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拱手,“陛下。”
“这其中烈马你挑一匹。将功赎罪,随朕夺回燕晋江山,涤荡天下。”
萧元景震然:“陛下?”
少年背对着他,却洞悉所思。桀骜自信。
“众将士听令——”
万余将士纷纷应声。
燕玓白转脸,瞧着惊愕交加的萧元景。
“拜萧将军!”
归来的贺兰容屋引叱罗对看眼,笑着打头振臂:
“萧将军!”
“——萧将军!”
呼声如排山倒海,震天动地。
少帝不计前嫌,送他体面。
萧元景见此景,如何能不动容。登时跪地长呼。
“谢……陛下。谢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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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营帐。
“陛下,您要的那些佛道法器都在这儿了。”
燕玓白看了眼,都是些打造精巧的佛像铃铛,还有木鱼。
“只这些东西,有用否?”
“寻的几个道长和方丈都说,两方八字齐全才好施法。若只您一方的八字,恐效用不强。”
贺兰容心里打鼓。
陛下也不知抽了什么风,自率兵开始,不断遣人暗中寻找厉害的修士,要造一座镇人法阵。
虽不敢冒犯佛道,但贺兰容还是觉得此举莫名。
另外一个不全的八字虽未说明是谁的,但按生辰年份算,当是皇后娘娘无疑。
皇后娘娘好端端的,要镇什么?
偏偏陛下一意孤行。叫他们在北方寻不够,还传信给在江左助陆氏修坡塘的李肆三人,要他们竭尽所能地找。这好不容易带着法器北上了,又遇风浪,将一船货物吃个干净。
何尝不是天命不容。
但看燕玓白认真地挨个抚摸法器,贺兰容如何敢说话。
“这些修士请到凉州没有?”
“都在途中了,约莫一月内能到。”
“太慢,”燕玓白动作小心地将法器放回,面有阴霾,“再快十天。”
“……是。”
贺兰容领命,帐中独燕玓白一人。
他睇着满箱器物,伸两指弄眼角。眉宇见的浓重郁色却怎么也褪不去。
太祖例子在前。传来的每一张批命在后,都在宣告一个事实。
他与杨柳青之间……十分艰难。
燕玓白重重阖目,“绝不可能。”
“贺兰容,传令下去,明日就启程!”
夏风卷着马蹄下的草尘漫过凉州,疫情终于在崔神秀的医治下消弭。
偌大的城池开始恢复元气。街上不再有抬出的尸首,取而代之的是忙着砍柴修井的兵民,人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庆幸。
青青撑着一口气,直到看见第一个康复的孩童重新在街上奔跑,她那根紧绷了月余的心弦骤然松弛,当晚便发起了高烧。
来到这世界两年半了,淋雨没病,挨冻没病,高强度逃难没病。
就因为懒得擦汗就去切药,冷风呼了下,病了。还病得极重,一连发了三天烧。第五天才能动弹,吃点儿东西。把萧元漱吓坏了。
“我瞧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真就放任她到处笼络人心?”
崔神秀因治病有功,人美心善,还十分大方,从不收费看病。名声大噪。有了“女神医,”“女菩萨”之美名。
萧元漱却不喜欢她,最近总说崔神秀的坏话。
青青躺在床上,咳了几声,无奈乜视坐榻缘的萧元漱。
“作甚这么说人家?人家还给了你祛疤膏呢。”
“她不还是为笼络我?”萧元漱哼声,给青青倒了碗温水润喉,没好气地摸摸脸上的疤。伤口确实平整了许多。
“百姓们借此机会治愈疑难杂症,是莫大的好事。”青青艰难地擤把鼻涕,“有信传来吗?”
燕玓白这次出门后,突然之间就好像了无音讯了。如果不是昨天系统音提示【野马谷+1,天子气数值65】她都要以为燕玓白出事了。
“没有!”
青青笑,耐不住疲乏,又闭上眼。
萧元漱恨铁不成钢地瞪她,却脚步轻轻地出去了。
才下了城楼,几个穿着彩衣的孩童便一人一手精致的纸鸢,跳笑着从她身边跑过。
萧元漱眉头一皱,“慢着,你们手里的东西哪儿来的?”
孩童们看她眼,笑嘻嘻将手里纸鸢举高,做个飞飞的动作:
“菩萨娘娘给哒!”
“……又是她。”
萧元漱绷着脸,正想找尤姐姐说话。才临近悲病院,就远远见那崔神秀一身飘逸罗裙现身,笑容款款将手中几条狮子糖赠予围在院外的稚儿。
稚儿得了这等稀罕零嘴,高兴地纷纷围着她尖叫。简直将她当做仙女一般看待。
萧元漱眉头愈皱愈深。
杨柳青伤寒严重,却不见有百姓提着大小挎篮的吃食用具来看,反个个往崔神秀那凑,都指望她把一把脉,分一分东西。
“让开!不长眼的!”她冷着脸,喝退一形容狡黠的妇女,迈过门槛,将门重重一拍。
崔神秀手中的香膏还未送出去。见萧元漱气势汹汹的来了,面上笑容不变:
“元漱女郎,娘娘如何,可需我再配药?”
“怕不是吃了你的药病的更重吧!”
崔神秀美眸一凝:“女郎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萧元漱落上门栓,直勾勾盯她眼。
“崔神秀,你可真厉害啊。王淑那蠢货有你这等好朋友,是她的福,还是她的祸?”
“莫叫我元漱,元漱是你能叫的?!”不待崔神秀张口,萧元漱扫眼庭中,确认无人,便冷笑着一把扯了覆面白纱。
“少和我玩儿那些把戏。我自小在后宅见多了!”
“凉州城的水源从前一贯清冽甘甜,怎么你一来就被污染?”
她步步逼近,全不加掩饰。
“别叫我拿出证据。我当然拿不出,这水源悠长,查也查不到头,你当然可以抵赖。可你知不知道,这招不止你一个人想得到?”
崔神秀袖下的手攥成一团,定定看着王淑,倏而微笑:“萧女郎。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如何自证,你都要赖在我头上。”
见她毫不惊惧,萧元漱冷面少顷,忽而一把摔了那盒祛疤膏。
“青青她笨,总喜欢看人好的一面。尤姐姐她圆滑,不爱得罪人。我却无所顾忌。你们崔氏之人,个个心思阴狠,损人不利己。你当真以为,你们能永远这般藏匿声息妄为下去?”
她疾言厉色,崔神秀一派淡然的面具终于隐隐有了裂t痕。
“萧女郎此言……是什么意思?”
萧元漱柳眉高挑:“难道你这个崔家人懂得不比我多?”
看崔神秀还装傻,萧元漱讥诮不已。
“那伪帝奉安自称出自钦州,实则出自博陵定州。定州上下俱为崔姓,不是你崔家是什么?”
崔神秀一愕,不容她细问,地面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马蹄伴随着铁甲摩擦的铿锵之音,气势雄浑。整个凉州城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活水,瞬间沸腾起来!
城头瞭望塔上,哨兵狂呼:“陛下凯旋——!”
萧元漱崔神秀齐齐扭头。
燕玓白抬手,大军于城门外肃立。
他驱马前行几步,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却怎么也搜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面色恢复沉静,“开城门。”
围观百姓忙山呼:“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叮叮叮——收复叛将&士气大增。天子气+5,现为70。】
伴随着小灰一声雀跃的嗷呜,青青梦中一惊,强撑着爬起,便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大开,灌入新鲜的空气。
燕玓白一身盔甲,身型好像又伟岸了。头发没梳理,有点乱。
但行动敏捷,还不忘虚踢小灰一脚。看来一切都好。
青青任由燕玓白把她按回被窝,在额上摸了摸。温度尚可,他冷峻了不少的脸上才略松缓。
“出了这事儿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瘦了一圈的脸笑吟吟的:
“我好歹也担了个皇后的名头。总不能事事都仰仗你。这不是处理地挺好?”
燕旳白眉头夹得更紧。
青青咳几声,“你真抓到萧元景啦?”
“嗯。招安了。如今兵强马壮,只待廓清寰宇。”
不止如此,归途还顺道杀了批王度派来试探的小队。
到底是少年人。在风沙中磨砺了这些天,一回到青青身边,燕玓白便全然放松,语气也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