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岸沉吟片刻，看向沉默不语的路临非，突然问道：“你有没有那种用来营业的公开小号？”
路临非有些困惑，像是没听明白。三悦抢先点头：“有的。”
她解释道：“他们俩在网易云音乐和微博上的的小号，一直是我在负责管理和运营，偶尔会暗戳戳放一些糖点，来维持CP的热度和粉丝粘性。”
“这段时间我们来负责，你们……方便吗？”
路临非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三悦犹豫了一阵，只好照办。阮满立刻接过三悦的手机，飞快地操作起来。
姜岸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送客：“那就先这样吧。我们会尽快出一个详细的方案，提前在舆论场上铺垫分手的事，把主动权捏在手里。你们觉得怎么样？”
路临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三悦拿回手机后也跟着附和，重新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那我们晚上请大家吃个便饭吧，接下来要辛苦各位多多费心了。”
姜岸刚想找个理由婉拒掉，路临非就抢先开了口：“三悦，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私事要请教一下姜岸。”
大家皆是一愣。
三悦讪笑着，脸上的笑意都要挂不住了：“好，那你们聊，我晚上确实还有工作要处理。岸姐，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沟通的，你随时和我说哈。”
三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姜岸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和路临非走出会议室，一前一后来到无影灯的窗边。
路临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先别管三悦那边。你是代表岸可来查我的，对吧？”
姜岸闻言，眉毛微微一挑，戏谑道：“是又怎么样，你准备先买通我吗？”
路临非不退反进，身体微微前倾：“不可以吗？”
姜岸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她淡淡道：“路临非，你正常一点。”
“我一直都很正常啊。”路临非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疏离一般，继续步步紧逼，“我不会和原公司续约，人又比较懒散，所以，找一家新东家势在必行。姜岸，你就不想帮我一把吗？或者说，就算我不和岸可签约，和你签约也可以啊。”
“只有建立在共同利益基础之上的合作关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固、最可靠的关系。想必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他靠近，眼睛一眨不眨，五官在姜岸面前放得很大。
路临非靠得太近了。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若有若无地包住姜岸，让她忍不住皱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
姜岸下意识转头望去，文未末正双手抱臂，斜倚在不远处的墙边，脸色阴沉。
“聊完了吗？”
姜岸轻笑一声。她迅速掂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势，回头看向路临非，似笑非笑道：“你是有什么秘密怕被发现……才需要提前拉拢我吗？”
“放心吧，我们目前、还是合作关系。有什么秘密，我也会暂时替你捂好。好走不送，等我联系。”
说完，她不再看路临非，抬眼望向还是一脸不爽的文未末。她快步走过去，伸手拉过文未末，拽着他回到会议室。
阮满神采飞扬，见两人一进来，连忙把门关好，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岸姐，你猜得没错，神了！”
阿仔和文未末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暗自勾兑了什么，疑惑道：“什么？”
宋合欢已然调理过来，得意洋洋道：“你们男人，真是太不敏感了。天真！”
姜岸轻巧地揭开谜底：“他和三悦，关系很稳定吧？”
“嗯，路临非和苏绵颂签约后差不多半年，三悦就在小号更新恋爱日常了。”
阮满直接投屏，三悦的微博小号所呈现的日常，倒是比她给路临非和苏棉颂安排的糖点，还要更甜。
——这才是阮满拿到三悦手机的目的。
她要看的不是两人的营业小号，而是三悦的微博账号。
阮满一边划动屏幕，一边感慨道：“这边要组织男朋友和同事拍亲热照片，那边还要伤春悲秋男朋友没边界感……当嫂子好难啊，简直负重前行。”
宋合欢冷笑着咬牙切齿，怒骂道：“这个路临非，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什么‘这个时代没有纯爱’？还好意思看不起真诚的女孩？他自己就是最贱的那个，生活里利用女朋友营业赚钱，网络上利用女孩的困扰骗打赏！要是这个时代真的没有纯爱了，我看第一个完蛋的就是他路临非！”
第37章 爱他，还是爱他背后女人的灵魂
姑且不论路临非和三悦是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单论和运营谈恋爱这一点，他作为情侣博主，已然背了一个大雷。
阿仔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荔枝不就是让我们评估一下他有没有签约的价值吗？现在我们摸到了他的底细，也算是能交差了吧？”
姜岸侧头想了想，慢条斯理道：“还没有结束。岸可本来就知道路临非和苏棉颂的CP是假的，路临非和运营谈恋爱这种事，对网友来说是大瓜，但对岸可来说，不过是可控范围内的常规操作。”
文未末按捺着自己对路临非的不耐烦，沉声问道：“那查到哪一步才算完？我们就算和路临非建立了联系，也没法直接逼他说出自己的黑料啊。”
“他自然是不会主动坦白。”
姜岸一抬手，指向投影上正显示的，三悦的账号：“突破口，在这里。”
宋合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阮满立刻笑起来：“不是要提前铺垫一下分手的舆论嘛，不如，我们多约三悦聊聊吧？”
*
第二天，三悦就乐滋滋地长途跋涉赶来滨河。五人热烈欢迎，对他们谈恋爱的事只作不知。三悦看姜岸们的态度比昨日更好，也开心极了，把自己的工作成果显宝一样端出来。
“营业是要有技巧的。虽然我们炒的是CP，但梦女该媚的还是要媚。比如这条——”三悦点开路临非最新的视频，“你们看，视角是女友视角，桌上放的是棉颂爱吃的提拉米苏，身上穿的还是我们公司另一个博主的同款炒一下兄弟情。一条动态多样态营业，大家各磕各的，美美与共，和谐发展。棉颂也是一样的，现在做自媒体，都得多赛道发展。”
阮满腹诽，嫂子要是自己出道，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姜岸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人设包装、文案、照片、各种营业的物料，路临非的一切，全都是由眼前这个满怀爱意的女孩一手打造。
三悦倾尽自己的爱意，将没有灵魂的木偶浇筑至此。制胚、塑形、上色、摆出最好看的姿态。
而路临非本人，实在是乏善可陈、无聊至极。
那被这对情侣、或者被这两个人吸引的网友们，喜欢的究竟是台前的他们，还是三悦呢？
说着说着，三悦还不好意思地笑笑：“岸姐，我知道你们是在帮岸可评估。荔枝姐来找我推荐焦点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其实已经辞职了，准备和临非一起找下家。你们看，能不能帮忙在中间说些好话呀？我可以降薪！只要能继续做他的运营。”
“哦对了！这两件事先不要告诉临非了，他比较单纯，不知道有平台作倚靠有多重要。如果知道你们在评估他，估计会很紧张。至于我辞职嘛，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看着女孩的笑脸，几人简直面面相觑。文未末实在没忍住，抽动了下嘴角。
他们本来也没想隐瞒帮岸可评估的事，但三悦居然如此低估路临非，觉得他对此一无所知。
——路临非都已经在贴脸收买姜岸了！
姜岸更无法理解，三悦竟然如此轻易地更改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阮满于心不忍，劝道：“你不再考虑一下吗？他连签哪里都还没定诶。而且……他值得吗？”
三悦笑着解释道：“我明白，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但毕竟，路临非和苏棉颂是我从零开始带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一直陪着他们两个走下去。可惜……棉颂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发展机会，所以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临非。他是我最好的作品。我一定要把他捧到更高更高的地方去。”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旁若无人地描绘着和路临非共同开创事业新篇章的美好蓝图。那孤注一掷的热情，让几人一时间相顾无言，一向对路临非不屑的文未末，也忍不住低下了头。
爱情真伟大。
三悦之所以会如此不顾一切，将职业前程与路临非的未来紧紧捆绑，绝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情怀。
恐怕，她期待的，是那个她们可以并肩而立、共享荣光的未来。合约情侣终于即将走到尽头，三悦那份藏了两年多的爱情，也终于快可以见光了。
*
当晚，他们就在路临非的直播间里听到了白天三悦写下的文案。
“分手真的不代表你不够好，也不代表他没有爱过你。它只能说明，在人生的这个特定阶段，你们的频率暂时无法同频共振了。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因为他一时的选择，就轻易地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虽然……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遇到真心善待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