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玓白叫醒迷瞪中的杨柳青:
“朕好不好看?”
杨柳青如梦初醒,赶紧挥去那坨常被室友以二次元形式发群里的迪克,本能反应:
“陛下极美。”
刚说完,脸又开始不自然地返红。浑身难受地往别的地方看。
少年不可微察地掀唇。
燕玓白对自己的容貌毫无置喙地自信。问只是闲的。但铜镜里女孩一瞬红了的两腮,让他不禁嘚瑟地挑眉。
爱他姿容者众多,这丑婢果然也不例外。这一想,又记起了他回味童年那一次,这丫头把他当成后妃时那惊艳的嘴脸。
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比他更好看的。
当下,决定将昨儿夜里盘算好戏弄她的计划稍稍推迟些,憋的那股子不爽也泄了点。倒分外和善,“你也换衣服,去猎场。”
杨柳青深呼吸着,才发现自己满脖子的汗。
“是。”
不消太久,一群浩浩荡荡的马车绵延不绝驶出宫城。
那厢一群人等得饭点都过了,东道主却一直没现身。
茶都要喝饱人还没来。无奈大臣们只好到处敬酒,不让氛围太过干巴。
萧元景两人也借机拜会了前头没来得及认识的几个大臣,又与一直不搭理他们的蔺相说上了几句。蔺弗如实则还在为了昨日的事生气,对萧元景这个野心勃勃的能人更没有好脸色。直板道:
“陇南如此之远,这信才送出就到。莫非萧公子并未归家?”
陈冕在后头,第一回近距离见着自己的师祖爷。心道果然是个正气盎然的老头。奈何是敌对,向他请教经纶怕也得不到好脸。
只是没想到这一上来就质问人,登时脸色也微妙。
萧元景一噎,“丞相神机妙算,元景确在庆州拜访外祖,正巧碰上了。”
庆州里上京一城之遥,如此说,也能圆。
蔺相耷拉着眼皮凝他一息,点点头。
“请上座,陛下与才人马上便到。”
而后再未和萧元景说过一句话。端的是清高冷傲。
萧元景唇线硬直。
陈冕收回目光,轻摇羽扇。
幸好不多时,玄红车马洋洋洒洒停在跟前。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萧元景迅捷地寻觅妹妹踪迹,猜测在哪驾车中。然看了会,萧元景皱眉?
为何马车如此之多?竟有上百驾。
…今日少帝笼络他,元漱当高兴。萧元景心里头演了出折子戏了,里头那位帝王也没出来。
还是蔺相蹙眉:“陛下,到了。”
依旧没动静。
蔺相又催:“陛下!”
嗙——!一声响,众人纷纷瞧去。便见最为豪华的马车里,一钟灵毓秀的少年头顶莲花冠,一身华贵。格外鲜红的唇角含笑,肆意地搂着个小小的绿衣丫鬟漫步出来,还意犹未尽地对众人怨怼:
“好好的碍事什么。朕不是来了?催什么?”
可不正是那荒诞的少帝。
萧元景方要敛下目光,一凝。
在他身后,一面色不虞的明艳姑娘不甘不愿地弯腰出车,恶狠狠盯着前头衣衫朴素的婢女。
元漱?!
萧元景岂能认不出朝夕相处的妹妹?
他眉心紧蹙,惊觉这怕还不是最为荒谬的。果真少帝一令,百辆马车同开门。
身着白衣的伶人,花枝招展的后妃。腰上系着围兜的厨子,各种玩具器皿…纷纷一跃而出。
这位荒唐的少帝,直接把宫里给搬来了。
明明是为了打猎而建造的场地,此刻一下子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填满。哪里还有半分秋意的萧瑟肃冷。
萧元景阴了眼眸。
未想到这场面元漱竟还要遭区区婢女折辱。心中翻江倒海,萧元景抑着怒。
少帝全然不把元漱放眼里,也不把他萧元景放在眼里。
青年冷冷注视那青衣婢女,刀裁的鬓角挣出一条青筋。
而车上的杨柳青在四面八方的目光中彻底心如死灰。
一切都是燕玓白干的,被死亡审判的却是自己。
她这趟,本来只该待在帝驾之后的小车里和一群奴婢跟来。这皇驾开始分明是萧元漱和他一起坐着的,刚前还欢声笑语…
头疼,头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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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咳,白没什么检点不检点的意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察觉到快把自己脑子刺穿的目光,杨柳青陡感窒息。
刚看到燕玓白要带妃子伶人乐师去猎场时,她很震惊。但这毕竟不干一个婢女的事。谁想燕玓白前脚乘车到重兰宫,笑着朝忐忑不安的萧元漱伸手拉人上来。后脚就在半途中停车,命渥雪把杨柳青抓进去。
稀里糊涂进了车,衣衫不整的萧元漱惊叫一声,而后车门关闭。她被燕玓白一把捞怀里,对面萧元漱登时惊地忘了管理脸上表情。
…再然后,燕玓白开始故意亲昵。当着萧元漱的面玩头发摸手,直逼得萧元漱眼眶通红。
杨柳青动不敢动,一路埋头。却还是没能逃过以这样的姿态粉墨登场,不出意外,半天内妖女的名声就能传遍京城。
四下撼然鸦雀无声,那头伶人们带着傩面,乐师击鼓令下立即绽开花朵似的阵型。
什么投壶击球统统摆开,女使们抱着酒t樽挨个斟酒,几十位宫妃提裙跪坐燕玓白下方的软垫上,身上扑鼻的香气随着寒风萦绕在偌大猎场。
御厨在后筑灶,干柴烧地噼里啪啦。远处几声啼鸣,又飞来几只大小不一的鹰,其中一只棕毛的稳稳站在渥雪将将架好的旗子上,羽毛飘飘。威风凛凛。
这一切毕,十余位宫人抱着毛毡空中一挥,哗啦啦——数十米之长的毛毡便铺在原本的薄垫上,又向外延伸半数。
燕玓白信步而行,揽着恨不能钻地缝里的杨柳青踩过宦官的脊背,直踏上毛毡坐上龙椅,新制的靴底下仍是一尘不染。
奢靡如斯。
杨柳青仿若踩着刀尖,几十米的路比一辈子还长。终于到了终点。宫妃们也在两侧落座。燕玓白稍稍撒开杨柳青,持槌寄鼓。意为开宴。
众人目瞪口呆。
若不是知晓此行是为了款待萧元景,倒要以为是少帝携女眷出宫踏青去的!
蓟州正处危难之际,帝王居然还这般践行。蔺相虽厌恶萧元景,却也是打头不能忍。不顾那软白的毛毡,他抬脚便踩上,恨声:
“陛下!秋猎轻简,实则无需这等碍事之物。”
言下之意,弄这么多麻烦做什么?
丞相开口了,周遭臣子皆松气。萧元景脸了上冷肃未减,仍盯着坐着不动的妹妹。
蔺相余光一扫,便知他还恼着。立时又道:
“陛下待萧才人甚好,特备女使供其吩咐。臣听闻萧才人自小向兄长习得一身骑射本事。此次打猎,陛下与才人同行,定能满载而归。”
萧元漱愣了,看了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老丞相,又看向哥哥。
蔺相有心解围,纵使萧元景心情依旧不好,这时的面子却还得给。
他目视座上那位胡天胡地的帝王。正期他表态,可又见他捞起那青衣婢女坐腿上,自顾自拨弄她下颚。恍若未闻。
萧元景脸也和婢女的衣裳一样青了。
蔺相见势不妙,当机立断:
“牵马!”
随后自称有事先行一步,待人上了马,正绕道后头要去劝诫燕玓白。未料,燕玓白后知后觉似的,拍手高呼:
“萧爱卿这上马上的利落!朕喜欢!赏弓!”
突发奇想,不知又做什么妖。
然这举动倒不算错,渥雪立时小步前去送弓,道:
“此乃温侯弓,陛下欣赏萧大人武义,特赐好弓相配。请大人稍等,陛下立刻就来。”
萧元景脸犹绷着,还是点头拿起弓。甫一抓住便微讶。
竟不算重。
渥雪笑:“此弓轻而结实,取犀角与精铁铸造。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是不可多见的好东西。
青年勉强忍了少帝先头的荒唐,“臣去前头等陛下与才人。”牵缰绳前,又沉沉凝了杨柳青一眼。
渥雪方颔首,便品了品才人一词,如言在燕玓白耳畔禀报。
燕玓白摩挲杨柳青腰的手骤停,侧目。
右下头那明艳的姑娘立时转开红彤彤的眼睛,揪住了袖口。
燕玓白牵起唇角,放开了身边的姑娘。
“元漱。”他唤。
萧元漱吓一跳似的,仓惶抬头。
少年朝她摊开掌心,语气是昨日才显现过的魅惑:“来。”
“…陛,”萧元漱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渴盼。
杨柳青不动声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打心底觉着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