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笑容跟眼泪,云令政曾经拥有过。
他一时忘了神,更忘了自己现在是谁。
直到,南绛喊了他一句——
第1896章 嫉妒,却又无计可施
他飘荡的灵魂,听见南绛满含感情地喊了一声:“萧天策!”
云令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的,他这样聪明不会不知道,一个女人用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喊一个男人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问南绛怎么就能这么快地投入到另一段里,想要问南绛怎么会看得上萧天策这种人。
可是,他就披着这一身“皮”,装成了萧天策的脸。
跟战奴学了那么久,如今他易容术炉火纯青了,却是上赶着拿刀子自己往自己身上捅。
“萧天策?”
南绛疑惑地喊了一声。
因为另一只蛊王在云令政自己身上了,所以这般的靠近,只会让南绛不排斥地亲近他,不,是亲近“萧天策”。
他现在,是萧天策。
噬心蛊跟忘忧蛊没有解法,他不可能假扮成其他人,南绛是个守礼的人,不会在选择跟萧天策成婚之后,还跟其他男人牵扯不清。
他只有扮成萧天策,只能扮成萧天策,南绛才愿意同她靠近。
云令政眼底滑过一抹讽刺,耳边似乎又想起当初战奴问他的话。
——云大人,你可有悔。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答。
但是今时今日,现在看着南绛,他有悔!
南绛挣扎着起身,将要落地。
云令政迅速回神,唇边的自嘲未来得及收,已经过去扶住南绛。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却是接着别人的身份,这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你怎么了?”南绛不知为何,心中泛起波澜,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样在乎萧天策的一举一动,她刚才看见了他自嘲了。
是为什么?
因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因为她配不上他,他后悔吗?
“是……要同我和离吗?”南绛蹙眉,看着萧天策。
云令政甚至都感觉到了南绛握紧了自己的手腕,她在乎了。
“不会。”他如今用了萧天策的身份,若是当真和离,以后还怎么接近她,这条路废了。
“那你刚才?”南绛仰头看着眼前人,“萧天策”是真心待她,她知道,所以没有半点防备。
云令政一边恨她这样信萧天策,一边无能为力。
他终于也有今天无能为力的时刻了。
“是我……没有护好你。”云令政垂眸掩去一切情绪,将南绛拥入怀中:“南绛,对不起。”
他欠她的,太多了。
南绛摇头:“不,是我欠了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经历,你不嫌我,还给了我许多,现在你来这里找我……这是哪里,你怎么来的,我记得我被人放在了棺材里面,我用尸蛊想带着阿姐她们逃生,可是那时候我身体太弱了,支撑不住,你……”
“都过去了……”云令政轻轻拍着南绛的后背,声音满是安抚:“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从今天开始,你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南绛心中突然变得无比踏实,这是她之前跟真的萧天策在一起时,也没有的感觉。
此时她以为自己的身心已经开始接纳萧天策,伸手去拥紧了对方,却发现不对:“你瘦了。”
云令政在这一刻品尝到了嫉妒的滋味,这甚至是在萧天策娶南绛时都没有的感觉。
但是他更不能表现出来,更没有这个资格更立场表现出来,指责南绛半点。
“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云令政松开手,将南绛安置在床榻。
第1897章 云姒,臣服南汉吧
“阿姐她们好吗?”南绛闭眼之际,还是有放不下。
云令政不由叹息,在这种时候这种世道,她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她们都会好好的,你现在,一切听我的,不管什么时候,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他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南绛是前所未有的放心。
“好,我信你。”南绛只觉得自己是经历了太多,心沉淀下来了,知道了萧天策的好,她的心偏了。
云令政握紧她的手,又慢慢松开:“若是谁动你,我便要他死。”
“那若是你把剑锋对准我呢?”南绛心中到底是不安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感情都会让人犹豫不定。
云令政垂眸,淡淡一笑,眼底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若是我把刀对准了你,那我就杀我自己。”
南绛眼底沁出些许潮湿。
看着她闭上眼,云令政方才离开。
南汉临水,水路多的很,他们还是选择走水路。
在这样的夜里,夜航,河面上星星点点的光充斥着如镜一样的水面,低头分不清天上人间。
遥遥远远,又近似在眼前,一阵歌声传来。
“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依赖,贪一点爱。”
“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悲哀。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
“天给的苦,天给的灾,千不该,万不该……”
歌声忽然止住,白添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言策!”
云令政还是萧天策的打扮,那一张脸甚至连蒋淑兰在世看了都要认错,可是白添翎一眼就认出来。
船头的另一侧,云姒目光暗暗沉沉的看着这头,白添翎唱的是她以前在她面前哼唱的歌。
她不认为白烬笙能大发善心,让白添翎这个已经沦为副人格的出来。
果然,转头,云姒就看见了封辞在自己身后。
这是还不信任,还要试探,或者还有别的理由?
云令政任由白添翎一点点接近,最后,她死死拉住自己的衣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放手:“言策,你为什么也来到这里了,是他们逼你的吗?”
“我为南绛。”云令政答得干脆。
白添翎的眼瞳震动,手忽然就松了:“是……也只能是为了南绛了……言策你怪不怪我,对不起,是我的贪念是我害了所有人。我万死难辞其咎。”
云令政的目光静了下来:“不怪你,是这个世道的错。你爱自己,也没错,女子,就应当爱自己,选自己。只是事已至此,再说从前,亦是枉然。”
他知道白家被灭门,他也知道白添翎多恨明帝的制约,更知道白添翎为了想要出头,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想得发狂。
他知道,白添翎只是不认命,不低头,却疯狂地滋养出了白烬笙。
“可是在我看来,白烬笙也没有错,她所处阵营不同,谋划之中哪有不死几个人的。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能再说对错。别再执着了,找回你自己吧。”云令政从她手里,扯下衣角转身离去。
白添翎堪堪跪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我还能回到从前吗,还能吗……”
云姒在远处看着,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白添翎再度抬头,眼底的悲泣已经不见,只剩下凛冽的鄙夷更野心。
擦去那无用的泪水,地上的人再开口,比之先前柔弱的嗓音添了几分冷色:“我真的很看不起你们这类女子,爱一个人非要这么低三下四,我若是你,舍弃了爱人,绝不回头,绝不后悔。如果我是南绛,我也不会吃什么噬心蛊忘忧蛊,我要记得一切活着,活给抛弃我的人看。”
“忘记,其实就是懦弱的回避。”
“你自是还爱云令政,在事业跟爱情之间摇摆不定,天都看不下去你这种人了,才有了我。蠢的要命,爱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献祭一切,牺牲自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白烬笙起身,眼泪已干,她扔下手帕冷声开口:“下次别出来了,我不想你用我的脸哭,对这个舍弃的人掉眼泪示弱。脏!”
不可否认,白烬笙清醒无比。
云姒在远处看着白烬笙也离开,方才静静收回眼,看向了身后的封辞:“说吧,你带我来南汉,要我做什么?”
封辞看着云姒那一张脸,你想起了从前:“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连背影都这么像的?”
“云姒,臣服南汉吧,像你二哥那样。你的一双孩子已无,我皇兄虽然不喜找什么替身,可是留你在皇兄身边,也比他成日看着尸体强得多。”
云姒垂眸,嘲讽一笑:“爱过猛兽的人,怎么看得上路边的野狗野花。”
封辞并未生气,只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皇兄是什么人。”
第1898章 抵达南汉
南汉不同于大周,是广阔平原,更不同西洲,峰峦迭起。
这里靠山依海,船只码头多不胜数,原本是靠海吃海,应该也能相当富庶的地方,云姒看见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潦倒败落。
“不用惊讶,南汉常年征兵,兵祸让百姓苦不堪言,人口也跟着锐减。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能有什么劳动力。”封辞带着云姒下船,毫不在意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