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杨漪的父母也想让她做整个雍都最快乐的大小姐,朝堂之事从不向她提起,加之她俩身边还跟着一个被殷昭“灌了哑药”的穆子卿,自然对中原战局一无所知。
两个对男女感情都不怎么开窍的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就这么闹出来天大的误会,南启嘉还真信了殷昭是对她腻味了。
哪承想那段时日,整个虞国全靠他一个人顶着,他每日就睡两个时辰,若非身体底子厚,早扛不住了。
“那现在呢?”南启嘉心有余悸。
殷昭微笑道:“现在没事了。但是姣姣啊,以后不准再那样想我。你是我爱之如命的人,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一世,我永远都不会厌弃你,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南启嘉看向殷昭的眼眸里悔意弥漫。
她投进殷昭怀中,轻声道:“你该早跟我说的。”
殷昭环住她纤薄的背,温声道:“姣姣,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南启嘉擦干眼睛,推开了殷昭,打开高敬随餐食一并送来的药汤,闭上眼睛“咕噜咕噜”就把一整盅药全灌自己肚子里了。
她整张脸都扭曲了,痛苦地说:“好。要个孩子。”
“姣姣啊……”殷昭笑问,“你听说过光施肥,不播种,就能长出来庄稼的道理吗?”
“啊?”南启嘉还没反应过来话中深意,便被殷昭揽住了腰用力往他身前一带,两个人平平整整贴合在了一起。
殷昭横抱起她走到了床边。
殿外是风雪飞散的黑夜,帐内是温暖和煦的春色。
“今天睡了那么久,不困了吧?”殷昭抚摸着南启嘉垂散在枕头上的青丝。
因为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相拥而眠。
南启嘉紧张得全身颤抖,咬紧了食指关节,避过脸去,不敢与他相对。
殷昭耐心地欣赏着她白嫩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抹娇红,他在她耳畔轻笑道:“你个小骗子,你看你的身体明明那么诚实。”
“殷昭!”南启嘉恼了,抬手要去推他,反被擒住,被迫与之十指紧扣。
她娇嫩的手背在枕面上来回摩擦,不一会儿就泛红了。殷昭改托住她的肩背,让她与自己相拥。
“姣姣,姣姣……”他漫无目的地声声唤着她的乳名。
他真想就这样死在她怀里。
南启嘉也支离破碎地回应着他:“昭哥哥……”
雪夜后的早晨,阳光格外明媚。南启嘉掀开帘帐,旋即就有一缕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不可自控地眨了眨眼。
一双手从她脑袋后面绕过来,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手的主人声音慵懒,道:“昨晚那么辛苦,再睡一会儿?”
南启嘉消瘦的肩头承载着他整颗头颅的重量,有些吃力地道:“你今天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吗?”
殷昭抱怨:“朝中百官都能休沐,为何我就不能松快几日?姣姣,我好累啊,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嘛!”
南启嘉给他闹得没办法,只好重新躺下。
床幔一拉,满屋的光都被隔绝在外,帐内静悄悄的,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姣姣,我昨晚上做噩梦了。”殷昭抱着南启嘉,委屈地说,“我梦见你不t要我了,我就一直追,追到郸城去,你还是不要我,我怎么求你都不开门。我就被吓醒了。姣姣,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南启嘉听他说着这些没来由的话,忍不住笑了:“你自己做的梦也要赖在我头上吗?也太不讲理了吧。”
“不管。你总得补偿我点儿什么。”殷昭也不管人家答没答应,想了会儿就说,“你给我做件衣服吧?你不是给素素做过一件吗,我也要一件。”
南启嘉眉梢漾开,嗤笑道:“你真是……孩子的醋也吃。素素那件衣服我不是没做好嘛,换个别的吧,做衣服太难了,你还是国君,你的衣服针脚更复杂,我不行的。”
殷昭很认真地分析了片刻,发觉倒也是这个理,于是退而求其次,道:“那你给我做双鞋。鞋子比衣服好做,而且没人会盯着人家的脚看,不管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穿的。”
南启嘉在心里盘算一阵儿,想这倒是比做衣服划算,便应下了:“好吧。不过你不能催我,我要慢慢做。”
殷昭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我等你。”
最后二人是被庭中的爆竹声吵醒的。
左芦为了给云素买火炮,花了整整一个月的俸禄,这成堆的炮竹山,让云素从除夕到初九不歇气地玩儿,还没有燃尽。
“素素,过来。”
殷昭大手一挥,高敬就从院外抱进来一个沉重的木匣子。
高敬打开那匣子,里面的内容映得他整张脸金光灿灿。
云素疑道:“不是给过压岁钱了吗?”
殷昭道:“你姑姑说我,整日瞎忙,怠慢了家里,好不容易才哄好了老婆,可不想孩子再对我横眉冷眼。”
“舅舅~”云素眼眶里忽就噙满了泪,要扑上去给舅舅一个大大的拥抱。
殷昭抻直了手臂按住她的脑袋,不许她靠近自己:“滚。一身的雪沫子,离我远一点。”
南启嘉蹲身拍去云素裙摆上的雪渣,温柔地斥责道:“这又是去哪里摔的?你仔细些,都及笄的大姑娘了,还毛毛躁躁的,摔坏了多疼啊。”
看她有模有样地教育云素,殷昭忍俊不禁,她自己还是个大孩子呢。
穆子卿领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冲帝后喊道:“陛下,娘娘,画师到了。”
殷昭去年就说要让虞国最好的画师给他和南启嘉作一幅画,因政事缠身,耽搁到了现在。
殷昭坐在高敬准备好的软椅上,唤道:“姣姣,快过来。”
南启嘉并未直接过去,而是牵了云素的手,让她坐在两人中间。
“好了,老师傅,可以开始画了。”
殷昭墨玉般的眸子里掠过隐隐的笑意,颔首道:“好。”
三个人最开始还面带微笑,干坐了两个时辰后,三人都僵了脸。
云素坐不住了,问那画师:“老师傅,还有多久啊?我屁股都坐断了!”
画师慢吞吞地说:“公主殿下,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心急是出不了佳作的。您看娘娘,多么稳重啊,难怪能母仪天下呢。”
若非云素先出言抱怨,南启嘉就要起身活动活动了,被这老画师一番夸赞,犹如戴上了高帽,只能继续端庄地坐在原处。
高敬走到画师身后,看了看画布上的一家三口,身着玄色龙凤袍的帝后中间,坐着一个穿着艳丽红衣的小姑娘,犹如黑夜中升起了一轮光辉的红日。
画面上的一家三口姿容绝世,人间少有。
高敬幻想着明年,或者后年,这幅画上还会多出一个可爱的小皇子,也兴许是小公主。
庭外瑞雪依旧,这往后的日子,愈发有盼头了。
第63章
正月十六,朝堂内外掀起轩然大波——荆王殷暄被东胡人给绑架了。
年中时,十几名东胡高手扮作商队混进了郸城,潜伏数月探听部署,终于确定了要对虞皇最看重的人下手。
原本他们是要活捉皇后的,在南启嘉和杨漪常去的那家酒楼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岂料在他们预计好要动手的前一日,南启嘉和杨漪被关进了大理寺。
后面几天,帝后冷战,他们苦守十几个日夜,都没能等到南启嘉出宫。
为防日久生变,夜长梦多,这伙人只能掳了从对面紫悦轩喝完酒醉醺醺出来的荆王殷暄。
这群东胡人是死士,既敢入虞国皇城,挟持天子幼弟,就没想活着回去,故而他们写给朝廷的文书上,不谈金银美人,也不提城池兵士,只要求殷昭明日戌时三刻只身前往城郊外一座废弃的酒肆,若他本人不愿前去,让皇后代劳也行。
意思是要么取殷昭的命,要么打殷昭的脸。
蒙纪看完东胡劫匪的手书,暴跳如雷,怒骂道:“反了天了!几个东边来的混子,胆敢抓我大虞的皇亲国戚,还提出这种不要脸的要求!真是气煞我也!!!陛下,让我和阿责去,看我不打死他们!”
斯百年料定这伙劫匪定是黔驴技穷了,否则绝不会只绑了个与虞皇同母异父的弟弟就敢提出这两个荒唐透顶的条件。
他躬身执笏至大殿中央,陈词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断不可依手书所言,只身前往。陛下龙体,事关大虞国本,这帮东胡人行迹荒诞,显然是打算与陛下争个鱼死网破,好乱我朝纲,此心昭然若揭,陛下万不可只身涉险!”
两旁朝臣全都在交头接耳,议论之声铺天盖地,把朝廷吵成了民间集市。
蒙责万分不解地问蒙纪:“哥,大家都知道荆王的身世,他们为何还会拿荆王来要挟陛下?脑子没问题吧?”
宁国侯拽紧了晋国公的大袖子:“唉,你说咱们陛下不会去的吧?也就你我私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