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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又争又抢_西南村花【完结】(130)

  他这辈子没这样拼命赶过路,即使他知道,这里离皇宫很近。

  他急着要去救他的妹妹。

  城门上素练飘飞,守门将士的腰上也缠着白布。

  看来,虞国有丧。

  南恕下马,茫然立于城门之下。

  蒙责瞧见他,接过士兵手里的丧服,走到了他身边去。

  “你快走吧,趁陛下没有改变主意。”

  南恕微颤,并没有接过蒙恬手中的丧服。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雍都城,在那里傻站着,直至日落。

  蒙责没有过去劝慰。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活得不易,每一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过失承担后果。

  陛下的果,他自己已经尝到,蒙责和慕容悉亦然。

  南家的人,也不该例外。

  在外人看来,陛下并未因皇后的离去而过于哀恸。

  他只是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过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整整三日,他将自己关在正殿里,与世隔绝,昼夜不歇,伏案看他那些永远看不完的奏章。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人敢再提起有关承元殿里的一切。

  而那座宫殿曾经的主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再寻不到她的一丝气息。

  蒙纪带着禁军通宵彻查,很快便找出了皇后身故的真相。

  殷昭本不愿意触及任何与南启嘉死亡相关的事实,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查看。

  他猜想过南启嘉身故的无数种原因。

  譬如她内心极其痛苦,已经不能再坚持下去。

  又如她早就心如死灰,不再贪恋这人世

  ……

  而每一种结果都让他自责到不忍细想。

  可殷昭从未想过,竟偏偏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种。

  穆子卿跪在南启嘉灵前,哭得失了声。

  幼儿不知生死为何物,在乳母怀中吮吸着手指头。

  这还是南启嘉走后,殷昭第一次来到这地方,原本他以为此生都不会踏足。

  他并未全然丧失神志,还认得乳母怀中抱着的,是他与南启嘉的两个孩儿。

  是她给他生的,嫡亲的孩儿。

  他还省得,不能立时随她而去。

  他要把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

  灵前众人俱惊了一跳。

  不过数日不见,只见陛下身形萎顿,面容憔悴,下眼乌青,又长出一圈不粗不细的胡子。

  更令人咋舌的,是短短几日之内,正当壮年的陛下,竟白了半头乌发。

  单看背影,俨然一个头发花白的垂暮老人。

  想来陛下是不喜旁人看他这副模样的。

  宫婢们赶紧叫上乳娘,拖了穆子卿一同出去。

  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殷昭将手轻轻搭在南启嘉的棺椁上,怕惊扰了她似的。

  声音哑得近乎听不见。

  “你不是说……你恨我吗?为什么宁肯自己……”

  他倚着棺,瘫坐到地上。

  他将脸贴近南启嘉的棺椁,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一丝温度。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怎么这么傻……”

  “你要我以后……怎么办……”

  “姣姣,我怎么办……”

  穆子卿跪在殿外,终是听到了陛下那压抑许久的悲声痛哭。

  而永失所爱的痛,并没有真正开始。

  殷昭依然忙到很晚,他好累,只要想到承元殿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姑娘,顿时精神百倍。

  “高敬,我们回承元殿,去找娘娘。”

  再熟悉不过的要求却使高敬傻了眼。

  承元殿内空无一人,花叶因为无人修剪,比南启嘉在世时更为茂盛,千朵万朵,绽到了宫墙之外。

  推开那扇沉重的宫门,陪伴他的只余这苍茫夜色。

  殷昭还是没有进去南启嘉的寝殿,他似乎是知道,那里面已经没有她了。

  白日里也是如此。

  他看书太久,眼睛难免会有些酸痛。

  他抿唇微笑,抬起头来,却不见她倒拿着书本,假装很认真的样子。

  他暴怒,问道:“谁把那个案几移走的?等会儿娘娘……”

  等会儿娘娘来,该坐哪里?

  他终是咽下了后半句,怅然背过身去,无助到t只能发呆。

  那是一个午后,他照旧是神思恍惚,独自转悠到了最喜爱的那棵云杉下,仿佛看到南启嘉着一身绿色华服,狠狠踢那棵云杉出气。

  他刨开树干周围三尺高的杂草,陡然间看到那上面歪七扭八地刻着四个大字,入木三分,经年仍在。

  “殷昭狗贼。”

  他笑,一边哭一边笑。

  跌坐在地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指尖在那字迹上摩挲,泪糊了满脸。

  那一刹,他终于明白,南启嘉,她真的不在了。

  也正是这年盛夏,枫团也死了。

  它原本就不适宜在虞国存活,以前因为知道南启嘉喜欢,宫里的人总是格外小心地饲养。

  枫团过了精神头儿强的年纪,平日里不爱动弹,总是缩在树下打盹儿。

  它死的这天,一切如常,甚至没有任何预兆。

  殷昭见穆子卿将它抱出去掩埋时,它的毛色还和初来一样雪白,它一动不动蜷成一团,还和寻常偷闲打盹儿一般。

  第二天,殷昭下令,服侍过皇后娘娘的宫婢和内官,全部迁出承元殿。

  承元殿里所有东西,务必妥善保管,不可再有丝损坏。

  他以为,至少那样就可以多留住她一点点。

  有日蒙责不当值,来宫里与殷昭下棋。

  殷昭接过他亲采的一束雏菊,问道:“你何时喜欢这些东西了?”

  蒙责微笑着说:“这东西多漂亮!”

  两个人立在窗前,半晌没再说一句话。

  不知这样静默了多久,蒙责问他:“小公主,还好么?”

  殷昭神色温和,倦怠之中透出笑意。

  “嗯。她已经会说话了……你猜,她喊了什么?”

  他早听左芦说了。

  小小的人儿,来到这人世,喊的第一个人不是父皇,也不是阿娘。

  而是,姐姐。

  蒙责没有回答,殷昭也没有再问。

  “那陛下,你以后会让公主习武吗?”

  殷昭说:“不会。沅沅是早产,身体底子一向弱。何况,这一世有朕护着她,她习不习武,都没人能伤她。”

  他也说过会护南启嘉一生一世,他没有做到。

  殷沅一天天长大,跟南启嘉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殷昭看到她那双清澈有神的杏眼,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只要殷昭哪天没去瞧她,她一定是又哭又闹,打滚撒泼,缠着殷澈带她来正宫见父皇。

  她小鸟归巢一般猛扎进父皇怀中,殷昭将她高高举起,顷刻间消散了一整日堆积起来的疲劳。

  她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还搂着殷昭的脖子,同他说起自己今天遇到的趣事。

  “父皇,你快猜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你要是猜对了,我就把蒙将军偷偷玩珠花的事情告诉你!”

  殷昭无奈地笑笑:“这个问题太难了,父皇猜不到。还请我们小公主告诉父皇。”

  殷沅圆溜溜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一通,哈哈大笑,露出上下各八颗白牙。

  “我今天看见小蒙将军躲在城楼的转角下,偷偷看一只女孩子戴的珠花!”

  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腻啊。

  殷昭心中一阵酸楚,却仍旧笑对女儿。

  “是吗?父皇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宫里还有这样好玩的事?”

  殷澈行止得体,不似殷沅放纵。

  他规规矩矩站在一旁,虽说年纪尚小,已长得眉眼如画,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的殷昭。

  殷昭唤他过来,一手仍抱着殷沅,一手将他半圈入怀。

  “听蒙将军说,你近日骑射长进极大,父皇很欣慰,你切忌骄傲自满。”

  殷澈颔首道:“儿子记住了。”

  “你是储君,自然还是以课业为重。”

  殷昭又对殷沅说:“你呀,不可以总是缠着哥哥,他以后是我们大虞的国君,还要替父皇保护你的。”

  殷元撇嘴道:“父皇也可以保护我们!”

  她还不知道生老病死的苦。

  殷澈向来乖觉,又从不在意口舌上的胜负,不管父皇所言有无道理,从不肯反驳。

  然此刻,他却说:“父皇此言差矣。沅沅是儿子的胞妹,这天下霸业,不及她重要。”

  殷昭恁看殷澈,许久。

  他眼里渐失了光彩,呢喃道:“天下霸业,不及她重要。”

  又是一年春好。

  承元殿中芳菲如旧。

  殷昭站在庭中花雨下,似闻身后有窸窣之声。

  他蓦然转身,可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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