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
萧丞听到了刺耳的字眼,越想越气,虎口越收越紧。
薛兰漪有一瞬间灵魂出窍,扬起脖颈,瘫软在了榻上。
身体因为濒死漫出淡淡的粉,散出幽幽的香。
然美人这样伤痕斑驳地瘫倒在榻上,于萧丞来说更是极致美景。
萧丞腾腾火气直往下腹冒,“这样想男人,本王今日便让想个够,想得你□□!”
萧丞站在原地,气沉丹田发了几次力,太阳穴青筋凸起,似也没用。
果断从腰间瓷瓶中薅了一把药喂进口中。
此时,薛兰漪身上的药也隐隐发作了,喘息变得急促,咬唇、呼吸的样子都在急切地渴望着什么。
萧丞分明看到了她眼中一抹失望,腹下却迟迟不起,索性将一瓶药都灌入了口中,摁住身前美人的膝盖,近前一步。
此时,身上才骤然昂起,兴致汹涌正要一把扯下薛兰漪的裙摆,后背被人轻敲了一下。
“谁?”
萧丞呲牙裂目转头,却是他那侧妃双手抱着块石头砸了他。
砸完又后怕地缩着脖子,连连后退。
萧丞毫发无伤,但被扰了兴致,目中溢出杀气,抽出弯刀,毫不犹疑朝侧妃的脸劈下去。
“贱人!找死?”
一道银光乍现,直逼侧妃的脸。
就在快要将她的脸割成两半时,寒芒偏移了角度,从她耳侧直劈过去。
石壁上碎石扑簌簌地落。
于此同时,萧丞的后脑勺又重重挨了一击。
这一击与方才是截然不同的力道。
稳、准、狠。
血水涓涓从后脑勺流出来。
萧丞讷讷回过头,薛兰漪正高举着一块巨石,石头上沾满了血迹。
“贱……”
啪!
薛兰漪手中石头再度砸下去,结结实实砸在萧丞脸上。
鲜血四溅,萧丞直直倒了下去。
薛兰漪站在草垛,睥睨着雄壮的男人,一字一句溢出唇齿:“你才是贱人。”
一语毕,已消耗掉了所有的力气,歪倒下去。
侧妃赶紧上前扶住了薛兰漪的臂膀,“我、我们走。”
“贱人,你敢……你们敢……”萧丞顶着血肉模糊的脸,想要站起来,却身体僵直,浑身的力气都往那一个地方冒。
他依稀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刀疤眼透过额头上流下血水的瞪向侧妃。
侧妃垂着头,下意识往薛兰漪身后t躲。
是的,萧丞用来强身健体之药,正是薛兰漪前些日子让苏茵配好给侧妃的。
她从前在教坊司见过不少男人用的秘药,亦清楚像萧丞这种人越没了什么,越渴望什么。
只要他尝得这药的甜头,自会日日服用,不可自拔。
须知伤了根本的人,强行催动精气会伤神伤身,何况今日激萧丞服下了一整瓶药。
此时元气尽数游走下腹,自是没力气再抓她们了。
但这样的惩罚对萧丞这种人来说,远远不够。
薛兰漪坐在草垛上缓了口气,握住侧妃的手,目光望向地上血淋淋的石头,“我身上无力,劳烦……劳烦侧妃……莫要给他活路。”
“啊?”
侧妃吓得登时面色苍白,连连摇头。
杀人啊?
她不敢。
她不敢的。
薛兰漪意识到自己强人所难了,侧妃不过是个被迫害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强迫人家做这种事?
她深吸了口气,自个儿强忍着药性站起身,迈着虚浮的步伐,举起那块石头,朝萧丞走去。
上一次萧丞就是因为对薛兰漪图谋不轨没得逞,回国后才变本加厉的迫害其他女子。
若然此事再度重演,薛兰漪罪过就深了。
她想起了魏璋常说的“斩草除根”。
这种时候,魏璋的理论确乎正确。
她步步逼近。
不知是不是因为跟魏璋待在一起久了,身上也染了一股强势高压。
此时,萧丞浑身的力气只在一处,爬不起来,连连后退。
“薛兰漪,你疯了?本王乃西齐大皇子!谋害皇子当诛九族……”
“杀人者以命偿之,你不想活了?”
“李昭阳,本、本王不会了,本王再不会招惹你了……”
萧丞的气势越来越弱。
薛兰漪的神色越来越决绝。
瘦小的身影将西齐最凶悍的飞虎将军堵在了石壁处。
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犹豫。
她不会,再让他伤害任何一个女子!
所有的力气汇聚于手掌,猛地将石头朝那最挺直的地方砸去。
“啊!”
山洞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有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
她心中畅快不已。
而萧丞在一声嚎叫后,血染红□□,汇成血泊,昏死过去了。
没有丝毫气息了。
薛兰漪才迟缓地意识到她杀人了。
一条活生生的命在她手里没了。
到底是怕的,趔趄了半步。
侧妃扶住了薛兰漪的腰,根本不敢看那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的人,只掏了手帕给薛兰漪擦脸。
薛兰漪自己看不到,她脸上的血不比萧丞脸上少,滴滴从下巴流下,衣领都洇成了殷红色。
侧妃擦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薛兰漪触碰过到她寒凉的指尖,才回过神来,反握住她的手,“别慌,我们走吧!”
山洞之外百步,还有萧丞的护卫守着,只怕很快就会察觉异样。
薛兰漪没时间耽搁,拉着侧妃往山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萧丞竟将她带来了从前来过的山洞,薛兰漪识得路,知道怎么逃,所以脚步格外稳健。
反而被她拉着的侧妃腿脚发软,踉踉跄跄跟不上。
薛兰漪拉着她,一边在前拨开树枝探路,一边安慰她。
“你莫要担心,杀萧丞是我一个做的,即便将来有人追究,我也绝对不会牵累姑娘。”
“还有啊,我提前查过路线,等我们过了汜水关,你往西沿河道行,五六日就能回到枫叶村,回到家人身边了。”
枫叶村,是萧侧妃的家乡。
萧侧妃脚步一顿,“你……”
薛兰漪回过头来,对她弯起唇角笑,“安心吧,只要走过这段路,前面的路一片坦途,嗯?”
薛兰漪嘴角还残留着被萧丞打出来的淤青,可笑意温柔又坚定。
微笑的时候,前方一缕阳光正刺破乌云照过来。
温柔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身上,充满希望的。
萧侧妃终于也笑了笑,脸上厚重的脂粉剥落,露出最淳朴的模样。
两人拉着手,往山下去。
山脚下,柳婆婆见着姑娘回来,兴奋地招了招手。
早前,薛兰漪已与柳婆婆探讨过逃跑的路线,也跟她讲过在此岔路口等着。
姑娘还说:“若天亮时,还没等到我下山,婆婆就自个儿离开吧。”
柳婆婆如坐针毡等了一夜,幸而等到了。
一时激动地不知先说什么,指了指身后两匹马,“姑娘你瞧,婆子我从马厩里偷来的马儿,特意给姑娘挑了最俊的哩。”
柳婆婆其实暗自抹了把眼角的泪。
薛兰漪亦有种劫后余生感,笑道:“不成想婆婆还是伯乐,会识马呢。”
“什么伯不伯乐的。”柳婆婆不懂,摆了摆手,“婆子我好歹养过驴养过牛,都是四条腿的畜生,差不离,不过……”
柳婆婆露出为难之色,让她牵马还行,骑马就为难她了。
婆婆难为地看了眼薛兰漪身后的姑娘,“侧妃,你会骑马不?”
萧侧妃摇了摇头。
侧妃也不过是寻常农户家的女子,哪能接触骑马的?
这倒犯难了。
两匹马三个人,只有薛兰漪一个人会骑。
眼看天色渐亮,萧丞的人此刻只怕已经发现他们王爷的尸体了。
耽搁不得。
“无妨,我马术很好,盛京第二。”薛兰漪将一匹马的缰绳系在了另一匹马的马鞍上。
眼下之际,唯有薛兰漪带着柳婆婆,让萧侧妃坐在后面一匹马上牵着走了。
薛兰漪少时总跟魏宣跑马,马术确实不算差,但也算不得精进。
如此一拖二,又在雾气缭绕的森林里,其实很难。
马总是一脚一脚地打滑。
柳婆婆坐在薛兰漪身后,颠簸得紧,比骑驴更甚。
“姑娘当真马术了得,盛京第二?”柳婆婆在她肩头,狐疑道。
“那、那当然呐。”薛兰漪骄傲地挺直脊背,余光则瞥着后面一直缄默不言的侧妃。
今次若非侧妃配合她,她定要折损在萧丞手上的。
侧妃是她的恩人,她不能让侧妃觉得自己多余、累赘。
薛兰漪梗着脖子,故作轻松道:“待会儿出了深山,我给你们表演个飞跃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