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质问她的，竟然是文未末。
第12章 在崩坏之前
阿仔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他一头扎进深山道观，沉浸在义工体验vlog的录制里，每天扫地劈柴，日行一善，活得宛如出世高人。
清修几日回来，他对眼前风云变幻的一切还是一知半解。他拿着姜岸新做的策划方案，困惑地举手发问：“……这是要干什么？”
姜岸自己也有些没底，字斟句酌道：“对文未末……负责？”
阮满“哦”了一声，怪声怪气，意味深长：“负责啊——”
前几天她无意看到姜岸给文未末的打赏记录，差点吓掉下巴。她怀疑姜岸在下一盘大棋，先用纸醉金迷的生活腐蚀小主播、让他堕落，再逼得小主播无处可去，只能娇滴滴地躲进姐姐的怀抱。
阴暗爬行病态金主S。好畸形，好喜欢。
姜岸忽略她脸上越来越兴奋的变态笑容，开口强调：“商量一下吧，等大家确认完方案我就去和他沟通。”
宋合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还没和他沟通？从昨天常冉反水到现在，你就一直晾着他？”
姜岸想了想手机上文未末那句她无法回答的疑问句，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算是晾着吧。”
阮满仿佛洞察一切，深沉地点点头：“我懂，这是延迟满足。”
眼看她想象力又要起飞，阿仔及时开口：“文未末一大早就来了，一直在门外蹲姜岸呢。”
“啊？？”阮满和宋合欢同时惊讶出声，伸长脖子就要往外看。姜岸忍无可忍地抓回两个人，强行把话题带回正轨。
“常冉那盆脏水一泼下去，文未末现在已经成了恶毒资本家。还是得直播，让常冉出面澄清昨晚只是节目效果，再解释文未末早就不是她老板了。”
“那文未末要说什么？”阮满问。
姜岸停顿了一下，说：“什么都不说，全当暂时退网。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热度散了，也没人骂了。大家信不信常冉的解释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留下记录。未来舆论翻旧账的话，文未末至少可以用常冉的话替自己辩白。”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异议。只有阮满，忍不住多看了姜岸一眼。
姜岸的状态不对劲。
前一天她推门离开后，就彻底失联了。再出现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仍然利落冷静、逻辑分明，但整个人像刚从水面之下浮出来一般，带着湿淋淋的疲惫与倦意。
想关心，却没有合适的立场。想开口，又怕一不小心就越了界。阮满只能看着姜岸独自走出无影灯，去找等在门外的文未末。
宋合欢像是看穿了阮满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太担心了啊，没问题的。”
心头那点担忧莫名消散了不少。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
文未末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低着头，拿着猫条喂常驻的流浪小白猫。他依旧懒洋洋，好像此刻正被挂在热搜上接受千夫所指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姜岸拍了拍他，招呼道：“方案讨论好了，你进来，我们聊一下？”
文未末没动，扬了扬下巴：“这还一只等着呢。”
姜岸一句“你有病吗”被堵在喉咙里，看着一旁眼巴巴闻着味道赶来的小三花，只好认命地蹲在一边等着小猫吃饭。
就在她几乎要失去耐心，准备上手将文未末和小猫一起拎走时，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了。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已经三个月没有联系的项妮可。
“在吗？”
“姣姣出事了，在临杭第一医院。”
周围的喧嚣与吵闹，仿佛突然不存在了。
姜岸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立即点开速点，还没来得及手动输入关键词，平台推送的第一条视频，就已经狠狠砸进了她的眼帘——
“惊！美食up主姣姣大王和纤体轻的直播合作，试吃新品鸡爪后，她竟然当场晕倒了！！！”
视频里，一个扎着可爱丸子头的女生面色苍白，嘴角勉强维持着弧度，吃完鸡爪后，眼神逐渐涣散。
镜头里，助播还在激情满满地介绍产品，可女孩微微摇晃了一下，下一秒，就直直倒了下去。
“是轻体纤的问题吗？？一个轻食品牌来做鸡爪？这是在做什么。”
“姣姣大王怎么了……感觉最近瘦了很多，多吃点饭吧。”
“有人注意过她的手吗？本人老兔子了，看牙印，她绝对催吐。”
姜岸无心再去看那些刺眼的评论，猛地站起身冲进无影灯，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包和车钥匙。店里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姜岸踉跄着跑出去了，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阮满呆呆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仔立刻起身，急急道：“不管怎么了，她这样不能开车！”
三人顾不上其他，慌慌张张地追出门。文未末已经先一步拦住了姜岸，把她推进自己的副驾。
“去哪里？”
姜岸没有拒绝，低声说：“市一医院。”
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来不及多问，便钻进后座。文未末一脚油门，车子轰然驶离。
*
车内气氛压抑，只有导航冰冷的机械音在回荡。
姜岸始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姜岸却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好像又带上了无懈可击的工作面具。
“姣姣大王，杜月姣，C站长视频起家的美食UP主，主打健康饮食和治愈系便当制作。最近刚搬到图文平台“印记”。印记作为后起之秀，用户体量有限，一心想在速点和秒赞这两个短视频平台中撕开一条路。姣姣的加入，为印记带来了一部分粘性极高的长视频受众。”
阮满小心翼翼地接话：“我知道姣姣大王，一开始做大胃王吃播，后来才转型，开始教大家做好看又好吃的便当。她……怎么啦？”
姜岸轻声说：“刚在一个轻食品牌的商务直播上晕倒了，现在有人怀疑她长期催吐。你们先观察一下舆情，等见到人了解情况以后，我们再开会商量方案。”
车刚停在医院门口，姜岸便猛地推开车门，小跑着冲进大楼。几人紧跟其后，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文未末趁隙凑近，压低声音问宋合欢：“你们都不认识姣姣大王？”
宋合欢一边跑一边摇头，气息不稳：“我们认识她，其实不比你早多少。姜岸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跟在后面的阿仔突然开了口：“我刚搜了一下，姣姣大王，是项妮可公司旗下的签约博主。”
文未末闻言，表情微变，被阮满敏锐地捕捉到。她忍不住追问：“怎么，你知道什么吗？”
文未末还没来得及回答，跑在最前面的姜岸，就突然在某间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姜岸努力将情绪摁回水下，闭上眼，晃晃发晕的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她已努力挤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姜岸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杜月姣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输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看到姜岸出现，她像等到了救星一般松了口气，沉默地张开双臂。
姜岸笑着走过去，任姣姣环住自己的腰。
她小心地避开姣姣那只正在输液的手，却发现她似乎对痛感毫无知觉，甚至连针头的位置都毫不在意。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杜月姣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切地抬起头：“现在网上怎么说？”
姜岸拍拍她，温柔地安慰道：“没什么，别担心，我来解决。”
杜月姣怯生生地看着她，小声问道：“真的可以吗？”
姜岸故作轻松地承诺：“当然了，我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放心，我去和妮可谈。”
病房外，四人鬼鬼祟祟地趴在门边。她们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听下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你们是……？”
阮满回头，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愣了片刻才认出——这是前阵子来给姜岸送车钥匙的男人。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探头朝病房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转身向四人自我介绍：“你们是点点的朋友吧？我是郑照，这位是……”
“荔枝？！”阿仔惊讶出声。
他当然认识郑照身旁的女人。虽然细分赛道大相径庭，但阿仔知道，荔枝是职场通勤穿搭的头部博主。她像刚从公司赶来，脸上倦色未褪，懒懒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阮满迅速低头搜索——荔枝，同样是项妮可公司的头部博主。她最近也刚刚将主营平台，从速点转移到了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