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相爱是神仙伴侣，那要是对方不爱他，可就是纠缠不开的怨侣了。
想到这种可能，商华面色一僵。
沈云岚见她面色难看，还当她心里还在琢磨澈川女朋友的事，便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都长大成人了，恋爱的事就随他自己决定吧，再说了，现在不就是谈谈恋爱嘛，还不一定走到结婚那一步呢。”
商华心情复杂，“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反对？”
沈云岚点点头，“那你现在说，我听着。”
商华，“……算了，不说了。”
话里带气，不是气沈云岚，是气她自己。
“你和自己别什么气？你看，让你说你又不说？”沈云岚拉着人坐下，“女方配不上澈川？”
这是她随口猜的，并不觉得理由真是这个。首先澈川这孩子眼光不会差，其次商华也不是这么浅薄的人。
果然，话刚说完就看见商华摇了摇头，“不是……是——”
“是什么？”
“……澈川配不上人家。”
见她表情不似说的气话，沈云岚忍不住了，“有你这样做妈的么？哪有这样贬低自家孩子的？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你乱说什么呢？”
商华有苦说不出，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得把自己闷出心病来，赶紧先转移话题，“行了，行了，走，出去吃饭去，我从南市急着过来，一口饭都没吃！”
沈云岚拦住她，“我去车里等你，你自己——”
后面话没说，但打了眼神，意思是让她再和人好好说说。
母子间哪里有解不开的心结？何况还是这样算不上事的事。
她这样好心，商华顿觉心里愧疚又多了几分。
有气无力挥了挥手，目送人出了门，才叹了口气，看向客厅内的另一人——
她还在想有什么话可说，商澈川倒是先开了口，“谢谢妈。”
商华，“……所以你到底什么个打算？”
“如果欢欢自己同意呢？”
商华嗤笑，“同意什么？”
依着前几天早上的情况来看，欢欢估计就是把他当做一个“男模”而已。
这样一想，突然感觉这小子也有点儿可怜。
她感觉没什么同意的可能，但对面人的神情却依旧认真，“同意和我结婚。”
商华怀疑看过去一眼，眉头已经再次皱起，“你想用什么手段？”
商澈川没否认，只坦然道，“至少绝对不会伤害她。”
商华不赞同，“爱情不是生意，用了手段得来的，你自己觉得真实吗？”
“可以真实。”
即使她没有很爱自己，但只要在所有人之中，对自己超过其他人一点，那就可以算得上真实的程度。
只要有这么一点，就足够让他可以顺利隔开任何有可能被她爱上的人。
断绝了她爱上别人的可能性，那她对自己的那一点爱，哪怕再少，也是独一份的。
他从来没奢求过她对自己如何爱，他只是不能忍受她关注别人，爱上别人。
商华不知他在心里是如何歪曲爱情的，只是见他这样坚定倒好似已经笃定结果一般……难不成是欢欢那边已经松口了？
不太像。
她想不明白他这样的底气在哪儿，但此时此刻阿岚还在外面等着自己，于是只能暂且相信他，准备先继续看看情况再说。
本是想着吃完饭后，今晚先留在京市这边住一宿的，但是没想到，饭才吃到一半，就又有了急事要去国外。
沈云岚开车送她去机场。
路上，商华假装闲聊，“欢欢好似没带过男朋友回家？”
哪怕是澄明，这个他们做长辈的都多多少少察觉到一点的，也从没见欢欢坦白说过。
想起澄明，商华又是一阵头疼。
沈云岚没注意到她神色变化，只开口道，“没有过。”
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应该是根本没有男朋友。”
“怎么说？”
“欢欢这孩子，我就没见过她脸上有过那种恋爱中的状态过，我自己就是老师，带的学生里，谁要是谈恋爱了，状态明显就会有不一样的地方的，稍微观察下就能观察出。”
比如，回信息时表情丰富、经常赶时间等等。
欢欢，她就没见过她这样过。
商华，“……欢欢什么时候搬到澈川那边去住？”
“我和她说让她二十二号再搬，哎，我怕她过去打扰澈川。”
“……”商华感觉自己今天半天的无话可说比以往一个月都多，勉强维持住淡定，“没事，不打扰。”
某人现在估计巴不得被打扰。
沈云岚倒是突然想起一件关键事情来，“回头澈川带女朋友回家，欢欢住在那儿，是不是太电灯泡了些？”
商华麻木状，“不会。”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女朋友，哪来的打扰？
或者说，澈川口中的女朋友其实一直指的就是欢欢？
商华感觉自己顿时真相了。
她虽然这样说，但是沈云岚后面仍是又给靳欢去了个电话，特意提点了她住在秋华园这边时注意点。
港城，靳欢懵了瞬后，勉强忍住笑，“知道知道，我保证不做电灯泡！”
车上，沈维桢见她挂了电话后仍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摸样，唇角也跟着弯了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靳欢转述了一遍，“我过几天要搬到澈川哥那边去住，我妈让我有点眼力见，回头别做了澈川哥和他女朋友的电灯泡——”
沈维桢心头疑惑闪过，商澈川有女朋友？按照道理，这消息不可能港城这边全无声响。
但还来不及细思，就先被另外的事占据了心神，笑看了一眼旁边人，“我道怎么一直没开口说，原来是早就找到了救兵？”
靳欢眨眼，“所以小舅舅你真的是故意喊我来港城玩的？”
沈维桢没否认，“嗯，怕你嫌家里太闷。”
靳欢感动到眼睛泪汪汪，“呜呜，还是小舅舅最好！”
沈维桢假装嫌弃她这夸张表演，但袖子却一直由着她拉着未曾扯开，只摇头道，“坐好，马上要下车了。”
差不多他这话刚落，司机就放慢了车速，稳稳停住。
傍晚时分，专门从市区跑到这里来登山看夜景。
第66章 星星 这里是登山的小路。 ……
这里是登山的小路。
没有盘山公路, 也没有山腰处讲究奢华又讲究低调的别墅。
游人三三两两，偶有说话声，但是天色渐暗, 朦胧夜色点点覆盖过来, 将人包裹成一簇一簇的单独小草丛。
每一簇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安静的, 不必去理会旁人，也不必被旁人理会。
沈维桢神态放松，侧眸看向身旁人时屡次弯了眼睛。
靳欢正走一步数一步台阶，但数着数着，听到沈维桢说话, 便随口聊了几句。
话题终止时，再低头看向脚下阶梯, 才恍然大悟, 愤愤看去，“小舅舅, 你又故意打断我！”
小时候，他们一起来这里散步，每一次她数阶梯时, 都会被小舅舅打断。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小舅舅这恶趣味一点儿没变。
她转身试图回忆自己是从哪一层的阶梯上忘记计数的，可如今已是半山腰, 夜色早已完全覆盖过来, 路灯虽有一盏盏，却只把光落在灯下的小方寸里。
一眼望去, 每层阶梯又都大差不差，哪里能分辨得出她要找的是哪一层呢？
她紧紧抿着唇认真思索，旁边人趁着夜色温柔看她。
真是和小时候一样。
明知道找不到, 也偏要找上一找才死心。
过往记忆浮现，五岁、十一岁、十五岁、十七岁……十九岁，二十岁，这么多不同时期的小姑娘人影一一闪过，沈维桢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原来，竟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刚被接到港城，被老爷子当做义子养在沈家时，只觉得每日都漫长得很，有一点空闲就陷入恐慌，如今却感慨时间过得快。
自己想想，倒也觉得好笑。
靳欢察觉到，以为他在笑自己，直接瞪了一眼过去，开始耍脾气，“要不你下去重新帮我数一遍好了。”
沈维桢把手中水递给她，又弯腰要把旁边台阶铺上一层纸巾，“坐这里等我？”
靳欢对亲近的人上，一向吃软不吃硬。
脾气顿时散了个干净，把水重新塞回去，直接继续向上走。
沈维桢喊住她，“欢欢——”
靳欢回头，正要问问小舅舅怎么了，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三步做两步急匆匆下来，站在原来的台阶上，催促沈维桢开口，“多少多少？小舅舅，快点说呀！”
沈维桢忍住笑意，“不带你脚下的这一阶，是第四百二十六阶。”
话音一落，胳膊上就遭了靳欢一拳。
见他吃疼，靳欢这才满意，哼了一声，继续一边走一边仔细数着脚下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