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项妮可，又是印记……
郑照继续介绍道：“我是摄影师，自己也有在做账号，荔枝是职场穿搭博主。我们俩，姣姣、点点还有妮可，我们几个之前一起创业，成立了岸可MCN。你们……现在是和点点一起工作吗？”
信息密度太高，几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姜岸从里面走了出来。故作轻松的伪装再也维持不住，彻底垮了下来。她冲着许久未见的荔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去看看姣姣吧，别让她自己待着。”
荔枝看着她那副强撑着的模样，眼神复杂难辨。她轻轻“嗯”了一声，伸出手，在姜岸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推门走了进去。
姜岸的目光这才越过郑照，落在他身后的小男生身上。
姜岸冲他招了招手：“来，小路，你过来，我们说几句。”
小路战战兢兢，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点姐，我……”
“作为运营，你不知道杜月姣现在心理状况怎么样吗？她现在还适合上镜，适合做直播吗？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一周一次心理咨询，我走了以后，你们管过她吗？”
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小路的嘴唇动了几次，支支吾吾地喊了声“点姐”，找不到更多解释。
这时，一道女声不急不缓地插了进来：“不能怪小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姣姣。她心理状态不好，运营又拦不住。”
都不用抬头，光是闻香水味，姜岸就知道，项妮可来了。
姜岸抬眼看过去，怒火更盛。
三个月不见，项妮可一点都没变。头发盘成低丸子头，脸上化着若有似无的淡妆，即使戴着口罩，也掩不住精致无比的眼妆。
探病都在担心被偷拍，姜岸只觉得荒唐至极。
姜岸懒得和她多说，转身就要去找医生询问情况。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冷冷开口：“把姣姣的账号密码给我，这次公关我来处理。”
项妮可眉头一皱，当即拒绝：“你已经不是她的运营了，我不同意。印记那边，霍宇光也不会同意。”
她继续坚持：“姣姣说了，希望我来负责。”
项妮可强忍住火气，压低声音：“姜岸，是你自己撂挑子走的。你人都走了，还要管杜月姣，你是不是有点太既要又要还要了？我就算答应了，印记呢？我再说一遍，霍宇光不可能同意。”
姜岸不以为然：“那是你的事。现在你是岸可的老大，当然是你去搞定自己的股东。”
项妮可冷笑一声：“你还知道岸可是我的股东？我什么立场？为什么要帮你去搞定他们？”
姜岸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开口：“或许，是朋友的立场？”
项妮可终于接不上话了。她嘴角抽了抽，憋了半天，冷着脸把小路喊了过来。
“账号给她吧。”
小路提心吊胆地交接，项妮可则转身进了病房，声音温柔，仿佛刚才态度强硬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姣姣，现在头还晕不晕？”
姜岸无声地冷笑，刚要抬眼去找郑照，突然意识到——
宋合欢、阮满、阿仔和文未末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们在这里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姜岸怔了一怔，难得流露出了些许手足无措。
……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低着头，艰难地开口：“是这样的，我吧，我之前……”
“处理好了吗？”
宋合欢打断她，姜岸抬眼看去。
没有她预想中被欺瞒的愤怒，没有质疑，甚至没有惊讶。
大家神色如常，平静得几乎温柔。
宋合欢走近几步，神色自若道：“处理完了我们就去开会吧？楼下有个小咖啡店。”
阮满举手补充：“那家店还有蛋糕，我需要加餐！”
温水毫无预兆地涌进姜岸的胸腔。
“好，我们走吧。”
她听见自己在说。
第13章 我的软肋，却是你的耗材
自从看到项妮可微信的那一刻起，姜岸就像被拖入一场混沌的泥淖。
她不喜欢回望，自从到了素格以后，更是把自己所谓的光辉战绩都彻底封存起来。即使偶尔在上网的时候刷到老熟人们的动态，她也只是淡淡一瞥，没什么波澜。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她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没必要再提。
可姜岸回头时，杜月姣就在泥潭里望着她。
她没有呼救也并不着急，只是在慢慢下坠……
除了回头拉住她，姜岸好像并没有别的办法。
她们下楼去往咖啡店，找了个不打扰病人的角落，很快进入工作状态。阮满和宋合欢已经把舆情线索和时间线梳理清楚，摊在姜岸面前。
“姣姣大王晕倒的视频扩散得很快，”阮满边说边把手机递过来，几个热搜词条一一排列在屏幕上，红得刺眼，“晕倒本身还好处理，情绪崩溃、过劳、肠胃炎……这些都能解释。”
她顿了顿，眼神微闪：“真正的问题是催吐，现在已经压不住了。”
姜岸盯着屏幕，沉默地划了几下手机。
作为以健康生活为标签的美食博主，催吐几乎是无可挽回的负面标签。
“怎么处理？要不要承认？”阿仔斟酌着问。
姜岸没回答，眉头微微蹙着。到这个节骨眼，没一个选项是不疼的。
偏偏这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小路还找了过来。他显然是领了谁的旨意，底气都足了几分。
“点姐，”他一开口就是套话，“虽然这次你负责，你和姣姣也关系好，我还是要代表公司表个态：我们这边的原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岸没有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小路继续说：“发个声明，放个病例，解释说是急性肠胃炎导致不适，暂时停更，后续我们会安排身体调理和疗养的内容，热度慢慢就下去了。”
姜岸冷笑了一下，觉得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路相当幽默：“那催吐的传言呢，怎么办？”
小路眨了下眼，诚恳地说：“点姐，不是所有谣言都有必要响应嘛。既然没有实锤，就冷处理呗。”
“冷处理？”姜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嘲意，“对于印记来说是无所谓，反正霍宇光拿博主当耗材，一个塌房了马上就有人能补上。怎么，项妮可现在跟霍宇光合作，也学会这一套了？”
小路嗫嚅着还想反驳，姜岸不耐烦地指着远处：“别添乱了，忙你的去吧。”
他自知拗不过姜岸，只好悻悻地走了。
宋合欢同情地目送小路离开，开口劝道：“得问问姣姣大王自己的意见吧。你自作主张，没有意义。”
姜岸点点头，无尽的疲惫涌上来。她强撑出一点笑意：“你们先回酒店吧，房间我订好了。我再去看看姣姣。”
几人应下来，往电梯口走去。直到走出医院大门，阮满看看身边的阿仔和宋合欢，才后知后觉道：“诶，文未末人呢？”
*
文未末还在医院。
姜岸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无暇顾及身后还有一个人。她先给姣姣家人打电话安抚，又去医生办公室听了一轮医嘱。等买了小米粥再上楼去找杜月姣时，已是黄昏。
长长的走廊里，姜岸远远便看到霍宇光正一左一右地堵在杜月姣的病房门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音量不大不小，却精准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传进病房。
与其说两人是在为病榻上的人忧心，倒不如说，是在演给病榻上的人看。演员卖力，台词恳切，只为向房间里唯一的观众，传达一个核心思想——你看，你对我们是多么的重要。
姜岸烦得要命，几步上前，一把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项妮可拽到身后，死死盯着霍宇光，冷冷道：“有完没完了？里面有病人，不知道？”
霍宇光显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微微一怔，目光在她拉着项妮可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她身后的文未末。
文未末安安静静地站在灯下，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神情漫不经心，却浑身透着逼人的压迫感。
霍宇光淡笑着开了口：“好久不见啊，姜岸。”
姜岸没说话，仍旧冷眼看着他。
他失笑，无奈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没必要弄这么僵吧？你是转行了，还是以后带的账号都不做印记了？”
姜岸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做，当然做，我还要大做特做。印记又不是你霍总的，为你放弃这么大的市场，我是傻子吗？”
霍宇光突然想起什么，微微眯起眼，回头看向项妮可：“怪不得不让我插手……那是谁来负责？姜岸吗？”
项妮可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说话。姜岸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是我。怎么了？”
霍宇光无所谓地笑笑，亲昵地埋怨道：“妮可，这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都是为了杜月姣好嘛。姜岸，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一定能把这次事件对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