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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暴君攻略后_不溯生【完结】(170)

  “叔父为我改名,将平凡的'芸'改为'神秀'。本家的孩子看不起我,唆使王淑来欺辱我。王淑不笨,只是被娇养得太天真,三言两语就被我哄住,从此成了我身边最忠实的友人。”

  “叔父待我愈好,心思也愈深。他有个养在宫中的私生子,那孩子不能认祖归宗,反而要唤皇祖父为父。叔父心中煎熬,便决意栽培我,送我入宫与他儿子相伴,t既是慰藉,也是扶持。可是——”

  青青呼吸微滞,崔神秀恰到好处地停顿,直到她忍不住抬眼,才幽幽道:

  “我怕死在七岁那场大雪里,所以什么都要争。唯独他,我以为是命里该有的,却终究没能争到。”她语气复杂,“皇后,陛下得知此事后雷霆震怒。叔父因此自尽,他却偏偏……留了我一命。”

  她直视青青,目光如刃:

  “陛下他……与叔父当年描述的,判若两人。”

  青青喉头发紧。这些燕玓白从未对她吐露分毫。

  “您不信,不怪。陛下怕您伤心,平定天下前自然不会相告。”

  “我并不是…完全不信。”

  崔神秀挑眉:“哦?”

  青青的双手在袖中死死握紧。

  如果那个故事是从天下平定后才开始,那么一切都有了解释。面对光彩照人的崔神秀,她不能不自行惭愧。她能力有限,做得不够好,凡人皆慕强,这本无可指摘。

  可是,即便故事是真的,她也绝不是横亘其间的恶人。

  她问心无愧。

  “我从来就不想争什么。”青青忍着喉间的灼痛,缓缓起身,“请放我下去。我要亲自问他。”

  崔神秀轻轻摇头,唇边笑意犹在,眼神却已冷透:

  “恐怕不行。我在此等候娘娘多时,岂能功亏一篑?”

  下一秒,青青眼前一黑。

  红色烟花炸入夜幕。

  燕玓白捏着飞鸽身上剥下的战书,脸色铁青。

  “……若要见皇后,雍州一战,弃刀卸甲。”

  李肆屋引叱罗一干本心虚这,这战书才读了几个字便大怒:“岂有此理!这厮无耻,鼠辈也,未敢署名!”

  贺兰容嗤:“即便未署名,如此阴险手段,谁不知是那伪帝?陛下——”

  燕玓白在城垛前闭目,任夜风拂面,怀中未送出的金胜硌得心生疼。

  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专属于帝王的杀意。

  “传令。崔氏既选择两头下注,”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便一并清算干净。”

  雍州附近。

  “混账!”

  奉安头一回克制不住表情。

  “你暗中违逆我命,故意将她送入燕玓手中,视我为何物!”

  碧梳捂着飞速肿起的侧脸,噗通跪下。

  “陛下要成大业,那薛莺儿断不能留!事已至此,要杀要剐碧梳绝无怨言。只盼陛下想想当初为何要夺位!”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奉安挥开案上书信,怒不可赦:“蠢货!何尝不是燕玓白故意放任!他如今有大军三十万,若惹怒了他不过是两败俱伤!”

  “一个女人罢了!值得这般动怒?”素来顺从的碧梳此刻胆向两边生,竟一样怒瞪奉安,“这是陛下常说的,一个女人而已,算什么?!”

  奉安瞳孔一颤。碧梳却讥嘲笑了。

  “陛下当真爱一个村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早知如此,碧梳还不如乖乖侍奉悉芳公主,何苦——”

  “滚。”

  毫无预兆地一脚,直将奉安踢得仰躺在地。

  奉安捂肚,犹还不甘:“让燕玓白杀了她不是很合适么!陛下痛心了!陛下也会痛心?!我又跟错了人,跟错了人!”

  奉安恍若未闻,跛足竟也走的虎虎生风。

  “传令下去,通知王度雍州迎战!”

  -

  青青猛地睁眼,刺骨的寒风与失重的眩晕感率先袭来。

  她低头,惊觉自己竟被悬吊在巍峨的城墙之外!粗糙的绳索勒得腰腹生疼,脚下便是奔流汹涌的护城河,水声咆哮。

  “醒了?”

  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奉安与王度并肩立城垛旁。奉安垂眸看她,眼神幽深难辨。而本应离开雍州的王度,已满头白发。正用淬毒的眼刺她:

  “贱妇!今日便要燕玓白亲眼看着你粉身碎骨!”

  风送来馥郁的药香。

  身旁同样被悬吊着的竟是崔神秀。她亦是一身相似的青色襦裙,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却对着青青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

  “这药香有些猛,竟叫娘娘昏睡了三日三夜。”

  “娘娘很惊讶?”崔神秀的声音混在风里,“若我不与娘娘一同受难,如何叫天下人彻底信服?”

  她轻轻一叹:

  “陛下与我之事,如今已传得满城风雨,世人都心知肚明,我崔神秀才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这些时日,我在外经营声望,琅玕不曾告诉你吧?他非但不说,反而处处避着你……他自然不会说,谁叫我与他之间,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旧情。娘娘,你猜,眼下这般情景,你我之间,他会选谁?”

  青青木然地听着,目光落在下方浑浊翻涌的河面上,心一点点沉在里头。

  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青青感到腰间一紧,下坠之势骤停。她与崔神秀如同两片风中残叶,被悬吊在巍峨的城墙之外,脚下是奔流汹涌的护城河。

  黄土翻飞,远处一支玄甲大军疾驰而来。

  青青眨眨眼,试图让透过盖在眼前的发看清领头的燕玓白。

  但距离太远,身体乏力,她做不到。

  燕玓白勒马停驻在护城河三里外,千人骑兵在他身后肃然列阵。他抬头,目光如鹰隼,精准地锁定那两个被悬吊的身影,才看向奉安身旁须发皆张的王度。

  “陛下!”贺兰容见此景,忙对燕玓白道:“老贼该杀!竟如此待娘娘!”

  李肆气喘吁吁,“狗养的忘八!咱们这么多兄弟,全散了!这头他们少说也布了十万兵力,是真要咱死!”

  这三日,燕玓白不眠不休,领着凉州铁骑疯狗似的追击王度残部,成功让王度退无可退。然而伪帝一直不曾出手,与王度积蓄兵力,又以青青要挟。燕玓白明知圈套,依然只带了一千个铁骑赶赴。

  与焦急的部下不同,看见两道青色身影,即被故意做了掩饰,燕玓白还是心安。

  她活着就好。

  王度手中拽着麻绳,对燕玓白嘶声高喊:

  “芾儿,你在天之灵看着!燕玓白!今日便要你亲眼看着与我王氏为敌的下场,为我儿女报仇!”

  城墙之上,奉安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下去:

  “燕玓白,你现任的皇后,与红颜知己,选一个。”

  他看向下方两个身影,语气平淡地残忍:

  “你选谁,我便放谁生路。至于另一个……就让诸位为她一道送行。”

  燕玓白定定看他,蓦地狂肆大笑,“且先求朕莫要杀了你妻儿才是!把人带上来!”

  一阵狂风刮过。吹得青青听不清城上的对话,只能勉强看到燕玓白端坐马上,远远地望着这个方向。

  他昂着头,不知道是看上面两人,还是在看她这儿。

  她看见大军里有一个身型矮小些的将士上前摘下头盔,一头秀发女子般柔顺。

  ……似乎,就是个女子。

  青青想,他应当是在说话。

  燕玓白见奉安果然不曾立即下令放绳子,夺过手边胡角又是阵嘲弄。

  这档口,躲在后头的王坞悄然举起特制强弩,“陛下,臣虽不分皇后娘娘,却可以试试将两人轮流射落。”

  强弩一次至多同放十箭。这个距离若要射穿麻绳,便需牺牲数量,单次只用一根。

  其后再发,需置箭掰弄,再快也要个十几息。王坞连日赶工,也只改造出了这一把。

  时间不够。

  燕玓白放了唇边的牛角,面色还是那般狂悖。

  只周遭知道,他此时的声音绷紧冷硬地出奇。

  他们故意让两人以发覆面,套上同样的衣服。还填塞身型,使胖瘦也瞧着差不多。

  奉安的意思,左是崔神秀,右是青青。

  然此人亦狡诈,燕玓白不能尽信。

  他目光在二人之间穿梭,没了发髻的修饰,两人高矮也几乎一致。

  “王坞,”燕玓白握紧手中长刀,“朕选中其中一人,你立即扳弩,放另一人坠河,有几分把握?”

  “陛下的意思是?”

  “无论对错,他们都会要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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