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本人夹出猪脑上的葱花,把锡纸碟推给她,说,先吃这个,一会儿凉了就腥了,又说你有不懂的一定得及时问老师或者同学,别不好意思。
齐妤嗯嗯嗯点头,说有人给我讲。
陈均点头,那就好。顺势问她有没有认识新朋友,德才食堂怎么样。
齐妤吃了口脑花,像才听见他问题似的,打哈哈道这才第一学期,整天埋头学习,哪有时间认识新朋友。
又说她不在食堂吃饭,人太多了她不想挤,在校外吃居多。
陈均拾起报纸上的签子,收拢到口袋里,未曾察觉女孩脸上一瞬即逝的寂寥神色。
他拿纸擦去她脸颊上蹭到的油,说,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齐妤心里一酸,眼泪差点飙出来。
陈父赶在年前回来,中年人几杯白酒下肚,醉意上脸,在晚辈面前树大家长威严,生意场上训下属那套被他原封不动搬到家中。
他红着脸把陈均从头数落到尾,仿佛陈均是他手下业绩不达标的员工,无用到马上会被解雇。
陈均早已习惯,左耳进右耳出,任他说个尽兴。
手机震动,齐妤发消息问他:「上街去吗?」
陈均绷着嘴角打字:「去。做什么?」
齐妤:「奶奶让我买袋酵母回来,她要包包子。」
维 C 均:「在门口等我,我这就来。」
齐妤:「okk.」
陈均收了手机,起身往外走。
他的动作打断了陈父的长篇大论,陈父觉得陈均没有重视他的讲话,厉声问他:“你又要跑去哪里,我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有事出门。”陈均不想多做解释。
“什么事?平时周末不见人影就算了,过年放假也不着四六,我看你比老子还忙。”
陈均看他一眼,不再妄想用好好沟通来解决问题,他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中年人不堪入耳的怒骂。
陈均出门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齐妤,她穿了件白色面包服,上半身圆滚滚的,偏那双腿又直又长,不停原地踏步取暖。
“噗。”陈均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了?”齐妤见他出来,踱着小碎步到他跟前。
“你像个行走的棉花糖。”
“???”
“回去火炉上烤一烤,就成了炭烤棉花糖,tree tree 的脆脆的。。”
齐妤不同幼稚的人一般见识,从袖筒里伸出两指扯着他衣袖往前走,“快走吧祖宗,好冷!一会儿给你买袋棉花糖让你烤成吗。”
“没你好吃。”
他还挑剔上了,“你够了啊,怎么比福来还狗。”
“当然,我和福来是好朋友。”
哟,听这语气还挺骄傲,齐妤纠正他:“不,你们不是好朋友,是好朋狗。”
陈均被齐妤拖着斜着身往前走,边走边乐,齐妤像带熊孩子出门的妈,心累!
重温一下之前的剧情~
第25章 小鱼的洄游(3) 墨菲定律和游戏手柄
在超市买完东西,齐妤和陈均换了条路绕道回家,途中路过一家烟花爆竹店。
“买烟花吗?”陈均问。
齐妤两眼放光,“买买买。”她很喜欢五彩斑斓的焰火。
两人在店里挑挑选选,买了加特林、孔雀开屏、银色喷泉,还有些他俩以前见都没见过的,装了满满两大袋。
陈均两手提过,齐妤想接过一袋她提,被陈均手肘一档,格开,“不用,我来,你手揣包里,别冻着。”
“没事,我们一人提一袋,这样都可以揣一只手在兜里。”
齐妤伸手去拿,陈均转过身不让,再绕到他身前,他又是一转身。
“啧。”齐妤决定随他去了,双手往包里一揣,故意走在他身前,老气横秋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倔。”
他们回去路上经过一个小广场,有几个小朋友在玩摔炮。
齐妤皱眉,她不喜欢摔炮,声音大震耳膜。一些小孩儿故意使坏,把炮往过路人脚底摔,仗着自己年纪小,别人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通常摔下几炮就笑着跑开。
没有童真,只有自以为好玩的恶意。
齐妤下意识加快脚步,拉住陈均,“走,走快点。”
可惜,墨菲定律永远奏效,那群小孩儿瞄准齐妤想躲着走,故意把炮往他们脚边摔去,一摔就好几个。
齐妤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两大袋东西落地的塑料声响。
下一秒,陈均一把把她护在怀里,她脸颊贴上他薄薄的棉服,另一侧耳朵被他宽大的掌心紧紧盖住。
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隔着陈均的手掌响起,声音沉闷,齐妤却无暇顾及。
她的全副心神都被他胸腔的有力的心跳吸引,一声快过一声,像致幻的鼓点。
齐妤脑袋晕眩,想,才半年不见,他怎么板实了许多,以前不这样吧,明明初中比她高不了多少,现在每次见都比上一次高。
齐妤一点也不冷了,反而热得慌,身体热,脸更热。
经不起细想,她认定自己是被这群小孩气得热血上涌。
陈均一放开她,她赶紧用手搓搓自己的脸颊,左右顾盼,预备把那几个肇事的熊孩子抓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陈均拦住她,“别去。”
齐妤有些不快,“他们太讨厌了,不把他们教训一顿,他们还会这样做,现在是对着我们,以后就是对着别人。”
陈均示意她看广场另一边,几个中年人聚在那儿闲聊,不时朝他们这边看一眼。
“那几个孩子的家人就在那儿。你信不信,你过去说不定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反而先倒打一耙说你欺负他们家孩子。”
齐妤当然知道这种可能,而且是很大的可能。因为如果这几个孩子的家长是讲理的人,就不会任由自家小孩胡乱朝别人扔摔炮。
“可我气不过。”她狠狠捏了把衣兜里的酵母泄愤。
“我也很气。”陈均提起掉在地上的口袋,拿出里面的加特林,“恨不得拿这个上去收拾他们。”
齐妤拦他,“这个还是别,太危险了。”
陈均嘴角溜出一抹浅笑,不情愿般把加特林放回口袋,“想当年我叱咤小广场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呢。”
齐妤:……
“你还叱咤过小广场?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拆起台来毫不客气。
陈均斜斜撇了她一眼,“我倒是有那个心,可你每天跟着,我也不能够啊。”
“哈哈!”齐妤心情好了点,只当自己今天倒霉。
她往陈均身边凑近,到底还是心有余悸,觉得靠他近点安全。
回到家,齐妤把酵母交给奶奶,她想上手和面,被奶奶打发去玩,让她只管等着吃。
齐妤在厨房转了两圈,找到能做的,泪眼婆娑地切好大葱碎,才和陈均回房。
齐妤卧室很大,墙壁上贴满了各式海报,白色幕布放下来挡住部分,两人各窝一个懒人沙发玩游戏。
她房间里本来只有一个这样的沙发,包裹感强有支撑力很舒服,她就又买了个放在旁边,陈均专属。
屋内暖气和加湿器加速了扩香片上香水的挥发,浅淡的草本香味弥漫在衣角鼻尖。
连续被陈均 KO 几次,齐妤瘫倒耍赖不再来,陈均笑笑,自己玩起单人游戏。
齐妤翻身看身旁的陈均,没开窗帘,幕布上的荧光是唯一的光源,打在陈均脸上,照亮他专注的面庞。
因为刚刚忍了一件事,齐妤想起她在学校忍的另一件事。
她在 A 市这半年,过得说不上遭,却也有难以维持的瞬间。
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两人不管是电话联系还是面对面,齐妤从不把那些难堪的细节透露给陈均,那太逊了。
她只想和陈均分享好玩的、有意思的,不想陈均去听一些连她也不想回忆的细节。
可此刻,大概因为屋子里太安静,只有陈均好看的手握着手柄发出的声响。鬼使神差地,齐妤想倾述,认为不应该对陈均有任何隐瞒。
不是为了诉苦,也不是为了获得安慰,全部冲动归咎于她想把陈均的注意力从游戏夺回的怪异心情。
她闲聊般给陈均说起自己开学时,因为一件小事和班上同学发生了点摩擦,后来这个那位同学和她的朋友们总有意无意针对她。
陈均听了个开头就放下了手柄,听到一半眉心蹙起,没打断她。
整个故事本身没有很长,俗气,不跌宕起伏,开头便能预见结尾。
齐妤三两句说完,不忘故作轻松地结尾:“就是件小事,欸,你继续玩啊,怎么不玩了。”
陈均意外的严肃,“你怎么现在才说,难怪早前我问你学校的事你不说。”
他有想过齐妤没听见,或者不想分享,唯独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
齐妤还有心情笑,“这么明显吗?”她还以为掩饰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