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妤一边走一边笑着同谁在讲话:“呜呜感动,一来就能吃上热乎的,爱你爱你!”
邓清正仰头看着屋梁上的木雕,不期然被齐妤那句“爱你”惊到,她头一扭看回齐妤。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和齐妤要说熟也熟,齐妤待她是极好的,要说不熟似乎也不那么熟,邓清从没见过齐妤这副模样。
没待邓清想更多,对面一道低沉清润的男声响起,“你日理万机,比我还忙。”亲呢地调侃。
齐妤要了命了地苦恼:“哎呀我知道让你久等了,我也没想到会开这么久嘛。”
在齐妤撒娇的软声软语里,透过锅里飘起的袅袅白雾,邓清看清了和齐妤说话的人——
年轻男人身形笔直地坐在雕花窗棂边,好看的眉眼一眼不眨地看着齐妤,专注的温和,尽管没笑,声音里却能听出他的愉悦。
走到桌边,齐妤向男人介绍她:“这我项目同伴,邓清。”
又回头对邓清介绍:“这是陈均。”更多就没有了,没说男人和她的关系。
邓清在陌生人面前不免有些拘谨:“你好你好,打扰了。”
“你好。”叫陈均的男人对她一点头,声音不冷不热,而后没再看她,敛眸继续手中的事,给齐妤沏了杯茶。
邓清有点后悔要跟来吃饭了。
她原以为和齐妤有约的是个女生,没想到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相英俊、让人想镇定都难、心跳生理性加快的清冷挂男人。
邓清本就内向,外加英语专业统共找不出几个男生找出了还是姐妹的情况下,她很少和男生打交道,更别说同桌吃饭了。
邓清挨着齐妤坐下,齐妤把菜单递给她,“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加,别不好意思噢,放开点。”似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说完还捏了捏她的手臂。
邓清扫过菜单价目表,还算亲民,是学生消费得起的价格,打算 AA 的她暗暗放下心来。
锅子热气腾腾地煮着,鲜嫩的豆米在浓郁的汤底里翻滚,雾气升腾,蒸得人脸颊微微发热。
齐妤用漏勺捞起几片肥牛和牛蹄筋递到邓清碗边,见邓清没拒绝才顺势蒯到她碗里。
又打了一勺,问也不问地舀进男人碗里。
齐妤同男人讲她们在忙的项目,男人似乎很了解维景国际,只言片语中不经意透露了齐妤和维景关系匪浅。
邓清心下好奇,难道齐妤家有谁在维景上班?
虽说她和齐妤认识不久,齐妤给她的感觉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和齐妤待在一起舒服又自在。
这会儿看来,她对齐妤还是不甚了解,她没有朋友是性格所致,齐妤却很少见她和谁走得近,这还是邓清第一次见齐妤和朋友相处的情态。
他是齐妤的朋友吗,还是有进一步的关系?俗话说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可若真只是这样,为何他们之间的氛围,比其他普通情侣还要亲呢自然?
方才男人握着齐妤的手腕,替她避开滚烫的锅边,又拿过她险些溅上汤水的手机,收到他那边妥帖放好……
邓清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她边吃边听,不停接收齐妤的投喂,视线再不时往斜对面帅哥脸上溜一圈。
气氛融洽轻松,并未有邓清想象的如坐针毡。
饭吃到一半,男人接了个电话,简短地“嗯”了几声,挂断后,齐妤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忙。
男人说是,可能是有外人在他没解释更多,看了眼手表,只道不急。
齐妤催他快吃,“别就着我们了,我们准备慢慢吃。”
男人依言,解决掉碗里齐妤给夹的才,很快走了。
男人走后,齐妤从包里拿出 pad 放桌上,找出一个下饭综艺,喜滋滋同邓清道:“咱边吃边看,这个综艺特别好笑。”
又朝邓清吐槽,“陈均在的时候可不许我吃饭看东西,说不利于消化。”
邓清张了张口,只觉得齐妤是一个很幸福的没有烦恼的人。她羡慕却很难嫉妒。
吃完饭,邓清眼看着齐妤就要直愣愣走出大门了,忙拉住她提醒,还没结账呢。
齐妤被拉住不解其意,闻言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陈均已经结了。”
她哈哈一笑,“你别不是担心我们吃霸王餐?”
“啊——”邓清想了想问,“那我该怎么把饭钱给他呢?”
齐妤表情更疑惑了,“为什么要给?他请客吃饭呀。”
邓清阐明事实,“他请的是你,我这一份当给的。”
“哎呀,不用不用。”齐妤毫不顾忌美女形象地揉了揉吃撑的肚子,“你就当我请你啦。”
“那——”能一样吗?邓清把这句咽了回去。
踌躇片刻,她走到前台,问了价格,然后掏出手机,“我转给你,你帮我转给他吧。”
齐妤对邓清的执着感到无奈,挽上邓清的手臂,“真不用,嗯?他的和我的,没差。”
邓清愣怔一瞬,握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
她没再坚持,换了个方式,“下次我请你吃饭。”
明白邓清今日不还这情不肯收场了,齐妤转而提议:“吃饭不用,给我买支花吧。”
“花?”
“嗯!”齐妤眼眸弯起。
自邓清有记忆以来,花是家乡路上的野花,是城市为了市容市貌种植的盆栽,是男生送女朋友的花束。
前者是具体的、可触及的,后者是抽象的、她难以想象的。
现在齐妤说给她买支花就好了。
对,甚至是一支花,而不是一束花。
学校附近能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她们出了饭店没走两分钟就到了一家花店,白色的门扉和招牌,原色的花架上摆满了各色季节鲜花。
邓清眼神示意齐妤,这家,进去吗?
齐妤点头以示肯定。
邓清走进去,乱花渐欲迷人眼,这么多品种她认识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你喜欢哪个?”邓清直接问。
“都可以。”齐妤笑眯眯道。
环视一周,邓清指着黄色花征求齐妤意见。
齐妤再次笑眯眯点头肯定,“你选的黄玫瑰当然最好。”
店员见状上前拿花,问要多少。
齐妤:“一支就够了。谢谢。”
尽管只买了一支,店员仍是贴心地用白色雪梨纸将黄玫瑰包好,递给齐妤,“请拿好,欢迎再来。”
邓清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五元钱。
原来花也没有她想得那么贵,只是她从前绝不会为这些无用之美花冤枉钱,也从没觉得她的生活里需要花。
然而当齐妤站在秋日午后的街头,手里捏着支盛放的黄玫瑰,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眉眼间,竟像是天生与花相配。
邓清感到一种陌生的渴望在心里涌动。要是有人能送她一束花就好了。她想。
第73章 忙
时间一晃到了冬天。齐妤对四个季节一视同仁,没有最喜欢也没有最讨厌,无非是天气差别,天黑天亮得早晚不同。
最近学校事情不多,论文几次修改后得到导师的“大拇指”回复,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门评定考核业已结束,项目她负责的部分亦进行得十分顺利。
如果齐妤乐意,她完全可以待在家什么也不做地躺平一整天。
相较于齐妤的闲适自如,宋浔舟那边堪称地狱模式,宋浔舟刚回国两人贪恋纠缠的周末如同现实的短暂豁免,遥远得像个梦。
宋浔舟进董事会面上没人微词置喙,背地里人言难测。
是爷爷的指派,也是宋浔舟自己意思,他接手负责起极为重要的度假村项目,算是递上一纸投名状。
说是吞噬时间的黑洞也不为过,宋浔舟的精力一点点被工作蚕食,忙到连完整的周末都很难空出来。
刚开始宋浔舟坚持每晚回来住,齐妤为他留灯,等到人终于回来了,齐妤困到已经睡过一觉,宋浔舟也累得说不出话,两人宛若一对疲惫的小兽,彼此搂抱着拍拍对方后沉沉睡去。
有人私下无不艳羡地讥笑讽刺,说宋浔舟演都不演了,上来就抢过行将完工的重点项目,人前露脸,走个流程,一点苦没吃,到头来名利双收,稳坐功劳席,要不说寰驰姓宋呢,专供太子爷的预制饭,有手就能做,有口就能吃。
有关这些言论,宋浔舟是不屑投以关注、眼神都懒得给的,也并不会让齐妤知道。
宋浔舟每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往返度假村和各类应酬的路上。
市里那边盯着首波流量,文旅局的人协谈联动落地;品牌方加码,想把新线产品安排到高尔夫球场增加曝光度;受邀名单层层筛选,就这还有人拐着弯托关系塞人。
宋浔舟爷爷几年前便已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前段时间座上宾地简短现身了一些场合,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亲自培养接班人、为其背书的昭彰态度。
公众闻风而动,宋浔舟作为宋氏年轻一代,市政部门、协作单位、品牌方、承包商、媒体自然而然地找上了宋浔舟。