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末似笑非笑：“找我们做什么，你们岸可没人了？还是说这活有点脏，所以甩给我们？”
“有钱不赚王八蛋。”姜岸打断，“你把数据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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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临非和苏棉颂，速点出了名的情侣博主。三年前两人以一条毕业学士服的短视频，被大赞般配，很快就开始分享日常vlog，在情侣博主赛道上杀出一条血路。
阿仔数了数他们账号里的广告，嫉妒道：“情侣博主这么好的赛道，为什么要解绑？宋合欢，你和顾景深到哪一步了，能去抢她们饭碗吗？”
宋合欢恼羞成怒，立刻丢过来一个抱枕。
好在荔枝及时打断，阻止了一场恶斗：“因为他们，根本就只是同事而已啊。”
两个多才多艺的糊糊小主播，都未必进过大学校门，就被老板从人群里挑选出来，套上学士服，塞进取景框。
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合同一签，就是未来三年。
更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像网络文学那样，上演一场自媒体时代里的先婚后爱。三年之期一到，立刻迫不及待地要分道扬镳。
苏棉颂一直有爱豆理想，梦想着站上舞台。眼下选秀节目泛滥，她终于签上经纪公司，预备去参加爱豆选秀，开启事业下半场。
她当然不会考虑这个互联网意义上的前夫哥该何去何从。甚至，大家都可以预见，她一定会在综艺节目初登场时就痛说情史，塑造出华丽转身、单身独立大女主的人物形象。
然后就是无数个热搜。
苏棉颂的新公司摆明了要拿路临非来祭天，这对于提前探听到风声的岸可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入局时机。
白送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岸可迅速盘算起来，与其让路临非这颗棋子废在别人手里，不如索性将他拎过来，看看是否还有被重新盘活的价值。如果运作得当，签下他，甚至还能反过来从苏棉颂那边分一杯羹。
宋合欢翻了翻他这段时间里独立做的账号，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说的是人夫哥啊，我还挺喜欢看他视频的。”
姜岸接过手机扫了一眼，一言难尽地看向宋合欢：“这就爱上了？”
宋合欢嘴硬道：“他确实很有意思啊！很会提供情绪价值诶！”
路临非和苏棉颂还没有官宣分手，但他已经开始另辟赛道，转做情感博主。短短几个月，“人夫哥”的名头喊得相当响亮。在“骂醒恋爱脑”的大潮流中，他反其道而行之以体贴著称，虽然总在说些“要爱自己”“只是你运气不好而已”的废话。但他温柔的姿态和坚定的话语，已经足够俘获许多年轻女网友的心。
这个转型之路选的没什么好指摘的，就算是姜岸，也想不出更好的路子。
这路临非，倒还挺聪明。
草草说定就约人来见面。荔枝无意提前透露岸可签约的意愿，于是辗转把焦点介绍给了路临非的运营。路临非大概也深知自己的处境，姿态放得极低，主动说可以来一趟滨河，听听焦点团队的转型建议。
宋合欢听说他要来，瞬间来了精神。停播许久，她早就闲得不行了，立刻快乐地花枝招展起来。顾景深草木皆兵，这两天都妆发完整地在无影灯附近徘徊刷存在感，生怕温润如玉人夫哥太过魅力四射，勾走宋合欢的魂。
然而等宋合欢将顾景深打发走、终于见到路临非时，大家才发现，真实的路临非和他在自媒体上展现出的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确实生了副好皮囊，甚至比经过美颜滤镜加持的短视频里还要耐看几分。年纪轻轻，演深情款款的人夫演久了，身上竟也沾染上了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
他带着一副细框眼镜，话不多。略一点头就坐下来，哪怕面对目光如炬的五个人，他也从容不迫，应对自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身上的气场并不咄咄逼人，姜岸还是从他那看似温和的眉眼间，捕捉到了并不善良的攻击性，就连文未末也下意识皱紧了眉。
姜岸先开口发问：“出于我个人的好奇心，我想先问问，你为什么会选这个赛道？”
路临非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冰美式，浅呷了一口，然后抬眼看向姜岸：“姜岸，我认识你。你做过的那几个案子，挺漂亮的。”
姜岸失笑：“谢谢你，我知道。”
路临非话锋一转：“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选这个赛道。”
“都是骗人，当然要骗最好骗的人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岸听到了身边宋合欢把牙咬碎的声音。
第36章 纯爱战士一败涂地
姜岸安抚地拍了拍宋合欢的手背，宋合欢才勉强将心里那股即将爆发的怒气压了下去。
明明是来请教账号的转型策略，不知怎么的，路临非一言不合，发言愈发犀利。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个时代还存在所谓不掺杂物质利益的纯粹爱情。”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质上不就是一种价值交换吗？情绪价值也是价值，更何况是爱情这种投入产出比极高的投资，怎么可能不权衡利弊得失。什么纯爱战士，大概只是活在社交网络上而已吧。”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所以啊，那些所谓的恋爱脑，在我看来，简直是荒谬至极。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甚至全部的自我价值，都寄托在一段虚无缥缈、毫无保障的感情之上？”
“她们在现实生活中被形形色色的男人欺骗利用，遍体鳞伤之后，又转过头来，继续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被我这种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用几句精心编织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你们说，这不就是作茧自缚吗？”
姜岸嘲讽道：“看得这么透彻，还要吃这碗饭，真是委屈你了。”
他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地承认了：“她们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无非是因为我在镜头前扮演了一个对女朋友体贴入微、百依百顺的完美形象罢了。我精准地洞察了她们的情感需求，然后投其所好，为她们提供了她们最想听到的那些话，满足了她们对完美爱情的幻想。”
“所以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骗她们。从这个层面来讲，我获得的那些流量和打赏，也算是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堂堂正正赚来的，不对吗？”
姜岸听到这里，只觉得这话术和逻辑，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熟。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文未末，却看到他也是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
路临非像是对自己这番论述颇为满意，施施然地做出了总结陈词：“毕竟，相比于爱情，只有冰冷的利益，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靠、最忠诚、也最永远不会欺骗人的东西。”
他嘴上说着如此冷漠的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姜岸，姜岸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番剖白坦诚得近乎吓人，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最真实、最不堪的自己，赤裸裸地剥开来，双手奉上。
实在是有些没必要。
直到路临非的运营三悦匆匆赶到，无影灯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稍稍缓和。他像是突然拥有了一个嘴替主心骨，收起那份急于表达的攻击性，摆起艺人的架子，靠在一边不再说话。
三悦眼睛圆圆、脸也圆圆，笑起来一团和气。是她最初慧眼识珠找到两人凑成CP，带着她们在情侣赛道上一路厮杀、成功突围。眼下合约即将到期，苏棉颂已经找好下家，她作为运营也希望给路临非寻觅一个更稳妥的靠山。
“今天我不是代表MCN来的，是私下拜托的荔枝姐。主要想请岸姐帮忙看看，他未来怎么发展会更好。毕竟……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棉颂的新东家很厉害，临非这边，确实得早做打算才行。”
文未末有些不解：“不代表MCN，是什么意思？你们公司不准备争取续约了吗？”
三悦顿了一顿，糊弄道：“这个嘛……主要是临非自己的决定了。我也只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提前规划一下账号的发展方向，争取一些主动权而已。”
姜岸的目光在路临非和三悦之间来回扫视一圈，心中了然。
她淡淡道：“眼下这个情感博主的路线，没什么太大硬伤。真正的问题在于，缺乏持续的创新性。他目前提供的情绪价值，无非就是温暖、治愈与包容。这些话本身没什么价值，也就是由路临非，一个顶着完美人夫人设、有着完美情感经历的男人来说才有意义。哦，还有他这张脸，很有说服力。”
路临非突然被cue，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姜岸说得一本正经，即便是夸赞，也说出了物化和审视的意味。
三悦自责地低下头：“是的，岸姐，你说的问题都很一针见血。除了路线固化之外，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等苏棉颂那边正式官宣分手之后，临非如果没有应对预案，恐怕会出问题。所以，转型……确实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