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发炎?”
“嗯。”梁问夏瞄他颧骨和嘴角的红肿,很快移开视线。她心想我才不会道歉,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牙疼的时候去医院也不顶用。秦之屿又问:“吃药了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
清理完脚,秦之屿给她把鞋穿上,完事去拉她放在大腿的右手。梁问夏挣了下没挣开,手被他拉到面前。
黑睫垂下,秦之屿盯着白皙手背泛着的红色痕迹看了几秒,随即嘴唇凑近,在梁问夏的挣扎中轻轻吹了口气。他问她疼不疼,嗓音低哑,“疼吗?”
他问的什么废话?能不疼吗?
梁问夏撇了下嘴,不自在地扭开脸,再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你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秦之屿话说一半止住话头,想到梁问夏没有可能会等他,决定不上楼了,反正公司休息室有备用的。
最后梁问夏还是坐的秦之屿的车去公司,他坚持要送,把门锁了不让她下车。
一路沉默,到了公司楼下,梁问夏一分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车刚停稳,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秦之屿叫住她,“问夏。”
“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有什么好聊的?梁问夏反问一句:“昨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够。”秦之屿明明白白告诉她。
“行。”她想的是聊呗,他想聊什么她奉陪就是,她又不怕他。聊完了他就没理由再纠缠,也好还她清静日子。
梁问夏下车走了,过会儿又倒回来往驾驶座走。见她回来,秦之屿有些意外,抬手将车窗降下。
梁问夏垂眸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
“聊完你就搬走。”
秦之屿挑眉,“梁问夏,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梁问夏下意识提高音量。
“对呀,我住你隔壁,你怕什么?”秦之屿轻笑出声:“怕你会再一次爱上我?还是怕被我发现你其实根本没放下过我?”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梁问夏心想自己就不该回来,自找气受。剜他一眼走了。
这人自恋过头了。
*
不是只有秦之屿有早会,梁问夏也有,忍着手疼和牙疼在会议室捱了两个多小时,深刻感受到那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回到办公室,助理周周拿着消炎药和早餐进来,说是前台两小时前送上来的,但送东西的人没留姓名。
目光落在牛皮色纸袋上,梁问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对周周说:“放桌上吧!”
本着浪费粮食可耻的精神,梁问夏把纸袋打开,里面是一份豆腐脑和一份蒸饺,是她喜欢吃的那家。
香味扑鼻才感觉真的饿了,豆腐脑儿好咽,蒸饺只能用不疼的那边咀嚼。火速解决完,接水吃药,忍着疼痛继续投身工作。
中午有陌生号码发来两条短信:
[牙还疼吗?]
[记得吃药。]
梁问夏没回,也没把发短信的人拖进黑名单。
下午快下班,那个号码又发来短信:
[我在你公司楼下。]
梁问夏猜测秦之屿应该是觉得她只有一辆车,早上是他送她来的公司,这会儿没车开回家。
切,瞧不起谁呢?
还是没回他,梁问夏坐电梯去停车场开另一辆车回家。出了停车场,心思一起,特意绕去公司前面,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和站在车头低头看手机的高大男人,没做停留,猛踩一脚油门走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便利贴和笔,刷刷写了几个字,贴在自家门上。然后关了门进浴室洗漱,上床睡觉。牙好不容易没那么疼了,她要睡个好觉。
至于秦之屿说的“晚上聊聊”,梁问夏单方面改时间了。
他会耍无赖,她比他更会。聊聊?聊完又不搬走,聊个毛线。梁问夏吃了药本就嗜睡,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没看见秦之屿给她发的消息。
秦之屿一直没等到梁问夏,猜到她走了。到家发现她门上贴了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勿扰。]
还专门给他留字条,真可爱。秦之屿不自觉笑了下,伸手把便利贴揭下来,再把给她买的晚饭和冰淇淋挂在门上。
掏手机给她发消息:
[门口有冰淇淋,牙疼的时候含嘴里可以缓解。]
*
第二天。
秦之屿早早出门,打开门看见他放在梁问夏门口的两个口袋完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还端端正正地挂在那。
他走过去,将袋子拿下来,用手拨了拨,冰淇淋经过一夜已经在塑料袋里化成一滩水,空气里泛着甜腻的奶香气。他叹了口气,走到楼廊中间把袋子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起床后,穿着睡衣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连冰淇淋的影子都没看见。
视线定在对门的黑色门板,牙齿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心想秦之屿不会是在耍她吧?他现在都这么无聊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梁问夏没再见过秦之屿,他像是消失了,又像是没有出现过。
她并不关心秦之屿搬走了还是别的什么,更不会打电话发消息询问,只要不是死在家里就行。
是在一天深夜,梁问夏在公司加完班回到家,打开门又不自觉背过身去。她看着对门紧闭的大门,犹豫过后,还是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隔壁好几天没动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人还在不在?”
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幌子让她哥问,不然显得她多在意秦之屿似的,后来觉得装来装去太累了。
这也不是在意,只是人之常情。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他?”
“我不想跟他说话。”
梁成舟笑了声,“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
“别扯这些,你赶紧打电话。”梁问夏打断他,她并不想听见她和秦之屿以前的那些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梁成舟重新打过来,“狗东西回纽约了。”
“哦。”
挂了电话,梁问夏阖了阖眼皮,自嘲一笑。
秦之屿发来消息:
[我在纽约,有个紧急会议。后天回。]
我并不关心你去哪了,也不想知道你哪天回。梁问夏在心里这样说。但她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不开心,好几天了。
几小时后,秦之屿打来电话,梁问夏没接。他又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关心我。]
他真想多了。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关掉手机。
*
周末,拖了一周,梁问夏终于鼓足勇气来医院拔牙。
拍片、抽血、缴费、等叫号。梁问夏躺在手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针管放进她嘴里,麻药注入牙龈的瞬间她被疼出了眼泪。
接着就是等待麻药上劲,手术刀放进嘴里在牙龈划开一条口子,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清醒地看着医生换不同工具在嘴里敲敲打打,听着从嘴里冒出吓人的电钻声,还是会感到害怕。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终于结束,医生缝针时见她脸上挂着泪,就问她:“是觉得疼吗?”
梁问夏的脸颊和嘴唇都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无法张嘴说话,咬着棉花摇头表示不疼。是被吓的。
出了手术室,看见一周没见的秦之屿等在外面,梁问夏眼底闪过意外。
她没法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困惑。
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会来?
秦之屿朝她笑了下,应该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小声解释说:“江时柠说你来医院拔牙。”我来接你回家。知道她不想听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以前恋爱时,她需要的陪伴他从来没给过。现在他回来了,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想陪陪她,看看她。
拔完牙不能立马走,还要留下来半小时,观察血凝块的状态。
两人坐在一排椅子的边缘两个相邻位置。
秦之屿把梁问夏手里拎着的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拿到自己手里,又将她放在腿边的包捞到自己大腿上,打开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沾湿水。
动作轻柔地将她嘴角干枯的血渍擦去,问: “疼吗?”
梁问夏摇头。麻药还没过。
两颗脑袋凑得太近,气息纠缠,梁问夏不自在到呼吸停滞。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来,秦之屿没让,将她抬起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她挣了下,没挣开。更用力地挣了下,同时对上他的眼睛,示意他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