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末有些惊讶:“这么快?”
“对,我也没想到。”姜岸拉着他往店里走,“周舟真把我的威胁听进去了,一心想快点上线回本,没日没夜地剪。我说宣传方面我找人看看,虽然是文旅项目,但如果这部跑通了,后续还要推项目,投资就不难找了。”
刚一坐下,饭菜也上齐了。郑照一听,就知道姜岸又要动用他这个掮客的人脉,主动开口问:“短剧宣传?短剧太新了,宣传走的都是投流。说实话,不砸钱跑不通的,成本太高。”
姜岸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好主意。
文未末突然提醒道:“你连豆袋都能卖出去。”
——非要找别人做么?
姜岸眼睛一亮,立刻拿出手机:“我让他们找个硬盘,把成片快递过来。”
她飞快地在焦点群里发消息:“晚上开会,商量下要不要拓展业务。”
杜月姣听着几人三言两语又敲定了一个新项目,头疼地捂住耳朵,埋头苦吃:“还好转行了,真烦你们工作狂。”
姜岸笑着,揽住她的手臂猛猛摇晃:“少作怪!放心,等你店开起来,你的大众点评,我也包了。”
饭毕,几人走到文未末车边,他把海鲜和糕点搬到郑照和杜月姣的后备箱,说道:“原姐让我们从涌州带回来的,你们把荔枝和项妮可的也顺带捎走吧。”
郑照立刻按住文未末的手,阻止他进一步动作:“荔枝的我来管,项妮可的,我可管不了。”
杜月姣立刻附和:“我更管不了,庆功宴之后,我一次都没见过她。”
姜岸和文未末对视了一下,同时露出无奈的笑容。
文未末抛来个询问的眼神,姜岸也连连摇头:“我也不想见她,再说吧再说吧。”
*
久违的无影灯,久违的白板。
当《盛夏舞步》的成片,第一次完整地投在会议室的幕布上时,大家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在涌州,她们看的是素材,是片段。那种“拍完即胜利”的激动,带着创作者对自己作品特有的滤镜。
而此刻坐在这间会议室,他们终于得以抽身,从幕后走到台前,第一次以一个纯粹的观众视角,挑剔地审视这部贴着“焦点团队”卷标的新作品。
平心而论,片子很好。
相比于速点上那些充斥着反转和强情节的快节奏短剧,《盛夏舞步》的质感是清新而治愈的。阮满将涌州古城拍出浓浓的诗意,周舟和米粒的故事,也带着独属于年轻人的真诚,青涩动人。
但问题也同样明显。它太正了,正到有些无聊。
阿仔指着后台数据,一针见血:“这种文旅短剧,常规的宣传路子,就是花钱买点通稿,在本地生活号上投一投,最后能有一点播放量,就算完成任务了。想出圈,基本不可能。”
“所以,我们不能按常规来。”
姜岸没有立刻给出方案,而是看向大家,抛出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涌州这种小城,最有特点的是什么?”
“节奏慢?”阮满试探着说。
“老街?”宋合欢补充。
“对,但还不够。”姜岸在白板上,写下了两个字——反差。
“一个看似节奏缓慢、与世隔绝的千年古城,却生活着一群比谁都更懂活在当下的人,这可以是我们最大的差异化卖点。”
她的思路,开始在对话中一点点变得清晰。
“所以,我们不剪什么狗血强反转的预告片,也不把他做成风景纪录片。我们就剪一个点——”
她看向阮满:“小满,把我们拍的广场舞大赛那场戏,单独剪出来,配上燃一点的BGM,按照苏棉颂她们那个选秀综艺的模式来剪个‘大妈101’,先求搞笑出圈,再上价值。”
“我们要讲的不是一个旅游故事,而是一个关于‘不被年龄定义’、‘永远可以重新开始’的故事。她们跳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敢。这份生命力,才是最能打动人的。”
宋合欢的眼睛亮了:“像我们之前卖豆袋?用一个情感内核,去撬动更大的话题。”
姜岸笑着点头,熟悉的战斗欲在她胸腔中燃烧。
用最熟悉的方式,去做更新的事。
——这就是她为自己做的选择。
几天时间,宣传方案被迅速敲定。她们准备了大量物料,又找好了匹配的宣发渠道。但姜岸并不着急动作,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静静等待最佳时机。
她们将《盛夏舞步》的上线日期,定在苏棉颂成团夜的前两天。
她们要用一场“阿姨101”的狂欢,去光明正大地蹭少女偶像101的滔天热度。
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去蹭热度,《盛夏舞步》还没上线,苏棉颂自己竟然先爆雷了。
*
消息传来时,几个人还在姜岸家的天台上烧烤。
炭火烧得正旺,五花肉被烤得滋滋作响。就在宋合欢和阮满为了最后一串鸡翅吵得不可开交时,阿仔突然举着手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
他把手机递过来:“你看热搜。”
屏幕上,一个血红的“爆”字,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词条——#苏棉颂路临非 合约情侣#。
不知是哪个对家选手的粉丝站,放出一份签着两人名字的、详尽的“情侣合约”。条款细致到了每周需要互动几次,每月的营业频率。就连分手的时间,都早已预定。
时间线一点点被网友扒出,与合约上的内容全都对上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家粉丝站的目的昭然若揭——她们的偶像正卡在出道位的边缘,排在上面的,能踹掉一个,是一个。
而她们的目的显然也达到了。
“欺骗粉丝”、“玩弄流量”、“炒作咖滚出选秀综艺”……这些词条,像跗骨之蛆一样,死死跟在苏棉颂的名字后面。
不仅如此,舆论的风向开始朝一个更诡异、更荒诞的方向滑去。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当初路临非的塌房,也是苏棉颂出道计划中的一部分。
“所以说,路临非当初出轨,是不是也是合约的一部分啊?”
“搞了半天,路临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一个人扛下了所有骂名,苏棉颂却清清白白选秀出道?”
“她从头到尾都没出来替他说过一句话,心机也太深了。”
风向变得乱七八糟。一个板上钉钉的渣男,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为爱隐忍的“美强惨”。
姜岸看着手机上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天,苏棉颂会那么失控地跑来找自己兴师问罪,逼着自己配合她演那出荒唐的大戏。
那不是什么迟来的正义感,也不是什么为朋友的仗义执言。
那只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彻底沉没之前,拼了命地,想抓住身边最后一根看得见的浮木而已。
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阿仔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警惕:“你不会还想做什么吧?”
姜岸没有回答他,慢悠悠地看向文未末,很突兀地问:“给项妮可那一箱海鲜,是不是已经放坏了啊?”
文未末闻言,忍不住笑道:“……宝宝,昨晚我们就吃掉了。”
姜岸没什么所谓,眨眨眼说:“那明天去岸可之前,我们去附近菜场买两斤吧。
*
项妮可办公室里,她看到姜岸拎着一个朴素的菜市场塑料袋进来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喏,我姐让我给你的。”姜岸把那个还在滴水的袋子,往她桌上一放。
袋子里,是两条看起来还很鲜活的鲳鱼。
项妮可看着那两条鱼,又看了看姜岸,努力挤出了一个感动的表情:“替我谢谢原姐。”
她扬声,叫助理把鱼拿去冰箱:“等会儿走的时候,我带回家。”
“不用客气。”姜岸笑眯眯地说,“记得拍照发给我啊,我得给我姐返图,证明你收到了。”
项妮可的嘴角抽了抽,回敬了一句:“昨天郑照说他那一大箱吃不完,直接抱来公司了,我有幸已经品尝过野生大黄鱼的滋味了。”
姜岸像是没听懂她的潜台词,立刻转换话题:“去露台聊聊?”
项妮可冷笑一声,深呼吸了半晌,才终于开口:“走吧。”
露台上,风很大。
“查清楚了。路临非的解禁确实是霍宇光推动的。苏棉颂那份合约,也是他找人放出去的。”
姜岸心里了然,对此并不诧异。
项妮可看着她,问道:“既然你早就猜到了,还拎着两条鱼跑来问我做什么?”
她顿了顿,不可置信道:“专门为了羞辱我?”
姜岸笑了一声,解释道:“你什么时候会骗我,什么时候会说实话,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来确认一下。”
她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霍宇光他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