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昭爱怜地揉了揉南启嘉的后脑勺,翻身上马,坐在殷暄身后,恨恨地道:“等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殷暄一边迎风流泪,一边痛哭流涕:“皇兄,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那伙子贼人说我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还是个臭名昭著的纨绔,说你巴不得能省去养我那份儿俸禄,一定不会来救我……”
“他们也没说错,”殷昭漠然道,“你确实是个草包。而且很费钱。”
“皇兄~”殷暄猫儿似的往殷昭怀里蹭,引得他长眉一抖,喝道:“你做什么?滚!”
辛劳了整日的蒙纪无比懊悔,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要答应陛下来救这废物点心,养只狗都还能看家护院,养这么个人,也不懂陛下是图什么。
回到宫时,三更已过。
高敬早就在南启嘉寝殿中生了炉子,还叫宫人备了热水,帝后一回来,便能妥当安置。
殷昭把南启嘉用绒被围了起来,殷勤地又是端药递到她唇边,又是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南启嘉才渐渐散去了周身的寒意,止住了哆嗦,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有些发颤:“行了,别忙活了,你也累了,快上床歇一歇。”
殷昭听话照做,脱了靴子和中衣,钻进了南启嘉的香软被窝里。
“昭哥哥,你身上好暖和呀。”南启嘉泥鳅似的往他怀里钻,“昭哥哥,你抱抱我,你抱抱我就不冷了。”
听她这般娇声娇气地央求,殷昭整个人都要化了,恨不得马上把一颗心挖出来给她。
“姣姣,”他吻了吻南启嘉的脸,“以后不准再去危险的地方,听话。”
南启嘉任性地仰起脸:“不要。你是我夫君,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的。还说我呢,你一个人偷偷去救人,要是被那群东胡人杀掉,我岂不是就成寡妇了。我不要做寡妇,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殷昭无奈道:“唉,姣姣啊……”
南启嘉亲了一下殷昭的下巴,懒懒地道:“睡吧。昭哥哥,我好累啊。”
她闭上眼睛,枕在殷昭的臂膀上,香甜地睡去。
因惊吓过度,殷暄住进青萝殿后,接连发了好些天梦魇,按太医开的方子用了好几副药都不见效果,吓得爱子心切的太后也跟着睡不好觉,母子俩憔悴得像青鬼一样。
杏箬t厚着脸皮登门,求殷昭看在母子兄弟一场的份儿上,能够搬去青萝殿小住一段儿。
殷昭合上折子,揉散了眉心的褶皱,问杏箬道:“怎么?朕长得像床头婆婆?”
他不太理解,这种无理的要求,青萝殿怎么敢提。
正逢冰雪消融,春意盎然,他年富力强,又有娇妻在怀,怎会为了那浑小子搬到青萝殿去?
当天下午,殷昭恨铁不成钢地去了趟青萝殿,把吊着两个大青眼,半卧在床的殷暄给踹了几脚。
这殷暄也是贱命投进了富贵胎。
宫人轻声细哄不成,被他哥这么一踹,当天晚上脑袋沾上枕头就呼呼大睡。
殷昭侧身掩在门后,乜了眼猪崽般冒着呼噜泡子的幼弟,低骂道:“狗东西,今晚再敢闹腾,宰了你!”
随后他从青萝殿赶回承元殿,南启嘉已经洗干净坐在床上等他了。
“昭哥哥。”她一见殷昭就眉开眼笑。
自救下小荆王回来后,殷昭唯恐东胡人还有更大的阴谋,亲自审讯,前前后后忙了小半个月,总算把他们比蚌壳还硬的嘴全都撬开了。
自正月初九那次过后,到现在都二月开头了,夫妻两个才又一次同房。
所谓小别胜新欢。殷昭发觉南启嘉今日很不一样。
他刚爬上床,她便环住他的肩胛:“你弟弟睡了吗?他今晚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殷昭看着她绯红的脸,笑问:“怎么,吃阿暄的醋啊?”
“我没有……”南启嘉道,“我只是……想你了。”
殷昭扳过她的脸,吻了下她的鼻梁,急不可耐地问:“有多想?”
南启嘉不再回答,依着成亲以后殷昭教她的法子,用力地吻了上去。
殷昭目光骤凝,眼底涌出未曾预料到的惊愕。
唇齿交缠间,帐内的暖意越来越浓,虽还有春寒萦绕,南启嘉的鬓发已凌乱地贴在了汗津津的额角。
殷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独特的暖香,呼吸愈发沉重。
“昭哥哥,我也要这个。”
南启嘉轻轻摩挲着他喉结上的朱砂痣,引得他喉间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
窗外月光如练,庭外槐花悄然绽放,千朵万朵,在夜风中轻颤摇晃。
一罗青帐将二人与这清冷的世间隔绝开来,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密不可分的温情。
这是殷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也被怀中人热切地需要着,渴求着。他恨不能把自己掰开揉碎,将自己所有的全都给她,毫无保留。
南启嘉意识涣散地咬住了他的肩头,他只是皱着眉,将这份疼痛从别处报复回来。
红色的咬痕越发清晰,渗出鲜艳的血渍。
殷昭又把另一侧肩头横到她唇畔:“咬这边。”
南启嘉仰首环住他后颈,喃喃地说:“昭哥哥……我好爱你啊……”
殷昭声沉如泣:“我更爱你……”
而在别处,他的回应更加热烈。
白亮的天光随着美丽的梦境逐渐散开,宫婢为皇后娘娘梳妆打扮,娘娘本人则持着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羊脂玉似的脖颈反复照看,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满面春风的陛下从身后抱住娘娘,得意地问道:“看什么?”
“看你干的好事。”南启嘉将铜镜丢进殷昭怀里,嗔怪道,“过几日就是春日宴了,你要我怎么出去见人?”
她从坐在妆台边就开始想尽办法掩盖脖子上的红痕,奈何印记太深,涂再厚的脂粉都不能完全盖住。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成色的痕迹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全消,可离春日宴还有三日光景,定会叫人暗地里笑话。
一想到这茬,南启嘉便怨怼道:“都怪你!”
“怪我怪我,”殷昭赔着笑脸,拉下了领子,“那我这里的怪谁?”
南启嘉瞬间红了脸,嗫嚅道:“总之……下次别这样了……”
昨天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殷昭被她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气笑了,却只能顺着她的话,温声哄道:“好好好,我们姣姣说什么就是什么。”
贴身侍奉皇后的小宫婢未经人事,不懂帝后话中含义,却不由自主地面红心跳。
她们为南启嘉梳好了头,从殿中出来。
一个年岁较轻的小宫婢问年长的那个:“阿姐,我每日服侍娘娘沐浴更衣,总看见她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瘀痕,多数都还在私密之处,而且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好可怜呐。”
年岁稍长的那宫婢清了清嗓子,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便说:“唉,这是陛下和娘娘的事,咱们做奴婢的,当好差就行,旁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往外说。”
“可是,”那小宫婢刨根问底,“白日里看起来,陛下那么爱娘娘,对娘娘那么好,怎么一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就对娘娘拳脚相加?阿姐你不知道,有几回我值夜,听见娘娘在寝殿内又哭又叫的,哭着喊着向陛下求饶呢,可陛下就是不理,照样打她。阿姐,陛下为何要这样对娘娘啊?”
“这个嘛……其实也不一定是打……算了,你别问了,等你以后出宫嫁人就明白了。”
小宫婢狐疑地歪着脑袋:“是吗?”
第65章
因为南启嘉喜欢青梅酒,此次春日宴便以青梅酒作为主要饮品。
许多老臣喝惯了烈酒,不喜这太过清冽的味道,除了向帝后敬酒时饮了一杯,便没有再续。
南启嘉自责地扯了扯殷昭的袖子:“都说了不用依照我的喜好来,你看,大家都没有喝尽兴。”
殷昭斜瞪了高敬一眼,对南启嘉说:“谁说的,他们喜欢得不得了呢。”
高敬得了殷昭授意,立刻安排人给台下众人都满上了酒。
若是有杯中酒满的,就取一空杯,放在那臣子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宫婢把酒斟满,个中圣意,不言自明。
见大家一杯接一杯地碰着酒樽,殷昭满足地笑笑,对南启嘉说:“你看,我说他们都很喜欢的。”
慕容长定称病不来,太后独自静坐一旁,看到殷昭为哄老婆开心搞的这些小动作,愤然转头,却瞥见了在台下狼吞虎咽的小儿子,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陡然间更白了一个度。
因去年户部盈余颇多,今年的春日宴较前两年不同,除却常规宴饮,还增添了杂技歌舞。
任那姿色倾城的舞姬在大殿中转得衣袂飞扬,殷昭愣是毫无兴致,一直凑近了想跟南启嘉说会儿话。
然而南启嘉只专心致志地盯着看台中央,都懒得搭理他。
被扰烦了,就随口敷衍:“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