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满看着眼前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立刻伸出食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摆了摆，义正言辞地打断道：“停！停！停！虽然我是CP粉，我也不允许你们在合欢姐痛苦的时候快乐谈恋爱！”
姜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把桌上的扑克牌拿了出来：“急什么？她要是需要我们帮忙，自然会来告诉我们的。斗地主还是掼蛋？”
文未末响应：“飞行棋。”
阮满：……
姜岸耐心地解释：“宋合欢现在当红，她谈恋爱被关注很正常啊。他们俩现在怎么想的，准备公开还是澄清？”
阮满跺脚：“不是这回事！拍到他们不是因为合欢姐红，是顾景深的私生，在他从欢乐谷回来的时候跟车了！”
姜岸和文未末面面相觑，文未末没忍住，开口说：“……他就几个粉丝，都能夸张到这种程度？”
阮满语速越来越快：“他本来就是吃女友粉饭的，粉丝极端也正常，但对顾景深极端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对合欢极端……都两天了，顾景深一直装死，合欢姐都找不到他。你俩失踪，阿仔在市区，一个个都不知道在搞什么……”
姜岸脸色微变。
文未末翻出手机递给姜岸，姜岸立刻接过，点开速点。
#宋合欢顾景深恋情曝光
的词条，正明晃晃地挂在速点榜首，点进去，是角度极其刁钻的偷拍照。
尽管宋合欢早已用墨镜和帽子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她手上那副前不久才刚在直播中向粉丝们炫耀过的、极具个人特色的超长艺术甲，还是把她的身份暴露得彻彻底底，连一丝一毫的洗白空间都没有留下。
两人手拉着手，从欢乐谷一路回到素格小区的亲密姿态，都被拍得清清楚楚。那极端粉丝，就差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了。
姜岸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之中，论名气，论粉丝量，论在平台上的影响力，全都是宋合欢更胜一筹。但此刻，那些铺天盖地的照片和视频，却无一例外地，出自顾景深的粉丝之手。
她快速地翻看了一下宋合欢和顾景深的社交账号，宋合欢的评论区早已被顾景深那些战斗力爆表的女友粉们彻底攻陷。
——当嫂子很爽吧？哦不对，你更红，应该是姐夫。
——嫂子好，替你男朋友还钱。
——不懂就问，顾景深怎么会和这样的女的在一起啊……
——别跳了行吗？你男朋友在事业上升期你不知道？你男朋友卖的是男友人设你不知道？要谈恋爱就滚回家少特么做主播。
姜岸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件事远比她最初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年轻女孩们对这个男人所倾注的金钱、情感、心血，此刻全都被宣告为滑稽的笑话。他在直播间勾勒出的男友人设，不过是为了赚取金钱的工具。
明明早就该知道，但在这么高纯度情感陪伴的诱哄下，大家还是上当了。
偏偏顾景深沉默，他的一言不发像撇清关系，又像无言以对。女友粉们对他的沉默肆意作出符合自己心意的解读，然后去宋合欢那里求证。
极致的愤怒，并没有全部涌向触犯规则的顾景深，反而以一种更加猛烈、更加恶毒的姿态，悉数倾泻到了宋合欢的身上。
——分手了吧，被甩了吧。
——原来就是当时那个假名媛……无语，我们哥可是真霸总。
——美甲小妹莫挨。
女孩子们与其说在守护偶像，不如说在捍卫自己幻想中的独占权。她们无法忍受偶像属于任何真实的女人。
而宋合欢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们精心构建的虚拟爱恋的亵渎。攻击她，是消灭威胁最直接的方式。
就连宋合欢自己的粉丝群体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化，不少人都在痛心疾首地指责她和模子哥谈恋爱是“恋爱脑”、“不清醒”、“自毁前程”。不敢官宣不敢响应，对粉丝不负责至极。
顾景深沉默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姜岸冷眼看着评论区风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冰冷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她甚至已经能清晰地预见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剧情走向——顾景深，完全可以躲在这场舆论风暴的背后，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宋合欢热度更高，争议缠身，她是最好用的流量祭品。和她谈恋爱的顾景深，不仅可以获得从未有过的热度，还可以将宋合欢推出去，献祭给那些早已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粉丝们。
他只需要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姜岸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宋合欢不澄清还在等什么？”
阮满什么也没说，但姜岸和文未末瞬间就懂了。
——她不相信，顾景深会把自己至于这种境地。
文未末烦躁，开始尝试给薄荷发消息寻人：“搞什么，顾景深要杀妻证道？甩掉比自己优秀的女友，以此跟女友粉表忠心？他是傻逼吗？”
薄荷回得很快，他也没有顾景深的消息。
姜岸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她起身：“走，骂醒宋合欢。”
*
从家走到无影灯这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宋合欢都依旧保持着全副武装的高度警惕。
阿仔刚从市区赶回来，看着合欢那张藏在墨镜和口罩之下的脸，还是忍不住开口调侃：“你这墨镜下面……该不会是眼睛都哭肿了吧？”
宋合欢没好气地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果然有些红肿的眼睛，烦躁地说道：“谁知道我们小区里，现在还藏着多少个拿着长焦镜头的变态啊！这顾景深赚不了几个钱，粉丝倒是比谁的战斗力都强！”
姜岸看着她那副又气又委屈的模样，没了骂她的心情，直接切入正题：“还是联系不上吗？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宋合欢自嘲地笑了一下，两天下来，她已经疲惫至极。
这样的风波她并不陌生，甚至热度都还没有超过假名媛被戳穿的水花。
但恶意太纯粹了，来自女孩子们真心的恶意，和爱人的置身事外，让人很难不在意。
宋合欢喃喃：“我只是没想到……”
宋合欢沉默了片刻，才恢复过来。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与她平日里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冷静与清醒：“之前，我想和他探讨解决。是他边卖男友人设边谈恋爱，是他犯规，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未来是公开、然后转型，还是分手，我们都应该商量好共同面对，无论是我和他之间，还是我们和粉丝之间。”
“但我现在看到的是，他这几天靠不说话涨了几万粉丝。”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在独自面对。我想……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姜岸闻言，心里微微一动。她犹豫了很久要怎么劝宋合欢三思，却没想到她已然足够清醒。
“你……想好了吗？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尊重你，帮你把后续的事情都处理周全。”
宋合欢无所谓地笑笑，眼里却闪着泪光：“这一次，我要周全我自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问道，“姜岸，我现在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姜岸快速地在脑海中分析着眼下的局势，语速平稳：“如果你选择在此刻，在没有和他进行沟通的情况下就站出来发表声明，那么无论你说什么，都会被外界解读为对他带有强烈的攻击性。这一点，你必须想清楚。”
宋合欢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就在这时，姜岸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顾景深”三个大字。
宋合欢刚要拍案而起，姜岸就按住了她，冲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顾景深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
“岸姐，你能帮我从公会里捞出来吗？他们要我好多违约费，我没有律师没有运营，还不敢和合欢说，你有什么路子吗？”
宋合欢怔了一下，睁大眼睛。她愣了许久，长叹一口气，表情相当复杂。
顾景深没有等到姜岸的回应，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我被关在公会这边了，刚借的别人手机。岸姐，你说话啊，实在不行你等会儿帮我报个警，合欢知道我公会在哪，还有那个……”
电话自那边被挂断。
房间里一阵沉默。
文未末扫了一圈众人，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精彩。
他闲闲地感慨道：“顾景深做人是真的很有问题啊。坐了一屋子人，居然没一个信他是恋爱脑的。”
宋合欢深呼吸，一拍桌子站起来：“走，捞人。”
第48章 什么美救英雄，扯淡
“做直播，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条，绝对是金科玉律——那就是，千万不要签工会！只要你脑子一热，在那份卖身契上签了字，你就再也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你就是他们流水在线的一件商品，一个可以被随意定价、随意牺牲的赚钱工具！每一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运营，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