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C 市他们熟悉的家,左邻右舍包括他们家人都视他们为兄妹,情比亲人。
所以他不可逾矩。
在 B 市,学校的老师同学都以为齐妤是他的妹妹,毕竟他那么照顾她。
所以他不可过线。
等到了 A 市,在他以为总算到了一个没人认识他俩的城市,他总算能说出心中积压已久、反复打碎重组的、想说的话时,她却有了男友。
有了另一个男人代替他的位置,照顾她守护她。
陈均无数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吧。
不要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万一行差踏错,她从此讨厌他远离他,该怎么办。
每一天、每一天……陈均都在努力克制自己欲念。
少去想她,不去找她,减少联系。
可哪有那么简单。
每当他以为自己的心会一点点绝望枯寂时,齐妤就会像一束光出现,照亮他的心,温暖他的同时,逼得他内心的妄念无所遁形,自惭形秽。
被王 par 点破后,陈均不得不狼狈地承认:原来他内心深处,早已奢望这样的场景好久好久。
正因不可得,才不敢想,不愿想。
一旦想象的引线被点燃,火星四溅,欲望来势汹汹,在脑海里经久盘旋不止。
期待修罗场,嘿嘿
其实不是王par是王主任哈哈哈哈哈哈
第57章 左右为难 (上)
陈均握紧拳头,逼停自己混乱的思绪,耳畔柔柔的女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西装,有点奇特。”
“奇特?”陈均身体微不可察僵了一瞬,“为什么?”他问。难道他穿西装太老成?
“唔——”齐妤在想该怎么具体描述,像解答一道既简单又复杂的题。
“就是忽然有种你的的确确是大人了的认知……这么说也不对。”她很快否定,“我们本来就是大人,大概是我们从小就认识?”
她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在我脑子里,你从小学、中学再到大学,每个阶段的形象我都有存档,唯独没有现在这个形象,穿着西装,很帅。”
哦。
陈均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像被塞了颗糖,融化开微末的开心蜜意。
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评价,这些年溢美之词听到厌倦,他以为自己早就云淡风轻,过了在意别人评价的阶段,可他忘了齐妤不是别人,齐妤的一句话抵过别人千万句。
“是么?”陈均面上不动声色,故作平常,“说明我已经彻底步入社畜生活了,那词怎么说来着?活人微死。”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齐妤笑。
“现在你脑子里有更新我的形象吗?”
“有啊。”齐妤得意地说,“刚刚见你第一眼就录入大脑数据库了,不过不是最终版本。”
“还得优化?”陈均挑眉。
“当然。”齐妤扬了扬下巴,“你这么优秀,哪能止步于此?再过几年等你升了合伙人,我就可以叫你陈 par 了。陈 par 诶,是不是更厉害,听起来就很拉风?”齐妤畅想。
陈均失笑:“这么相信我?你对我很有信心啊。”嘴上调侃心里却很高兴。
“那是。”齐妤对陈均眨眨眼,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样子,说:“我世界第一相信你。”
齐妤的俏皮模样让陈均喉咙有些发紧,同时内心不受控地熨贴和温暖。
从小到大,齐妤送他很多个“世界第一”:
陪她去打耳洞时,齐妤说他世界第一勇敢;
她喝中药,他提前给她准备糖果,说他世界第一贴心;
和她打网球时,说他世界第一 Ace 手——这个她是气哼哼说的,因为她时常接不住他的发球,阴阳怪气他来着……
对于自己过分好的记性,陈均有无奈更多是庆幸。
也许齐妤只是随口一说,他却全部当真,被动也好主动也罢地全都记住——记住这些,也代表记住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陈均以前想过,齐妤有没有把“世界第一”赋予别的人还是仅他所有?陈均希望这是他的私藏勋章。
尽管知道这样的比较没有意义,但没办法,他放不下,能控制住自己不胡思乱想的是机器不是人。
对此,陈均深感自己无可救药,索性放任自流。
齐妤右脚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语气没什么负担:“以后我争取把我家小厂发展壮大,不知道到时候够不够格,请陈律来当个法律顾问?”
陈均低低地笑了一声,慢吞吞地回:“捧杀我?”
明明是个疑问句,语气却笃定得很。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齐妤抬手做了个讨饶的手势,“我小厂清清白白,哪敢折辱您老人家名声。”
“青天大老爷舍不得冤枉你。”陈均看着齐妤,半开玩笑地慢悠悠说着,“倒是我,只要你看得起,干什么都行。”
“我才是。”齐妤歪头看他,笑嘻嘻道,“陈律要是肯帮我,啧,想想很荣幸。”
“荣幸二字太重,我一个 senior 担不起。”
“还有你担不起的?”
“嗯呢,我胆小。”
“你胆小?你怕什么?”
“我怕的嘛,可多了,怕某人上学迟到被罚站教室外,怕某人打耳洞哭,怕某人没买到喜欢的蓬蓬裙,怕某人不理我……”
“喂,说话就说话,怎么揭人老底呢?”
“我揭谁的老底了?”
“一个仙女的老底,仙女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好吧好吧,都仙女了,自然是仙女说了算。”
“……别烦。”
“都烦这么多年了你才发现,仙女可不可以再忍忍我?”
“你再说,仙女不忍你了。”
“不可能,我知道仙女人美心善。”
“倒也没错。”
“……”
两人一来一回地互相“虚伪”,像小时候不言不和比赛谁先眨眼、谁先笑场,暗搓搓较着劲,谁都不肯先收招。
齐妤家厂子是有,可一点不小,只齐妤习惯叫它“小厂”。
那是她童年时代最为珍贵的回忆——爸爸亲自开着货车出门送货,齐妤脱了鞋袜在驾驶座后排或坐或躺,吸果冻吃奶糖,带着尘土的风亲吻她的额发,窗外不断驶过山林公路,不变的是爸爸宽阔的肩背和利落的短发,以及时不时“妤宝无不无聊”的带笑关心。
是以齐妤对自家产业的印象一直定格在那时候,哪怕现在公司早已是 C 市建材业响当当的品牌,她仍然固执地叫它“小厂”。
仿佛这样,就能维系住某种对过去的连接,便能再次回到颠簸的货车,有爸爸在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有些话齐妤压在心底很少对人讲,对她妈妈也不曾说起,对陈均却可以。
“现在公司是叔公他们在管。”她语气慢下来,拇指扣着杯盖边缘,“底下一堆关系户,名字我都叫不上来,在厂里晃来晃去,说是上班,谁看了不知道是在养老。”
“这么明目张胆?”陈均冷哼。
“啊。人家还觉得是自己应得的呢。走在外面逢人就都说要不是靠他们,我个小丫头片子能这么轻松?敢情我这个‘丫头片子’每年分红还是分的他们的红了!哈哈!”齐妤太久没人倾诉,一朝说出口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就前阵子,叔公他小儿子在朋友圈晒了辆新提的保时捷,你知道配文什么吗?”齐妤当时看到那条朋友圈简直无语到笑出声,“他配文‘奋斗小三年,终于犒劳自己一把’,那叫一个云淡风清的凡尔赛。”
“奋斗?”陈均也笑,眼中却是不屑。
“呵,他的‘奋斗’大概就是在会议室吹水,在饭桌上喝酒。”齐妤嗤笑,“但凡脸皮薄点的都晒不出来。”
她说着说着,笑意没了,“外面人一提我,就说我运气好,是他们带大的厂,我只管坐着分红收钱就成,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对,我不满足,就他们劳苦功高,没了他们呢这公司迟早要——”齐妤到底有忌讳,没说出那个字。
不过话口一开就停不下来,“你说他们嘴上喊我小姑娘,干事儿比谁都油滑,真以为我是个傻白甜混吃等死富二代。”说到激动处,齐妤语速快了点,脸颊微微泛红。
陈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齐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情绪压下去,缓了缓才说:“我爷爷奶奶年纪那么大了,我不敢同他们讲这些,别人我也没得说。”
她脸上是真实的忧愁,“爷爷奶奶一辈子最是重情,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提,说了他们肯定为我担心。我有时候就想,图什么啊,一辈子与人为善,到头来这些亲戚都想过来吸一口血,生怕来晚了分不着羹,或者生怕自己分少了。家里以前拒绝过继儿子的事已经惹过风波被一些人说三道四了,我不能也不忍心让他们站出来。”
“你不能一个人顶着所有。”陈均的声音沉稳,理智又温柔,“会有办法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