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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暴君攻略后_不溯生【完结】(144)

  “抬头。”他忽而沉声命令。

  她一顿。铜镜里赫然多了一张脸。燕玓白已盘坐身侧,执笔蘸粉,直勾勾看她。

  “闭眼。”

  少女眼睫微抖,念着今夜宴会,终是顺从地闭上。白皙的面颊卸下防备,乖巧呈于他眼前。

  燕玓白眉心一颤。好些时候才提笔。敷玉白,扫嫣红,最后取南红、翠羽,以呵胶在她额心细细拼成一枚宝相花钿。

  他凑得极近,呼吸灼热。青青被惊得睁眼,“……好了。”他已迅速退开,低头摆弄口脂。

  青青怔怔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灵蛇髻风流,眉如弯柳,面若芙蓉。额间花钿点睛,清艳俏丽,好似万千翠绿里迎风绽放的一抹红花。

  这样的人,居然是她。

  她发呆之际,默然瞧她多时的燕玓白突然取余下玉粉随意敷了敷面。背身冷道:

  “我是怕你丢我的脸,可别自作多情。”

  “……”

  青青本想借这机会说清楚,话到嘴又咽了回t去。

  还是等晚宴后吧。

  车辇上,两人又恢复了冷战的气氛。老管家见燕玓白一愣,见青青又是一愣,途中频频偷看他们几眼,神色微妙。

  宴客厅内觥筹交错,暖香袭人。当地官僚世族齐聚。明着是中秋宴,实则是来贺王度正式雄霸江左。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个来投奔的小皇帝了。

  燕玓白与青青前一后踏入时,满堂的目光霎时汇聚过来。

  众人先是惊于燕玓白一身过于华艳的绛红礼袍,随后又被他身旁的少女吸去视线。

  灵蛇髻婉转秀美,额间宝相花钿精巧别致,一身柿红曳地长裙衬得她肤光胜雪,清艳不可方物。

  有些人不识,只觉二人都姿容甚美,尤其少帝,一席红衣光彩夺目,不愧美冠十洲之称。但座上识得的人,如王淑崔神秀王珂等则皆有惊愕。

  这素日简衣的少女忽作打扮,竟给人以蒙尘明珠之感。

  她安然直视前方,眸色清亮,倒减去几分秾丽盛妆的雍容,更显得年岁特有的烂漫来。

  王淑不安地瞧眼崔神秀。她今日亦着柿红曳地裙,画落梅妆。却碍于气质太过沉稳端庄,飞天髻梳得繁重,妆也画得厚实些,反而不如那婢子瞩目。

  王淑心虚,这身衣裙本是她为神秀精心挑选,意在……谁知竟弄巧成拙。好在崔神秀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反对王淑笑一笑。

  王淑不敢看她,闷头饮酒。

  王度坐于主位,目光在青青身上停留一瞬,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转头与众士族谈天说地。

  再看燕玓白,自入席便专注地欣赏伶人奏乐高歌,时不时还抚掌助兴。碍于雅集一战成名,这次倒没有哪个世家子敢主动出言冒犯。

  酒过三巡,气氛看似热络,却始终将燕玓白与青青隔绝在话题之外。

  时机差不多,王度抚膝而笑:

  “今日佳节,不可无雅乐助兴。臣听闻,曾有乐师以一曲《棠棣》令先帝赞不绝口。陛下又极好伶人,想来与乐曲一道十分精通。不知今日,我等可有耳福聆听天籁?”

  满场皆寂。

  《棠棣》咏兄弟情深,王度此举是要这前朝帝王,在他这臣属的宴席上如伶人般献唱,乃是故意折辱。

  王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算昨日的帐。

  青青跪坐在他身侧,指尖掐入掌心。

  燕玓白握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满堂环视下,他脸上却自如绽开一个感怀笑容。

  “刺史提起《棠棣》,实在令朕感慨万千。兄弟之道,固然可贵。然朕少年失怙,流离南渡,每每思及‘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便觉五内俱焚。”

  他声音清朗,携有真挚,却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度,满面敬重:

  “幸得王公不弃,于危难中施以援手,庇护朕与青娘。此恩此德,堪比再生!《棠棣》之乐虽好,又岂能尽述朕对王公这如江海如山川的仰仗与敬爱之情?”

  他这番话,将兄弟之谊直接拔高到了父子之恩。

  王度笑容不改,内心狐疑。几番前车之鉴,他知这竖子格外滑头。要他歌《棠棣》是试探其心有几分怨念。孰料此子顺水推舟套他一顶高帽。难道……昨日那番“胜亲父”是出自真心不成?

  王度摩挲杯壁。折腰至此,他倒不能再直接相逼了。

  “今日,朕愿抛砖引玉,不作旧曲,且赋诗一首,以谢王公厚恩!”

  他略一沉吟,视线感激地拜过王度,慢慢定在了身侧少女之上:

  “南渡孤舟泊江滨,幸逢巨擘稳乾坤。

  恩同再造承甘露,椒房春暖慰吾心。”

  诗成,满场先是一静,无人敢鼓掌,反而不住骚动。

  “椒房春暖……”,椒房可是皇后居所。莫非这少帝是要……?

  少年迎着一众惊异目光,以袖拭面:

  “……说来古怪。初见王公那一夜,朕竟梦回父皇弥留之际,父皇紧握朕手,道他此生之憾,便是未能亲眼见朕立一位贤德佳妇,稳坐中宫,绵延国祚。”

  “朕从前年少,暮艾美色,犯下许多错事。而今朕历这一遭,身残体弱,虽有心,却也自知配不上江左好女。身旁独这青娘足矣!事出匆忙未能正式举礼,若非王公坐镇,朕岂敢行此大事?””

  “王公!您待朕如子,便是朕之亚父!今日,当着亚父与诸位高士之面,朕便遵父皇梦中嘱托,行立后之事,以全孝道,以定国本!请亚父再受朕一杯!”

  三两句话,将一切都推到王度头上。偏偏句句都是感恩恭维,堵死王度驳斥的余地。

  预想中的明枪暗箭均无。王度乜斜这少年,心头倒异样的不怒。

  倏然,他开怀大笑:“好,好!得陛下此言,王度此生无憾矣!”

  “先帝托梦,关乎国本,自是老臣该做的。陛下言重!陛下,皇后,老臣也敬你们!”

  青青举杯。酒气扑鼻,她低头,大袖藏下发颤的手。

  王度忽而看着众人:“缘何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座下才恍然大悟,重又开始说笑。乐声再起,舞袖翻飞,宴席似乎重回热闹。不时有人来向燕玓白与青青套近乎,说些“陛下皇后般配”的吉利话。青青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一如在雅集时挺直腰背,安静地扮演帝王身后的女人。燕玓白则像是彻底放松下来,频频举杯,与前来敬酒的人谈笑,眉宇间那抹阴郁似乎都消散不少。

  立后一事,就在这看似和谐的氛围中定了下来。

  酒酣耳热之际,王度抚须,打量面色微红似有醺然的燕玓白,语气倒是有了几分对自己人的随意:

  “陛下。”

  燕玓白闻声,立刻端正了姿态:“亚父有何吩咐?”

  王王度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笑道:“陛下能有此孝心,实乃天下之福。既然陛下视老臣如亚父,老臣也当为陛下,也为这江左的将来多多筹谋。”他声音压低,“望陛下永记今日父子情深。”

  “宴后,陛下若无他事,随老臣去府库一观吧。”

  燕玓白眼底锐芒一闪而逝,旋即被受宠若惊取代。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

  “朕定不负亚父厚望!”

  王度朗笑,拍了拍燕玓白手臂。

  王淑在一旁暗瞪了燕玓白一眼,心头烦闷。父亲昨夜分明暗示会从几家贵女中择立皇后,崔神秀虽不言,姿态已是默许。如今这般结局,她在好友面前颇感亏欠。她不由偷眼去瞥斜对面的赵胥,见他兀自饮酒,侧脸冷硬,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而崔神秀,案上酒菜一箸未动。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面上却依旧是着无可挑剔的浅笑,与众贵女们谈笑风生。

  这场中秋宴,意外地在和乐中度过。席面散了,王度携燕玓白先行,二人贴一块儿,乍看真如父子般。王淑和崔神秀私语了片刻,有心想跟上去,却全不等她,余光见赵胥要走,王淑权衡之下,追着脚步明显发快的赵胥去了。

  来时的车辇不见踪影,青青便要了盏绛纱灯步行。走到转角,却见崔神秀独自立在廊下,似乎正在赏月。

  “皇后娘娘。”她闻声回头,浅浅一笑,“真是巧了。”

  月光下,两人显得格外醒目。青青才发现崔神秀也穿了一身柿红色的曳地裙。不过纹样不同,裙子也更长,凸显出成熟些的女子风韵。

  青青停下脚步:“女郎也走这条路?”

  “醒醒酒。”崔神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语气温和,“娘娘这花钿很是别致,与灵蛇髻相得益彰。”

  青青讪讪:“女郎唤我青娘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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