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悉芳与继子淫/浪,理所当然站在李家那头。对她这个萧家女没少暗搓搓使绊子。宫中嬷嬷借管束下人抽打她身边宫人之事也不在少数。这段时日忍气吞声伏低做小讨生活,她憋的火便是烧了这群宫室都不够。
“这二人不愧是姐弟,皆是贱人。”这段时日的记忆走马灯般脑海中闪烁,思及初入宫时的种种,萧元漱咬牙嗤声,想起那废帝燕玓白的遭遇却又畅快地展了几寸眉。
燕悉芳要名声脸面,废帝却是不要的。几次三番故意用庶人出生的贱婢下她的脸,现自相残杀遭了报应,燕氏这一支就此便覆灭了。若哥哥成事,天下改姓萧,再扒了他燕家祖坟泄愤。
萧元漱吐口郁气,问下头人:“前头可曾传来关于废帝的消息?”
“才攻破皇宫半个时辰,难有讯息传达。”
萧元漱一顿,嗙地重重甩了帘子,“同那姓杨的贱奴一道尸骨无存才好。”
守门的兵卒不明她话背后的弯弯绕绕,依葫芦画瓢道了声小姐莫气甚的。萧元漱哪里稀得这安慰,只是兀自想自己的。
“费劲心思爬到那畜生身边,就这么死了?”
也不知想到了哪处,她喃喃一声,眼神莫名有些茫然:“命数这东西…还真是古怪。”
冷宫深远,除非有人像给她引路一般为她助力,否则,萧元漱不用思量就知杨柳青肯定逃不出。
那么多人都不喜欢她,偏偏她运气极好,从来都没人真的杀了她。
这次,却不行了吧?
“……”萧元漱摇摇头,蓦地不愿再想从前。思量的空隙里,兵卒四下张望,为防战火波及正欲暂时合上窄门,不远处却突然窜出一声惊叫。
“别关门!别关门!”
“什么人!”兵卒忽而厉喝,刀身出鞘,噌地刺地萧元漱耳蜗一痛即刻回神,揉一揉耳朵掀一侧帘幕。
迎着尖锐刀刃,从火焰中一路跑来的少女吐出一口混了黑色烟火的尘屑,搂紧了身上同样被火熏乌黑得看不清人样的少年,气喘吁吁踉跄行至兵卒跟前,口中焦急地蹦出一串连珠炮:
“大哥,我们都是掖庭的宫人!宫里乱得不像话,我怕再不跑就得见阎王,只得抄小道逃命!大哥行行好,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少女声音急促,亦清亮,更是耳熟。萧元漱呼吸一窒。压低身形,视线落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上反复描三回,登时瞪大了眼。
底下兵卒早有预料,本就是来堵人出入的,怎可能让他们过,刀尖又往前刺几寸。
“谁知你真实身份?!可有照身牌!”
青青讨笑的脸一僵。
辛辛苦苦穿过一座又一座烟熏火燎的宫室,躲了一个又一个人,还亏得她从前在这附近干了半年活才能一下摸对路。谁想刚看见希望就来个拦路虎。
迎着兵卒阴寒的视线,青青眼珠子为难地左右动两下。
“宫人进了宫哪里还有照身牌,都在库房那锁着。大哥这不是刁难我么?”
她在身上到处摸了摸,半晌只摸出一对路上顺手捡的珍珠耳环,连忙用衣裳内衬擦了擦递过去:“大哥若不介意,这东西可能孝敬?是我不知事,您别怪——”
兵卒望也不望耳环,鼻中嗤一声,刀尖移向双目紧闭的燕玓白。
“打住,你背上这人怎么了?”
青青心头一惊,面上却还算镇静,灵机一动蹙眉低声:“不敢瞒大哥,我这位,姐妹美貌过人,在宫中招了贵人嫉恨,对她非打即骂,因而重伤不能行动。”
背上的人这时许是听见了话音,腿动了动。青青的表情立即更加苦涩,往上掂一掂燕玓白,捉他一只手给兵卒看。
指骨削如鹰爪,被一路来的烟灰染地发黑,着实是骇人。
望那女子低埋的脸半张都被乱发覆盖,透出来的几分滋色也是皮黏骨的濒死形容。
兵卒谈不上见多识广,死人却是日日可见。打眼一瞧就知道这模样时日无多,他身上的审视之意不由略淡。
青青背着人困难地屈膝,做个跪的姿势:
“我这位姐妹从前生的格外好看,如今身上只剩骨头,被折磨地不成人形……大哥也是有家人的,定能懂我们这些底下人的艰辛。求您大发慈悲饶我这姐妹一命!”
兵卒不以为意,审过了身份,放不放人走并非他可决定。转眼看那辆马车,兵卒问询:
“小姐?”
青青闻言抬头,一瞬明白了此情此景,也恳求地看向那座马车。
“……”
车中无声。
青青顾不得许多,放下燕玓白直接跪下。
车内,半明半晦。
萧元漱面无表情盯着那狼狈至极的少女匍匐跪伏,指尖再一用力,险些刺破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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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之前写的来得及先放上来,十五号后应该可以正常频率更新没问题了。打工不是人过的日子,一边挨骂受难一边赚不到钱继续挨骂,再也不要打工了[爆哭](感谢大家的按钮不见了可能是我太久没上来没找到,总之感谢到现在还愿意看我文的贝贝们,大家健康快乐[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爆哭])
第65章
皇城中的纷乱愈来愈近。不过说话的档口,呛人浓烟自长阔的宫道蔓延而至,东门方向猛然传来激昂鼓声。
青青心脏一并猛跳了把。击鼓进军……这鼓声,皇宫守卫的抵御怕是彻底失败了。
不用再想,外头必定是历史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烽火连天”。
然而把持住这唯一生路的人却迟迟不曾张口。青青咽咽唾沫,急道:
“这位贵人,宫里境况不妙,您可否容我们一条出路?若有来日我必报今日恩情!”
兵卒面上亦生出疑惑。
这位大小姐先前说话一派迅速,这形容狼狈的二人出现后却是一字不出,静地恍若根本无人在内。可真是古怪了。
兵卒略略探身,甚有些迟疑:“小姐,动静愈发大了。这二人…恐需您快些做个决断。”
“…”
放人?
萧元漱面皮绷紧,银牙蓦地咬下,唇上顷刻现一排泛白牙印。
方才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于她而言却似千百年。
杨柳青!本该和那废帝一齐被困死在冷宫里的杨柳青!
分明要忘却了的往日种种,此时却一股脑地重新演绎在眼前。
掌心的刺痛犹在提醒她从前的种种败绩!
胸膛深深起伏着,直至多嘴的兵卒二度问话,萧元漱方才愣了下,神色复杂地重新审视起满面黑灰的少女。
杨柳青的音色与身形萧元漱不会忘。就是她无疑。这个讨厌的宫婢确确实实没有死。
然,萧元漱霍地揪住车帘。视线越过杨柳青锁定住那静无声息瘫倒在地的枯骨。
那又是谁?
在宫里韬光养晦许久,重兰宫外的大小事宜萧元漱都能了解个大概。但碍于燕悉t芳盯得紧,她身边的人格外小心些。便只是将将知晓燕玓白被废于冷宫,听得下人描述他的惨状,却从未真正见过。
如今直面,竟根本无法将那污糟的一滩枯骨和她记恨已久少帝联系在一处。
谁会想到尊贵无匹的少年帝王会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萧元漱视线别开,注意力重新回到杨柳青身上。
记得掖庭本就是杨柳青初入宫时的居所,算得上她半个家。她与那些姐妹的事从前偶有耳闻,只是凭着自己的傲气,萧元漱不想从这些卑贱之人身上着手对付杨柳青。
她想了又想,若依着杨柳青这话,后来似乎确有一个同样掖庭出生的女婢做了太监的对食,一路升上去了。
没了根的东西么,都是些心思扭曲行事下三滥的贱奴,大致可以对得上。
铁甲相碰,那兵卒又走近了。萧元漱扫他眼,心中两股念头仍在拉扯。
杀,还是……
“那头有人!快截下!”
暴喝来得猝不及防。
还不容萧元漱反应,底下兵卒瞪大眼一瞧浓烟滚滚的宫道,立即收刀牵马。马儿响鼻,车壁震荡。萧元漱一个踉跄险些栽下,撑住身子下意识骂道:“做什么!”
才脱口而出,她猛地一捂唇望地上同样傻了眼的杨柳青。
下头兵卒对着车窗低声道:“援军迟迟不到怕是遭伏,小姐快快离开!”
萧元漱怔:“不是把控此处了,为何突然变了形式?”
兵卒匆匆坐上车头挥鞭:“突发情况!接应的部队迟迟不到,不知情况如何。主上如今不同以往,难以全盘控局。这道偏门若此时被发现,怕是主上那处有麻烦,拖不住了。
小姐,我们须得逃命,万不可落入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