见了还真的会搜刮走。
可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玩意是将她的灵力吸走做了装饰品。
船夫见成功了,便又伸手想要将它拿回来,孟迟菀却将它收回手心,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船夫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却碍于两人的淫威,道:“接下来便可以用它破瘴了。”
孟迟菀当即有样学样,破起瘴来。
手指灵巧地结印,通过破瘴盘破除瘴气。
修为高好就好在这里,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不似方才船夫那般费力。
瘴气很快便破除,迷雾散去,被包裹住的归元草终于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小小一株,茎秆细细的,没有明显的分支。
太过于平平无奇,看起来就好像是尘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株野草,甚至于看起来还没有任何一株野草有生命力。
它看起来禁不起任何的风摧雨折,它被这团瘴气保护起来,终年不见天日。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归元草,可是孟迟菀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上前伸手去摘,而是感觉有诈。
得到的太过简单了,不对劲。
于是她问:“现在怎么办?”
船夫道:“去取啊。”
话落他便看见了孟迟菀那不太相信的眼神,而后道:“你怕什么,其实你现在怕也没用,走到如今这一步,见到了归元草的真面目,我们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孟迟菀:“什么叫做——”没有回头路了。
话还没说完,便开不了口了。
一阵眩晕传来,眼前也忽然变得漆黑一片,直到眼前出现一盏幽暗的烛火时她才能看清眼下的情形。
她好像又被调转了个场景。
而此刻,有个披散着头发身着寝衣的小姑娘正拿着一盏烛台疑惑地望着她。
小姑娘看起来大抵只有十来岁的模样,面颊上尚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肉感。
她还没开口,便听小姑娘道:“你是谁?”
孟迟菀试图搞清楚状况,视线向四周逡巡了一圈,最终未果,她只得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这个小姑娘身上。
她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出现在这里拯救你的神明?”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姐姐若是招摇撞骗,那可是来错地方了,我这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边说着,边转身去将烛台一一点亮。
她看起来没有半分防备,不知道是认为孟迟菀对她来说没有威胁,还是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威胁。
直到整个空间彻底亮起来,孟迟菀这才彻底看清小姑娘的眉眼。
长得竟然与她少时有些相像。
不过在这一瞬间,她也理解了小姑娘说的来错地方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确如她所言,空间虽大,可是除却一张干干净净的榻,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的,窃贼来了都得感叹两句而后留下点施舍。
“小姑娘,这里是哪里?”孟迟菀没有对别人家的经济状况发表任何看法,平静道。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面上泛着真诚的笑:“春深台。”
孟迟菀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这三个字,但很遗憾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春深台。
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寒酸到除却一张床榻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除我以外,你还见到什么旁的人吗?”孟迟菀问道。
小姑娘想了想道:“暂时没见到,但是若是和你一般是偷溜上来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孟迟菀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可能是被外头的守卫抓走了。”
“抓走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但是可能会再也见不到了吧。”小姑娘语气平静,而后回头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又接着道,“你若是现在不走,可能也会凶多吉少。”
孟迟菀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顿觉得头大。
第100章 “琼筵广设,灵韵环伺……
船夫被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在手上, 眼球滴溜溜地转动,好似在寻找着逃脱办法。
由于孟迟菀所处的地方是在房内,又是死角处, 故而船夫也好,拎着他的人也好, 暂时都没有看见她。
天崩开局!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对此间情境最了解的一员大将就要折损。
趁着几人还没有走过来,她小声问小姑娘:“若是被抓走了,还能救回来吗?”
小姑娘点点头:“自然可以。你可以选择劫狱,不过我不建议这么做。”
孟迟菀问为什么。
小姑娘道:“因为你不一定能够打过他们。你来之前怎么么会没查探过这里是哪里?”
她像是很疑惑, 多看了孟迟菀两眼。
孟迟菀虚心求教:“所以春深台究竟是什么地方?”
实在是求学的行为太过于丝滑了,直到整句话说完她才想起来船夫还在别人手中。
小姑娘轻轻笑了一下, 道:“这里不仅有我,还藏着特别多京台孟家的藏书法器什么的,所以来这里的小偷特别多。”
孟迟菀囫囵地点点头, 还是觉得应该先考虑一下救船夫这事,便道:“你有没有办法救下船夫?”
她如今修为尚在,倒不是不能直接救下来, 可是那般硬来难免有打草惊蛇地风险, 如今她尚还不知道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形,终归还是不好直接动手。
小姑娘看她一眼,像是在分析她究竟是好是坏。
孟迟菀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好人一点, 眨巴着眼睛,巴不得将“我是个好人”几个字写在脸上。
最后她听见小姑娘叹了口气, 而后语气无奈:“我帮你。”
孟迟菀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帮她一个忙,只要是她能做到的,都可以。
小姑娘配合地点点头, 但是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毕竟任谁来也不会觉得一个自身难保的窃贼能够做什么。
小姑娘抬步走出去,不知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便将船夫带进来了。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好像并不简单。很显然她是京台孟家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会住在储存法器典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